第4章

第4章

「這不是沒死嗎?」


傅遠靠著椅背,說得理所當然。


「你應該慶幸她沒死,不然你連坐在這兒的最後一個機會都沒有。」


傅祈年掀起眼皮,幽幽開口。


傅遠被傅祈年的神色震到,眼角抖了抖,梗著脖子道:


「凡事都要講證據的,你還真敢弄死我?」


「既然你們這麼玩兒,那我們也就按我們的玩兒法來了。」


傅祈年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帶著我一起起身:


「視頻不要了,你們留著吧。」


「我呸,你一個被老爺子不喜歡的小結巴,如今倒是囂張起來了,你想要我付出代價老爺子同意嗎?」


傅遠對傅祈年的嫉妒在此刻達到頂峰,狠狠啐罵道。


小結巴?我腦中的某些記憶因這三個字開始漸漸浮現。


傅祈年側頭居高臨下地瞟了他一眼:


「你覺得我把老爺子放眼裡嗎?」


回到別墅後,傅祈年打了電話正式開始對傅遠下手。


傅遠挪用公款的事很快被搬上臺面,並且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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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傅老爺子給傅祈年打了很多個電話都被他掛斷了。


同時傅遠在一次回家路上,不知怎的被人綁了扔進湖裡,好一會兒才撈上來,差點死了。


同時我也查出許家當年公司出現危機,也有裴禮之的參與。


我和傅祈年開始聯合打壓裴禮之的產業,搶奪他的項目資源。


期間裴禮之也給我打了很多通電話,我也都掐斷了。


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然而,還沒等我們對裴禮之的公司進行進一步計劃,意外發生了。


謝安安和裴禮之、裴瑞許出了車禍,裴瑞許當場身亡,裴禮之全力搶救後成了植物人,謝安安在重症病房一個星期後醒了過來,轉進了普通病房。


而這場車禍從頭到尾都是謝安安策劃的。


知道這事後,我申請見了謝安安一面。


謝安安變得更瘦了,臉色更白了。


「你來了。」


我坐到椅子上看著她,沒有說話。


「抱歉啊,我殺了你兒子。」


謝安安有些呆滯的瞳孔轉向我。


「為什麼?」


我掩去眸中神色,開口問。


「因為他們欠我兩條命。」


謝安安仿佛行屍走肉般,喃喃道:


「許穗你知道嗎,我有兩個未出世的孩子,都死在裴瑞許手上,而裴禮之是幫兇。」


「婚後第三個月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很開心,可裴瑞許把我從樓梯上推下去了,孩子沒了,我和裴禮之說,裴禮之隻說瑞許還小肯定不是故意的,裴瑞許也哭著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我能怎麼辦呢,所有人都告訴我他隻是個孩子,所以後來我就什麼都縱著他,我想把他養廢好了,就當他的代價了。」


「你回來後沒多久,我發現自己又懷孕了,這次我很小心提防著裴瑞許,可他還是知道了,他這次很聰明沒有推我了,但是他在樓梯上塗了油,我的孩子又沒了。」


「還記得那天拍賣會我額頭的傷嗎,那其實就是我從樓梯上摔下去弄的。」


「醫生說我以後無法懷孕了。」


我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


裴瑞許推了她兩次,讓她失去了兩個孩子。


好一會兒,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所以當時在醫院你不肯為傅頌宜出面作證,不是因為你害怕裴禮之,而是你猜到他們會拿走監控,想逼我們出手對付他們?」


謝安安扯了扯嘴角:


「是啊,我想著傅祈年那樣的人應該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可後來我發現你們不會殺人的,你們隻會把他們逼到絕路,但不會要他們的命。」


「所以,我就選擇自己動手了,現在想想還是自己動手報仇來得爽啊。」


我看著謝安安,曾經我是恨過她,怨過她的。


回國後看見她額頭上的傷,也是真的想幫過她的,可現在面對形如枯槁的她,心中隻剩悲涼。


見我盯著她不語,謝安安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你在可憐我嗎,說來是我對不起你,這或許也是我的報應吧,如果當初你能一直教育裴瑞許,或許他會是個很好的小孩。」


「當初裴禮之是真的喜歡過我,後來也是真的徹徹底底傷害了我,很抱歉啊,你當初一定也很痛苦吧。」


我垂了眸,聲音沙啞:


「都過去了。」


謝安安沉默許久後,再次開了口:


「當初傅頌宜落水時,我想過不救她,我想過如果她死了,你們就一定不會放過裴家了吧,至少傅祈年不會。」


「可你還是救了她。」


我抬眼,眸光深沉。


「是啊,我還是救了她,或許是因為那天在拍賣會你流露出的那一點善意吧,又或許是我看著傅頌宜會想如果我有個女兒,一定也和她一樣聰明可愛機靈。」


謝安安提到女兒,渾濁的眸中閃出光亮。


「如果你需要律師,我可以……」


我未說完的話,被謝安安抬手打斷了:


「不用了,許穗你真的很好,是裴禮之沒福氣,也是我傷害了你。」


「你走吧,希望你以後能夠幸福,真心的。」


說完這句話,謝安安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側著頭閉上了眼睛,呼吸微弱到讓人難以察覺。


我看著快打完的點滴,伸手按了鈴後便離開了。


11


自那天之後,我便沒有再見過謝安安。


傅祈年這邊對傅遠的「圍剿」也已全部完成。


公司內所有傅遠的人全被清除,傅遠也獲得了鐵窗淚。


一直昏迷的傅頌宜也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睜開了雙眼。


「頌宜,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一邊叫醫生一邊握著傅頌宜的手輕聲詢問。


傅頌宜搖了搖頭。


醫生仔細檢查過後,說情況一切正常。


我微微放下了心,握著傅頌宜的手貼上臉頰:


「餓不餓?想吃什麼告訴我,我讓人做好了送來。」


「想吃蘋果。」


傅頌宜朝桌上的蘋果撅了撅嘴。


我拿著刀挑了個最大的開始削皮。


傅頌宜眼睛亮晶晶地盯著蘋果:


「穗穗你別擔心,我很頑強的,運氣也很好。」


「之前在國外我生了很大的病,那時我的養父母沒錢給我治,我隻能在醫院等死,可後來我等來了傅祈年,他不僅給我治病還重新領養了我,還告訴我人的生命是很頑強的,隻要我想做到,我就會做到。」


「隻要我想做到,我就會做到。」


這句話好熟悉啊,好像我曾經對誰說過。


我將那些逐漸浮現的記憶一點點展開。


削皮的手不停,假裝不經心地開口:


「頌宜,之前在國外醫院的時候,你為什麼說見過我?還叫我媽媽?」


傅頌宜咬著唇提溜著眼珠子看我。


我切下一小塊蘋果喂給她:


「放心,我不會告訴傅祈年的,你悄悄和我說。」


傅頌宜嚼著蘋果,似是在進行復雜的心理鬥爭。


掙扎好一會兒後,總算是妥協了:


「你千萬不能告訴傅祈年啊!我見過你是在傅祈年的一本日記裡,裡面有一張你穿校服的照片,很好看。」


「他很寶貝那張照片的,我就看過那一眼,還是無意間瞟到的,我當時以為你是他女朋友,我想著傅祈年領養了我,我應該叫他爸爸,那你就自然是媽媽了。」


「誰知道他玩暗戀啊,還威脅我不能亂說話。」


記憶拼圖總算拼完了最後一塊,關於傅祈年的記憶完整地呈現出來。


那是青春年少的高中時期,我每天和裴禮之形影不離,我倆最熱衷的就是互搶年級第一。


那時的我明媚張揚,擁有用不完的勇氣。


而傅祈年當時是隔壁班的小透明,他母親剛去世,父親便將私生子和他媽接進了門。


傅祈年那會兒還有點結巴,他們班的人常常取笑他,給他起名小結巴。


不知道誰整他,給他報了個朗誦比賽。


傅祈年隻能每天練習稿子, 每次練習都被班上的人圍觀嘲笑。


有次鬧到了我們班門口,當時我急著出去和裴禮之吃冰淇淋,便將堵在門口鬧得最兇的男生推開了。


指著他警告道:


「你自己這副屌樣,怎麼好意思笑別人的,再欺負人把你牙掰了。」


那男生對許家和裴家有所忌憚, 不敢吭聲。


我將跌坐在人群中的傅祈年扯了起來,替他將校服領子理好,將皺巴巴的稿子撿起來遞到他手上,說了句:


「別理他們,隻要你想做到,就一定會做到。」


……


我對傅祈年的記憶就到這兒了。


再多一點都沒有了。


後來我就沒再注意過他了。


「難怪他那時候說,我怎麼能確定他是在國外才認識我的。」


我捏著水果刀,低喃。


「穗穗你說什麼?你可一定要保密啊, 不然傅祈年一定會讓我重新昏迷過去的。」


傅頌宜後怕地打了個冷顫。


「我怎麼一來就聽到有人罵我啊。」


傅祈年拎著保溫盒推門進來,笑得溫暖和煦。


「咳, 誰, 誰罵你了,我在誇你呢。」


傅頌宜朝傅祈年露出心虛且討好的笑容。


傅祈年眼睛眯了眯,並不拆穿地打開了保溫盒:


「我讓人做了點飯菜燉了湯。」


傅祈年耐心地給剛恢復過來的傅頌宜喂好飯,見她吃得心不在焉,嘴角露出一抹笑:


「看來有人的記憶復蘇了啊。」


傅頌宜被口水一嗆,咳得撕心裂肺, 兩眼一閉裝暈過去了。


「你普通話說得真好。」


我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句比狗屎還爛的寒暄。


傅祈年笑得更加明豔:


「嗯,因為有人說過隻要我想做到, 就一定會做到。」


我放下碗筷, 坦然開口:


「所以你不是在國外的時候喜歡我的, 而是……」


「嗯,高二那次之後我就喜歡你, 整整二十六年。」


傅祈年仿佛隻是承認一個事實,並非是要一個結果。


二十六年,這個瘋子。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傅祈年坐到沙發上,垂眸遮住情緒:


「放心吧, 我知道你沒做好準備, 也不相信瞬息萬變的真心,沒關系,我會繼續努力的。」


「如果有一天我的存在對你造成了困擾, 你也可以告訴我, 我會立馬消失。」


我盯著傅祈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見我沉默許久, 傅祈年好看的臉上再次溢出笑容:


「看來我得好好健身好好保養, 說不定哪天你就因為我的顏值和身材看上我了呢, 我很樂意出賣我的色相。」


我回國這天,家人為我舉辦了隆重的歸國宴。


「(我」傅祈年深深瞧了我一眼, 起身走到床邊, 掰開傅頌宜偷看的眼皮:


「告密的小賊,我該怎麼收拾你呢!」


「穗穗!救我!」


傅頌宜拽著傅祈年的手,發出「悽慘」的求救聲。


我充耳不聞地喝著湯。


抬頭看向窗外, 秋日的陽光帶著夏末的眷戀餘溫落到我臉頰。


好溫暖啊。


體內藏著的那個寒冬好像正在一點點消融。


我曾在痛苦中掙扎,曾在困境中彷徨,很慶幸最後我還是找到了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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