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懶得拆穿他。


進了園區之後,我走在前面,一路吃吃喝喝。


許燼拉著露營車,跟在後面陪我媽聊天。


以前怎麼沒發現,許燼這麼健談?


上課的時候老師點名讓他給大家講一下解題思路。


他都言簡意赅,三兩步說完。


也不管我們能不能聽得懂。


逛了小半個園區,我媽走累了。


坐在涼亭裡休息。


許燼又是拿湿巾又是拿水果的。


忙個不停。


我在一旁冷眼旁觀。


看他獻殷勤。


他是逮到機會了,把我媽哄得這麼高興。


面前突然多了一個橘子。


剝好了皮,連白色經絡都撕得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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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嗎?」


許燼問我。


聲音裡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不吃白不吃。


他自己願意伺候人,怪誰呢?


見我接過橘子,許燼暗暗松了一口氣。


又去找別的好吃的來投喂我。


我媽拿著手機去旁邊拍照了。


走的時候還說不用管她,她要自己轉轉。


我心裡清楚,她是想給我和許燼單獨相處的空間。


可她不知道,我倆在一起真的很尷尬。


我們坐在長凳上,隔著一米遠。


「沈清——」


他一開口,我就感覺不妙。


「行了,不要再說了。」


我連忙打斷他,心裡慌亂得很。


我不想和他討論那件事情。


我還記得第二天,我拖著渾身酸痛,回到了家裡。


悶頭睡了一天。


醒來的時候,眼睛腫得快睜不開,頭疼得要命。


我做了很多不連貫的夢。


每一個場景都是許燼。


他靠在班級的窗邊,盯著窗外深綠的樹木發呆的樣子。


籃球場上,他身姿矯健,揮灑汗水的恣意模樣。


還有他俯身而上,溫柔繾綣的吻。


低啞的嗓音在我耳邊呢喃:


「沈清……沈清……」


溫柔的畫面被撕碎。


他兇狠地鉗制著我的手腕,凌厲的眼神盯著我:


「你不是第一次?


「那我不用對你溫柔了。」


我像掉進了一個叫許燼的深坑裡。


那裡漆黑沒有光亮。


我甚至無法喊出聲音呼救。


夢裡的痛也能這麼真實。


我醒來之後,發了三天的高燒,瘦了七斤。


把我媽嚇壞了。


許燼的聲音把我拉出回憶:


「沈清,我知道我做了混蛋的事情。


「我不奢求你喜歡我,你恨我是對的。


「可以給我機會彌補你可以嗎?」


16


許燼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讓我原諒他。


我說不出話。


隻覺得好累。


我垂下眼,脫力一般說:


「許燼,我承認,我是喜歡過你。


「當年的事,我也有錯。可是我已經原諒自己了。


「你呢,你又是為什麼回來?


「就因為愧疚嗎?


「那我扇你一巴掌,就當還清了,好不好?」


我的聲音越來越輕。


眼眶發熱,卻沒有眼淚。


大概是這些年,已經流完了吧。


許燼伸手,想碰我的臉。


還未靠近,就被我躲開。


他呼吸漸漸亂了,哽咽著開口:


「沈清,你想怎麼打我都可以,我隻求你,不要不理我好嗎?」


我抬起眼,看他湿紅的眼眶。


笑了笑說:


「不可以呢,許燼,我對你的喜歡,就讓它停在畢業前的那一天晚上吧。」


許燼閉了閉眼,眼角落下幾滴清淚。


我看著在遠處自拍的媽媽。


不是所有的愛情都能圓滿。


哪怕走進婚姻,也不能保證攜手共老。


我嘗過愛一個人的滋味。


體驗過不被愛的痛苦。


沒有必要再重蹈覆轍。


我相信沒有許燼。


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許燼壓抑著哭腔。


向我道歉:


「真的對不起……」


我無所謂地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沒關系。


「我們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原諒曾經的自己吧。」


我起身去幫我媽拍照。


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


寒風中的許燼,額發散亂。


眼底一片通紅。


像是隨時都要倒下。


終於,他支撐不住。


彎下腰,撐著膝蓋捂住臉。


肩膀壓抑地顫動著。


我看著他,默默和自己用心愛過的那個少年告別。


【願你遇見好天氣。】


【願你的徵途裡,鋪滿星星。】


許燼,再見。


番外·許燼篇


1


沈清這個名字,許燼聽過很多次。


每次老師點她的名。


她都乖乖地舉手,說「到」。


像個小學生。


許燼聽到那軟軟的聲音,總是忍不住多看兩眼。


沈清長得很乖。


說話時總是帶著笑。


臉上的小梨渦,看著很招人。


有一回許燼打完球上樓。


她被同學追著跑,正好撞進許燼懷裡。


她揉著額頭,皺著臉。


再看清是許燼之後,臉瞬間紅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子那點力道撞上來,一點也不痛。


許燼甚至覺得,她和看起來一樣軟。


聞起來也香香的。


可不等許燼說沒關系。


沈清已經迅速逃開。


許燼抱著籃球,看著她的背影,心想——


她好像很怕我。


2


短短三年,一晃而過。


畢業那天有人把許燼的果汁換成了果酒。


他喝完之後,醉得厲害。


依稀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許燼,你還好嗎?」


溫熱香甜的氣息拂在耳畔。


這聲音軟軟的,好像那個誰。


他腦子混沌,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隻記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味道,很好聞。


有點像……梨子的香味。


在她問許燼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去的時候。


許燼沒有拒絕。


黑暗的房間,陌生的床。


許燼煩躁地想要破壞些什麼來發泄。


那個梨子喘著氣,說好累好累。


很快又遞來一杯水,喂到許燼嘴邊:


「你喝點水吧。」


她離得太近了。


說話時的氣息就噴灑在他的頸邊。


心裡像是燒起了一把火。


腦子裡的那根弦繃到了極致。


許燼極力忍耐著。


可是,當柔軟的唇,輕輕落在許燼的臉上時。


那根弦斷了。


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想聽她用軟甜的嗓子哭出來。


他沒有談過戀愛。


隻想憑著本能橫衝直撞。


可一想到抱著的人是她。


不自覺放輕了力道。


當真正闖入的那一刻,他聽到了隱忍的啜泣。


然而許燼大腦一片空白。


竟在那一秒鍾意識到,他認錯人了。


這個人隻是聲音和味道和她很像。


但她不是。


許燼說了句很殘忍的話。


接下來,不顧她的感受,肆意發泄。


3


許燼醒來後,看到床頭壓著一百塊錢。


感覺到了莫大的羞辱。


他沒有帶走那張錢。


冷靜下來之後,想過去找沈清。


但是想起那一夜的荒唐。


覺得自己不配。


大學畢業後他選擇出國。


想著換個環境,將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軌。


隻要忙得喘不過氣。


就不會想起那個人的聲音。


可是午夜夢回時。


許燼總會回到那間黑暗的房間,和那張陌生的床。


所有的東西都令許燼不適。


唯獨懷裡那一抹溫軟的梨香。


誘得人喪失理智。


那抹香味,像是一種執念。


總是不經意地跳出來。


惹得他平靜的心逐漸燥熱。


醒來後隻能懊惱地把床單丟掉。


他陷入了矛盾。


自怨自艾。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普魯斯特效應。


明明那個味道很熟悉。


一旦想起,就會自動代入那張白淨可愛的笑臉。


可是她不會那樣做。


她是純潔的,像春日裡開在枝頭上的梨花。


而不是在自己身下婉轉哭泣地盛開。


後來他在國內的房子準備搬家。


在儲藏室裡找到一堆禮物。


正打算扔掉時,盒子裡掉出來一封信。


不起眼的粉色信封。


但是許燼敏銳地嗅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


他蹲下身,撿起信。


不顧灰塵,湊到鼻尖再次聞了聞。


可以確定,就是這個味道。


許燼極力壓制著情緒,拆信的手小心翼翼,忍不住輕輕顫抖。


印著星星和花草的粉白色信紙上,隻寫了兩句話。


【願你遇見好天氣。】


【願你的徵途裡,鋪滿星星。】


秀氣的筆跡,甚至看不出是一封表白信。


他費盡周折,在學校找到高中時的試卷。


翻到沈清的那張。


對著上面每一個字的筆畫,尋找證據。


他確定了。


是她。


那晚的人,真的是她。


可隨即巨大的懊悔吞噬了他。


老天,他做了什麼?


他對自己心動的女生,都說了什麼渾話?


更可惡的是,他居然還質疑她!


不是所有第一次都會流血,他怎麼蠢到連這點生理常識都忘了?


像個畜生一樣,隻顧拼命宣泄自己的欲望。


絲毫不顧她的感受。


她當時一定很難過吧?


許燼開始害怕。


他該怎麼彌補?


如果她不原諒他怎麼辦?


4


許燼回國後,加入了班級群。


往年同學聚會,他一次都沒有參加過。


這次他主動聯系班長。


還特意問了一下,沈清來不來。


得知她每年都會來的時候,許燼再次懊悔。


自己居然錯過了她這麼多年。


聚會當天,他從外省開了九個小時的車趕到,還是遲了。


到的時候,沈清正坐在角落裡,埋頭吃東西。


聽到大家叫許燼的名字。


沈清詫異地抬起頭。


嘴角上還蘸了點醬汁。


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驚懼。


隻用一個眼神,許燼就肯定——


那天晚上的人,肯定是她。


她一點都沒有變。


笑起來還是那麼可愛。


嘴角的梨渦,勾得人心痒痒。


許燼不想嚇到她,全程沒有和她對視。


可她還是中途跑了。


許燼看她出去, 立刻跟了上去。


把人堵在電梯間。


她佯裝鎮定的模樣, 許燼都看在眼裡——


她為什麼不想承認?


是恨我還是怕我嗎?


我不知道該不該拆穿她的謊言。


沈清, 別演了。


你的眼睛眨得我心跳都亂了。


許燼盯著她的臉, 一絲一毫的表情都不想放過。


看著沈清她慌張離開的背影, 許燼做了決定。


他打聽到沈清上班的地方。


剛巧分公司在那邊有業務。


借著出差的理由,約沈清出來吃飯。


沈清拒絕了。


想起重逢時, 她慌亂的樣子。


拒絕也是可以預料的。


沈清的生日快到了。


許燼開完會, 一路開車直奔 N 市。


訂了一束最貴的花,買了一個最新款的包包。


在樓下等她的時候, 有人問許燼,是不是在等女朋友。


這三個字太美妙了。


光是聽著, 都感覺心情要飄起來了。


可是沈清出來後, 臉上寫滿了嫌棄。


許燼又開始不安——


是我選的花, 她不喜歡嗎?


許燼忐忑不安地跟上她。


去了更為隱蔽的地方。


她說討厭花。


也討厭許燼。


討厭這兩個字, 多麼刺耳。


許燼感覺心裡像扎了一根刺。


找不到摸不著。


隨著心髒的跳動, 漸漸深入。


他望著沈清冷漠的臉,很想問問她——


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如果討厭,為什麼要留下來照顧酒醉的我?


為什麼在我吻你的時候, 不打醒我?


為什麼……在我欺負你的時候, 不報警, 抓了我?


5


許燼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他嫉妒所有出現在沈清身邊的男人。


甚至喪失理智, 動手打了人。


在看到沈清臉上的淚時, 這感覺比殺了自己還難受。


他整夜整夜地失眠。


整夜整夜地喝酒。


他克制著自己。


不敢去找她。


隻因沈清說, 不想看到他。


他忍了很久,除夕那天,他想,去找她吧。


在樓下遠遠地看一眼就好。


沒想到會讓他遇見沈清的母親。


他在這些日子裡,把沈清所有的事情都打聽了一遍。


看到沈母第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在車裡看著她拎了一大袋東西,走得很吃力。


許燼想上去幫忙,又怕沈清知道, 會更加厭惡他。


可他沒想到,沈母摔倒了。


他立刻衝過去扶起她。


當他說自己是沈清同學時,沈母竟然認識他。


那一刻, 許燼想, 會不會是天意,在暗中幫助他。


沈清回來時,許燼盯著她看得移不開眼。


好久沒有見她,思念像巨大的黑洞, 讓許燼丟盔棄甲,徹底淪陷。


「我家裡有門禁,同學們都知道的。」


「沈是」因為她看著自己的眼神, 仍舊那麼冷。


大年初三那天,天氣很好。


他拎著一大堆禮品去沈清家拜年。


意外之喜來得多麼快。


沈母邀請他一起去玩。


他看出沈母有意撮合他和沈清,不由得暗自慶幸。


他極力壓制住雀躍的心情, 一路都在討好。


他想,如果沈清願意松松口,隻要說一句不討厭他。


他會一輩子纏著沈清。


對她好,用自己的全部來換都可以。


到底是他太天真了。


沈清釋懷了。


他在她的臉上終於看到了笑臉。


她對他笑, 也對他說再見。


許燼的心像被挖出一個大洞。


冷風呼呼地往裡面灌。


他再也撐不住。


彎下了挺直的脊梁。


哭了出來。


他在心裡痛悔,無聲地說:


我當然愛你。


沒有讓你感覺到。


是我的不對。


沈清,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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