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溫父無視了我，對林父林母說：「要不就算了吧，就當那是吉祥送雨薇的新婚禮物。雨薇小兩口吃點虧，沒了就沒了。」

溫母也附和。

「是啊，大喜的日子，警察上門多不吉利？」

「到時候兩家親戚都知道了，我們兩家面子往哪兒放？」

我氣到極致反而冷靜下來，反問：「什麼叫當吉祥送的？那是我的。」

溫母淡笑著說：「瞧這話說得多生分，你的不就是吉祥的嗎？」

林父林母為難地看著我，顯然，他們被說動了。

畢竟丟的又不是自己的東西，損失的也不是自己的利益，但今晚要是真報警了，丟人的可是他們。

我就這麼孤立無援地站在那兒，面對眾人百態。

他們或是幸災樂禍，或是一旁吃瓜，或是端著一副善解人意的姿態勸我算了。

我突然覺得镯子丟了不算一件壞事，起碼讓我看清了身邊人的真面目。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從前總覺得，命運待我不薄。

我從小順風順水，有幸福的家庭、體面的工作，就連婚姻，也是公婆開明，伴侶情深。

原來我感覺到的那些幸福，隻是捕蟲草為了吸引獵物而分泌的誘餌。

甜蜜之後，就是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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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林母嘆了口氣，百般無奈地說：「小蔣，要不就算了，都是親戚，鬧得太難看了不好。」

林吉祥低聲在林母耳邊說了什麼，我也聽不清，一時間更揪心了。

溫雨薇才剛結婚，林家就已經和溫家聯合在一起逼我讓步了。

他們不過是認為我跑不掉了。

婚都已經結了。

公婆這麼開明，老公這麼聽話，難道我還能為了一點雞毛蒜皮離婚不成？

我知道，這次我一旦讓步了，等待我的不會是理解和尊重，而是越來越多的雞毛蒜皮。

我勾勾唇，所以他們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我不再管其他人，而是看著林吉祥，鄭重地說：「林吉祥，你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愛惹事，但我也不怕事，我眼裡更容不了沙子！」

「如果你今天站在你家那邊，和你家一起要求我就這麼算了，那我們以後就不是一家人。」

「我們離婚。」

溫雨薇眼睛一下就亮了。

林吉祥顯然還有點發蒙，他沒想到短短幾分鍾的時間，我從要報警變成了要離婚。

他反應過來，有些可憐，走過來牽我。

幹燥溫暖的大手和我十指相扣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似乎不是一個人。

他另一隻手恨鐵不成鋼地點我腦門，嘴裡還瘋狂輸出。

「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嗎？」

「什麼叫我會站在我家那邊？」

「我特麼家都要散了！我還管別人幹球！」

「報警，必須報警！」

「離婚，離個屁！」

18

林吉祥掏出手機，一邊跟所有人說：「今天這個電話是我打的，報警是我報的，你們要記恨的就記恨我，跟我老婆沒關系。」

他單獨指了一下溫雨薇：「還有你。」

「我早說了你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我沒料到你這麼不是東西。」

「我老婆的镯子那是清代的古董，你特麼不要臉地借過去，還敢不要臉地弄丟了！」

「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是先進我家門，還是先進局子。」

我感到情況有些不妙。

剛殺死的戀愛腦又復活了，不然我怎麼會感覺平常像大狗勾一樣蠢的林吉祥居然有點帥？

林父林母還沒說什麼，溫父先奪走了林吉祥的手機，「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不孝子，今天我就代你爸和你哥教訓你一次！」

林父神色慍怒：「親家公，你這是做什麼？」

溫父一手指著我和林吉祥兩個。

「親家公，親家母都發話不追究了。」

「他為了個女人，忤逆親媽。」

「這樣的兒子要是生在我家，我早就打死了！」

我撿起地上的手機，屏幕已經摔裂，開不了機了。

原來人在無語至極的時候，是會忍不住笑的。

有時候現實生活發生的事離譜到根本不講邏輯，起碼鹽選小說還有邏輯可循。

「你這麼怕報警，難不成小偷就在你家？」

我簡單一句話說完，先安靜了一瞬，溫雨薇一家人直接就炸了，各種難聽的髒話層出不窮。

要不是林吉祥擋在我身前，他們甚至想來推搡我。

門外傳來的警笛聲打斷了他們耍無賴的行為，溫雨薇一家人這時候才知道怕了。

我在眾人面前晃了晃發出去的報警短信。

「你那些話留著跟警察說吧，耍無賴有用的話，要警察做什麼？」

19

一行人上了警車，溫雨薇先是被關了一個小時。

她坐在冰涼的石凳上，第一次體會到對法律的恐懼。

警察一提審，她就哭著交代了自己藏镯子的事。

無非就是看林父林母好說話，就算镯子丟了，礙於面子他們肯定也會勸我別追究。

這事要是成了，到時候把金子一熔賣了，也能賺個小十萬呢。

可惜他們算到了林父林母，沒算到我會這麼剛，也沒算到林吉祥會這麼堅定地站在我這邊。

由於是家庭糾紛，警察偏向於勸解為主。

既然镯子找回來了，就算我咬著不放，對溫雨薇的影響也不會很大，還會讓林吉祥的所有家人都對我心存怨懟。

我心裡升起淡淡的疲倦，日子還是要過的，林吉祥總不能這輩子都不跟他的親人來往了。

與其鬧得難看，不如借此機會徹底和溫雨薇劃清界限。

狹路相逢，命貴者讓路。

溫雨薇一家人猶如濃痰，一直跟這種人不依不饒地牽扯下去，我怕影響我的氣運。

溫雨薇垂頭站在一邊，猶如喪家之犬。

我毫不避諱地問林父林母。

「爸媽，你們也看到了，溫雨薇這個人，人品極差。」

「我是絕對不會跟這種人做親戚的。」

「今天這件事可以算了，但是我話放在這裡，以後溫雨薇無論怎樣，都跟我無關，我就當她是陌生人。」

「如果你們答應，我就和解。」

溫父又橫眉立目起來。

「小娘皮，還威脅起長輩來了？」

「你姓甚名誰，敢稱我女兒的長輩？」

是我爸趕到了。

20

婚禮結束前，我爸就趕回家了，沒想到又鬧了這麼一出，他知道了直接掉頭趕回來，不帶一下歇息的。

看到我爸疲憊的面容，我眼眶瞬間酸了。

就算老公再怎麼為自己出頭，可隻有自己親爹在，才是最有安全感的。

溫父一下子就橫不起來了，臉上反而掛起了略帶討好的笑。

說到底，他就是欺軟怕硬罷了。

像他這樣的人，最喜歡仗著自己的長輩身份，欺負我這樣的小輩姑娘。

也喜歡仗著親家公的身份，在好脾氣的林父林母和林吉祥面前擺譜。

可一見了我爸這樣穿著不菲、氣勢不凡的同齡中年男人，他就立馬歇菜了。

「囡囡，你繼續說，有什麼要求你就提。」老爸散了一圈煙，唯獨漏了溫父，「我們家不是仗勢欺人的人家，但是別人要是敢欺到我閨女頭上，我老蔣一定會讓他知道『怕』字怎麼寫。」

溫父神色訕訕，沒敢說話。

林父打起了圓場，他首先對我的要求表示了理解和肯定，說他給兩個兒子一人一套房，就是為了避免大家擠在一起發生衝突。

既然我不喜歡溫雨薇，那我們就少來往，回婆家的日子他們盡量給我們岔開，一切都好商量。

林母也沒闲著，一口一個「囡囡」哄著我，就好像之前的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離開警局，夜已經深了。

我不讓我爸再跑了，直接把他帶回家住。

21

我爸在別人面前是隻老虎，在我面前就是隻大貓。

林吉祥在廚房忙碌著做夜宵，我就跟我爸坐在客廳喝點小酒。

我爸喝了點酒，聲音就大了起來。

「那個溫雨薇，是徹徹底底恨上你了。」

「這樣的人娶回家那就是攪家精，上到老，下到小，沒一個能安寧。」

「他們家也糊塗，不知道趁著沒領證趕緊分了，我看以後還有得鬧。」

「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要不你跟我回家得了，爸給你找個更好的。」

我瞥了一眼廚房門，裡面安安靜靜的，沒了聲響。

玻璃門上慢慢浮現了一大片陰影，不用想也知道是林吉祥貼在門上聽。

我嗔怪我爸：「爸，我跟吉祥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你怎麼還說這種話？下次別說了。」

我爸冷哼一聲：「我就看他不順眼，你會受委屈，說到底還是他做得不周到。你看我什麼時候讓你奶奶和你姑姑欺負過你媽？」

有我爸珠玉在前，我對林吉祥還是有點不滿的。

林吉祥打開廚房門，端出一盆小龍蝦。

「爸，你嘗嘗。」

他雙手擦了擦圍裙, 有點拘束地坐在我身邊, 跟我爸保證。

「爸，你放心, 溫雨薇這麼欺負囡囡，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我爸吃人嘴軟, 不再說難聽的話, 卻也沒搭理他。

他又說：「明天我跟你和囡囡回家, 在囡囡的新房子裡住一段時間。」

我爸一掃之前的不快，問：「住多久？」

林吉祥乖巧地坐著, 乖巧地回答。

「囡囡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其實沒有這件事，我本來也想跟她一起回娘家的。」

「前段時間我已經申請選調了，到時候我就在你們那裡工作, 可能會在那裡長住。」

22

林吉祥把溫雨薇所有的離譜行為剪輯成視頻發了抖音。

我打眼一看, 標題是「真事！嫂子三番五次勾引我，還差點把我拐進酒店幹那事」。

他簡直是先天自媒體聖體。

我和溫雨薇的共同好友告訴我，他問起溫雨薇急著結婚的原因。

「「我」大多都是在震驚溫雨薇竟然是那樣的人。

要不是林吉祥揭露了溫雨薇的真面目，我還不知道, 溫雨薇往我頭上扣了多少屎盆子。

她不僅說我是插足她和林吉祥之間的第三者，還對外說，我為了裝大款, 在公婆面前答應把镯子送給她，事後又後悔, 不跟她商量直接報警把镯子要回去。

視頻火了，溫雨薇臭名遠揚。

我幾次看到溫雨薇和林伯祥在我家門口的可視門鈴前徘徊，估計是想找我們刪視頻，可惜我們早就不在那個城市了。

溫雨薇原本在幼兒園當幼師, 家長舉報她有人品問題, 怕她教壞孩子, 直接被開除了。

林伯祥倒是依然對她不離不棄，一副眾人皆醉他獨醒, 為了溫雨薇和全世界對抗的模樣。

可林伯祥一個月 4000 塊, 哪養得起兩個人呢？

即使林伯祥給了 30 萬彩禮, 可溫父溫母都拿走了，一分錢都沒給她。

就算林伯祥有房子, 那也是他的婚前財產。

溫雨薇很快就受不了了，跟林伯祥鬧起離婚來。

貧賤夫妻百事哀，林伯祥對她的感情終於被消磨殆盡, 他說離婚可以，但要把彩禮還給他。

兩人為了彩禮打官司，鬧得不可開交。

溫父溫母反而站在林伯祥那邊, 不許溫雨薇離婚, 還告訴林伯祥, 要是溫雨薇實在不聽話，可以對她動手。

這無賴的一家人，終於在利益面前分崩離析。

我吃著宵夜聽林吉祥講八卦, 忽然感覺格外有胃口，朝廚房喊了一聲：「老公，再來兩隻蒜蓉烤生蚝！」

「好嘞！」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