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號被盜,騙子給我列表備注為「前夫哥」的發去了消息。
「老公,最近手頭有點緊,能不能給我轉三萬?」
前夫哥秒回,
「老公?」
「有錢就拉黑我,沒錢了就喊我老公是吧?」
「現在的男朋友不給你錢花?眼光真差,離開我後怎麼找了這樣一個窮小子。」
「錢轉你卡裡了,不多不少,三百萬。」
「不會以為我對你還有感情吧?開玩笑,我怎麼會重蹈覆轍。」
「……你喊我老公是認真的嗎?」
「明天早上帶好證件,我去你家樓下接你。」
「該死的,民政局晚上為什麼不開門?」
1
在商場給陌生人掃碼,當天晚上我的賬號就被盜了。
可我渾然不覺,早早關了燈開始睡美容覺,還是第二天早上被養的貓給吵醒的。
「好了好了,別鬧了。」
我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把貓摟進懷裡,摸向了一旁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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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是數不清的電話和短信,其中閨蜜整整給我打了二十個。
這是出什麼事了?
我摸不著頭腦,給她回了一個電話過去。
「喂,怎麼了這是?」
「還問我怎麼了?祖宗,你快去看看你的賬號吧,被盜了,差點騙我三萬!」
「什麼?」
我瞬間驚醒,登上賬號一看,果然被封了。
那個騙子幾乎把我的列表都霍霍了一遍,給每位好友都發去了要錢的消息。
不過大部分好友都很謹慎,沒直接轉錢給騙子。
唯一轉錢了的……
我的目光落在了「前夫哥」這個備注上。
2
騙子不知道是如何從黑名單把沈霽遙找出來的。
他偏偏還用非常粘膩的語氣,給沈霽遙發去了消息:
「老公,最近手頭有點緊,能不能給我轉三萬?」
看得我一陣惡寒。
沈霽遙一向睡得早,不知怎的,昨晚居然秒回了,
「老公?」
「有錢了就拉黑,沒錢了就喊老公是吧?」
騙子沒理會他,他竟然還自顧自說了下去,
「你是在喊我,還是發錯消息了,透過我在喊別人?」
「現在的男朋友不給你錢花?眼光真差,離開我後怎麼找了這樣一個窮小子。」
「錢轉你卡裡了,不多不少,三百萬。」
「你不會以為我對你還有感情吧?開玩笑,我怎麼會重蹈覆轍。」
騙子見他轉了錢,馬上親親熱熱地又喊了一聲,
「老公,直接轉給我吧,卡沒帶著,用不上。」
這回沈霽遙沉默了片刻,他試探性地回復了一句:
「……你喊我老公是認真的嗎?」
「你可別想抵賴,聊天記錄我都截圖了。」
「馬上和你男朋友分手!我現在才是正宮,他又算什麼東西?」
「明天早上帶好證件,我去你家樓下接你。」
「不,不是明天早上,我現在就開車來接你,我們去吃夜宵。」
「該死的,民政局晚上為什麼不開門?」
……
他話太多,鬧得騙子最後都無心去敷衍,匆匆結束了話題。
然而沈霽遙不依不饒,還繼續追問,就連騙子都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我看著這一長串聊天記錄,又好氣又好笑。
卡裡真的多了三百萬,騙子一分錢沒騙到,反而讓我拿到了錢。
我趕忙發了條朋友圈,又給親朋好友們解釋了一番。
等忙完,已經快中午了。
又將沈霽遙的三百萬轉了回去,把他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不好意思,昨天被盜號了。」
與此同時,手機震動一聲,現男友江執州發來了消息,
「我剛下飛機,沒看見消息,錢轉你卡裡了,不夠再問我要。」
好家伙,卡裡又多了三百萬。
3
江執州半個月前被研究院外派,據說是個保密項目。
我怕影響他,不敢總是發消息打擾。
「不要錢,我這是被盜號了。」
我把江執州的錢也轉了回去,補充道:
「我工資也不低,夠我養活自己的。」
「沒事,就當存在你那裡應急,想用的時候就隨便用。」
江執州又轉了回來。
還沒等我想好說辭將這筆錢還回去,銀行那邊再次發來了消息:
「沈霽遙向您尾號 xxxx 的儲蓄卡裡轉賬存入人民幣三百萬元。」
他像是一直守在屏幕前,我把沈霽遙從黑名單拉出來沒一會兒,他的消息就到了。
「被盜號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信這種東西。」
「要是想復合,現在下來,我在樓下等你,一起去吃早飯。」
「車裡座墊還挺硬,昨晚還被蚊子咬了好幾口。」
「我可沒說我在你家樓下等了一晚上。」
「那什麼。」
我猶豫片刻,還是將真相告訴了沈霽遙,
「我已經搬家了,男朋友在研究院附近有一套房,我就搬過來和他一塊兒住了。」
這句話發出去半晌,沈霽遙沒有回應。
過了許久,久到甚至我開始懷疑自己被他拉黑了。
沈霽遙終於回復了:
「地址在哪?我去接你,我們好好談談。」
「不用了。」
就在幾秒鍾前,江執州快他一步,給我發來了餐廳定位。
「我訂好了你喜歡的那家餐廳,中午一起吃飯?」
現男友和前夫哥,當然是現男友更重要。
我沒有猶豫,果斷拒絕了沈霽遙,
「錢我會轉給你,我們沒必要見面了。」
說罷,再次將沈霽遙拉進了黑名單。
接著從衣櫃裡挑了件舒服的裙子,頭發松松垮垮地一扎,前去赴約。
餐廳離我住的地方不遠,離機場卻有一段距離。
我等了快二十分鍾,江執州還沒到。
他略帶歉意地給我打了電話,
「抱歉,這邊路有點堵,我要遲到了。你先吃著,不用等我。」
肚子早就開始抗議,我也沒客氣,讓服務員準備上菜。
這家餐廳我大學吃了四年,開始工作了又吃了兩年。
還帶著無數朋友來過,怎麼都吃不膩。
由於是老客戶,經理還送了我一個慕斯小蛋糕。
「騙子。」
就在我胡亂用小勺子挑蛋糕裡的藍莓吃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倏然響起。
那人肆無忌憚地在我對面落座,修長的指節敲擊著桌面,
「不是和男朋友出來吃飯,男朋友呢?」
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的沈霽遙挑眉,眼下有一圈黑青,像是沒睡好。
他的嘴角卻微微上揚著,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你的男朋友,不會也是假的吧?」
我側身,錯開沈霽遙的視線。
江執州剛到,正在服務員的帶領下,朝這邊走來。
4
江執州遙遙看見了我。
他唇角上揚,露出了個微不可察的笑來。
我也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沈霽遙愣住,轉頭,順著我的視線看去,正好和江執州的目光相撞。
好半晌,沈霽遙都沒有動作。
他僵在了原地,原本遊刃有餘的姿態都收了起來,放在桌面上的手逐漸收緊。
直到江執州在桌前站定,沈霽遙還是沒起身。
「那什麼,你還有事嗎?」
我忍不住開口問他。
沈霽遙像是倏然反應了過來,倉促起身,長睫下垂,眸光暗了下來。
配上眼下那一圈黑青和手腕上還沒褪去的蚊子包,看起來好不可憐。
江執州慢條斯理地在我對面落座。
看看沈霽遙,又看看我,「你的朋友?」
沈霽遙沒吭聲,自顧自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轉身離開。
外套口袋裡,露出了戶口簿的一角來。
原來沈霽遙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陰陽怪氣,他真的帶上了戶口簿。
那這算什麼,對我念念不忘?
我盯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兒呆。
江執州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回過神來看他,發現他那雙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睛裡墨色更深,似乎有風暴正在形成。
「既然是你的朋友,要不要一起吃飯?」
一起吃飯?
前男友、現男友和我同坐一張桌,這是什麼修羅場的畫面?
我搖頭,趕緊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口小蛋糕,
「不用了。」
江執州做什麼都是一副慢條斯理的模樣,吃飯時一舉一動都很賞心悅目。
咽下最後一食物,他從包裡取出了個小盒子,「給你帶了禮物。」
是一片樹葉的標本。
我很喜歡收集這些東西,因此我媽少不了要念叨我。
自從搬來江執州這裡後,我幹脆將所有的標本帶了過來,做成了一小面展示牆。
「謝謝。」
我眼睛亮了亮,快速伸手接過。
這種植物我隻在書上見過,沒想到有朝一日能拿到它的標本。
「你不用和我說謝謝。」
江執州用小勺子攪動著杯中的冰塊,撞擊玻璃壁時會發出清脆的聲響,
「畢竟我們是男女朋友,不是嗎?」
5
這話讓我有些心虛起來。
我媽和江執州的媽媽是多年好友。
江執州回國後,兩位家長順理成章介紹了我們認識。
比起那些奇形怪狀的相親對象,相處下來,江執州確實是讓我最舒服的那個。
他長相出眾,也沒什麼不良嗜好,性格也好。
尊重我的一切愛好和決定。
為了逃避那些相親對象,我就順口和我媽說自己看上了江執州。
我媽果然不再給我介紹相親了,還總是撮合我和江執州。
沒辦法,我隻能去和他商量假扮男女朋友的事。
那時我絞盡腦汁,試圖說服他,
「正好,你幫我避開我的爛桃花,我也幫你避開你的。」
我大言不慚,「況且我這麼優秀,你也不吃虧啊。」
江執州定定地看著我,「好。」
我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快,也沒想到不久之後會因為一些意外,陰差陽錯地搬進江執州的家。
收拾行李那天,我媽還特地來幫我。
她朝我擠眉弄眼,「執州他這麼忙,你們住在一起,就當培養感情了。」
江執州確實忙碌,自從我搬進來後,幾乎沒看見過他的人影。
每個月打到他卡裡的房租,總會被他以各種理由退回來,現在還多給了我三百萬。
「這次研究結束,母校邀請我回去講座,應該能休息一段時間。」
我吃完了最後一口小蛋糕。
「那還挺好的,你總是在外面跑,也是該休息休息了。」
等過段時間,閨蜜的新房裝修好,我就能搬過去和她一塊兒住了。
我擦了擦嘴角,心滿意足地跟在江執州身後。
前臺的小姐姐看了一眼桌號,
「有位姓沈的先生已經買過單了。」
沈先生?
沈霽遙?
他這麼傲嬌的一個人,能忍氣吞聲地離開,我都覺得是奇跡了,現在居然還給我們買了單?
「對了,他還給這位小姐留了一束花。」
亮黃色的,像是路邊花圃中隨處可見的,平平無奇的小花。
但我有段時間痴迷於植物和它們的花語,知道這是花菱草。
它的花語是:不要拒絕我。
6
回去的路上是江執州開的車。
那一小束花就這樣放在了後座。
我給花拍了張照片,又把沈霽遙從黑名單拉出來。
「什麼意思?」
沈霽遙沒回復。
我又把這次吃飯的錢轉給他,沈霽遙不收,也不退回。
冷暴力一般,把我晾在一旁。
然而五分鍾後,他發了一條朋友圈,是一張照片。
照片裡,沈霽遙像是剛洗完澡,有晶瑩的水珠從發尾墜落,滑過喉結、腹肌,最後消失在了浴巾的褶皺裡。
我直接截圖發給了閨蜜。
「沈霽遙發瘋了,在朋友圈發這種東西?」
閨蜜冷靜地給我分析,
「一般來說,男的在朋友圈發這些東西就是孔雀開屏。」
我失笑,
「他開屏給誰看,哪個正經人喜歡這種?」
我反正不是個正經人,反反復復放大縮小了研究了那張圖好幾遍,最後存進了相冊。
「釣魚啊你懂不懂,沈霽遙這家伙是在釣魚呢。」
閨蜜恨鐵不成鋼,
「這條朋友圈他把我屏蔽了,所以我不是他想釣的那條魚,你是那條魚嗎?」
我沉默了一會兒,到家了。
江執州穩穩將車停在了車庫,自然地接過我的包,
「走吧。」
我明顯注意到,他的視線在不經意掃過我手機時頓了頓。
沒息屏的手機上,還是那張沈霽遙的腹肌照。
我默默地將手機收了起來。
被現男友看見我在看前男友的腹肌照,這好像也怪尷尬的。
但我顧及不上這些,滿腦子都在想沈霽遙這樣傲氣的人,到底是在什麼樣的精神狀態下發出這條朋友圈的?
閨蜜說他在釣我,但他又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在知道我有男朋友的情況下,這是要撬牆角?為愛做三?
我搖搖頭,把這些古怪的念頭甩出去,開始收拾東西。
和江執州隻是假男女朋友關系,他既然要回來住了,我當然不好繼續死皮賴臉待下去。
大不了先和閨蜜擠一擠。
等找個合適的時間和江執州談談,順便把他放在我這裡的錢都還回去。
「舒望,你能不能……」
外頭傳來了江執州的聲音。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最後半句話緊急剎住,沒了動靜。
「什麼?」
我推門出去,卻沒看見江執州的身影。
對了,他剛下飛機,這個時候應該在洗澡。
我在他臥室門前猶豫了片刻,
「有什麼事嗎?」
江執州提著一口氣,聲音隔在玻璃門內,模糊不清,
「能不能幫我拿一下浴巾?」
他臥室的窗簾都拉開了,確實不方便出來。
我敲了敲浴室的門,將浴巾地上前,「給。」
他開門的那一剎,我下意識挪開了視線,瞥向別處。
江執州接過了我手中的浴巾,什麼都沒說。
然而半個小時後,他敲響了我的房門,
「舒望?」
江執州端著一盤切好的水果,還有一杯溫水走了進來。
那時我正在研究沈霽遙的新朋友圈。
昏暗的燈光下,高腳杯裡暗紅色的液體,以及他趴在桌面上,被散落下來的頭發遮住一半眼睛的側臉。
這張照片選得過分勾人了。
「謝謝。」
我接過江執州遞來的溫水。
離開前,我聽見江執州壓抑到有些低沉的聲音,
「如果剛剛忘記拿浴巾的人是他,你也會避嫌嗎?」
7
我瞬間明白了江執州話中的那個「他」是誰。
雖然從未和江執州提起過我的前一段感情,也沒提過沈霽遙這個人。
可他還是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
我實話實說,「不會。」
當然不會。
我不僅不會避嫌,還會誇張地多看幾眼,直到沈霽遙惱羞成怒將我趕出去。
就像他發在朋友圈的照片那樣,知道僅三天可見,我還特地保存了下來。
想到這裡,我突然反應過來,反問江執州,「你是不是有點……」
有點喜歡上我了?
還沒等我把話說完,江執州罕見地匆匆打斷了我。
他臉色有幾分蒼白,眼尾泛這一層薄紅,笑得有些牽強,
「沒什麼,早點睡吧。」
關上門前,他想起來什麼,
「過幾天,我要去學校講座,那也是你的母校,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
江執州居然是我的校友。
我依稀記得,大一時學校裡確實有個出名的學長,不過他後來去國外當了交換生,學校裡的討論聲漸漸停歇了下來。
原來這個學長就是江執州。
上班以來,每天早九晚六當社畜,還沒去學校看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