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打電話來的是陸砚媽媽。


陸砚聽了很久才明白過來。


原來沈荔把他和林知願出軌的證據整理成 PPT,附帶 320 兆的附件,一並發給了他和林知願的所有家人同事朋友。


PPT 結尾很有沈荔風格地 P 了一張他和林知願結婚照。


上面揮灑筆意寫了一句:


【讓我們祝賀這對狗男女,不孕不育,兒孫滿堂。】


掛斷電話,他點開聊天框。


發現沈荔隻給他留了一張離婚協議書的照片。


和一句【在書房桌上,籤完送到我公司】。


11


他發瘋闖紅燈一路回到家。


今年冬天格外冷,雨雪打湿路面。


他幾次打滑,險些出車禍。


差點被撞的車主不顧雨雪搖下車窗怒罵他。


他卻好像被蒙了層膜一樣,什麼也聽不見。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回家,找到沈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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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樣心軟……


那樣愛他……


一切肯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不能等了。


沈荔肯定生氣了。


可等他真的到了家。


卻發現家裡空落落的。


沈荔幾乎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帶走了。


當時計劃去海島收拾行李時,他看沈荔打包那麼多東西。


還調笑地說了一句:「又不是不回來了。」


沈荔隻是低眉笑笑。


沒有回應他。


心髒漫上密密麻麻的鈍痛。


原來。


原來那麼早的時候。


她就已經準備好放棄他了。


不,不會的。


他跟沈荔在一起的時間幾乎佔據了生命的全部時光。


他離不開沈荔。


沈荔一定也一樣離不開他。


隻要……


隻要他好好道歉、好好彌補。


她一定會像以往一樣心軟。


畢竟,她曾經說過「我們青梅竹馬就是天生要在一起的」。


可等他找到沈荔的公司。


她那張冷臉女上司卻冷冰冰地吩咐保安把他轟出去。


他好不容易聯系上的沈荔同事也都對他沒有好臉色。


他輾轉多日才打聽到。


沈荔接受了新的崗位。


現在正在長期出差。


天南海北飛來飛去談業務,歸期未知。


多可笑。


他的妻子。


如今卻要百般打聽才能再知道一點關於她的近況。


陸砚遲鈍地發現。


好像沈荔早就在一點點地離開他了。


微信聊天框早就沒有她分享的那些奇聞趣事。


現在給她發消息隻能收獲一個紅色感嘆號。


他找到她的微博。


裡面關於他們戀愛的記錄早就刪得幹幹淨淨。


隻剩下她轉發的一段話。


【你是什麼時候下定決心分手的?


【突然發現以後的生活,可能都像現在的每一天一樣充滿絕望的時候。


【我隻想開開心心地活著。】


12


業務談完,我留了點時間在阿根廷遊玩。


這個距離我國 22000 公裡的國家,如今正值夏季。


陽光灑滿大地,仿佛為這片土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薄紗。


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街頭,探戈舞者在夕陽下翩翩起舞,音樂聲中彌漫著歐洲風情和拉丁美洲的熱情。


我在合作伙伴的邀請下來到了門多薩。


葡萄園在夏季的陽光下生機勃勃, 葡萄藤蔓延成片, 仿佛綠色的海洋。


沐浴在這樣的陽光下。


仿佛一整個冬天的嚴寒都被驅散了。


接過馬爾貝克葡萄酒時, 陸砚的電話打了過來。


他聲音沙啞至極:「阿荔,你在哪裡……」


我抿了口葡萄酒,想到阿根廷的地理位置。


「地球的另一邊。


「你有什麼事嗎?離婚申請寫好了就寄到我公司。沒事別找我了。」


陸砚沉默。


在我要掛斷電話時。


他突然開口:


「對不起。」


打開了什麼閘門似的。


遠跨重洋的電話那頭傳來他壓抑著低泣的聲音。


語氣無措又痛苦,像是商場裡被拋在原地的孩子。


「阿荔,對不起……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你告訴我怎麼做, 我都會按你說的做。


「二十多年……我們相知相伴二十多年, 你真的能說放下就放下嗎?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我抿唇笑了一聲。


對面可能是聽見了我的笑聲。


忽然僵住了。


也不哭了。


聲音帶著恐慌:「阿荔,你……你笑什麼?」


我低頭吐出口氣:


「又是這樣。


「陸砚,你又是這樣。你篤定我愛你。篤定你隻要展露出痛苦我就會心疼。


「可, 陸砚你有沒有想過。


「我已經不愛你了。」


13


我再回到山城的家是除夕。


青梅竹馬不好就不好在知根知底。


年夜飯一家團聚和樂的時候, 有人敲門。


我打開門卻看見捧著大片白玫瑰的陸砚站在門口。


陸砚更瘦削了。


下巴青青,還有一道看上去是刮胡子時留下的紅痕。


看上去落拓又狼狽。


我做的 PPT 把他和林知願在圈子內的名聲毀盡了。


或許是老天有眼吧。


陸砚的公司自那以後就開始走下坡路。


昔日的貴人見他人品如此, 也搖搖頭不再樂意相助。


這都是剛才桌上其他人當笑話講給我聽的。


至於我自己。


自從上次那通電話後。


就再也沒有與他聯系過。


萬家燈火,遠處煙花綻放。


陸砚看著我, 神情絕望,眼底卻還有一絲希冀。


他艱澀開口。


「以往每年……除夕夜都是我們一起過的……


「阿荔。我愛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看著他。


曾經, 少年時的他也會在除夕夜偷跑出來紅著臉給我塞一枝玫瑰。


我以為。


再看見陸砚我會心痛。


可我訝異地發現我現在心如止水。


這段時間滿世界飛, 各色風景如水流過,緩慢卻堅實地充盈了我的內心。


爆竹聲中一歲除。


這個苦寒的冬天終於要過去了。


新的一年馬上就到。


「陸砚。


「別這樣。會讓我覺得惡心。」


陸砚臉色驟然蒼白。


我關上門。


在爸媽詢問是誰的時候搖搖頭,隻說「沒誰」。


然後一頭扎進熱氣騰騰的年夜飯餐桌和他們搶火鍋裡最後一片牛肉。


歡聲笑語,言笑晏晏。


真好。


我還有自己的家。


14


在頂頭上司自稱的「英明領導」下, 我的事業蒸蒸日上。


滿世界飛的日子我也很快適應。


每到一個新地方。


我都會給家人寄一張明信片。


媽媽不知道從哪裡看來的網絡用語, 叫我旅行青蛙。


我這次來到日本。


媽媽憂心忡忡:「姑娘啊, 你要多小心, 聽說日本那邊多發地震啊。」


我咬了一口剛買的芒果蛋糕。


走在去看煙火大會的路上。


說來日本也的確是個神奇的國度, 受我國恩惠於是與我國諸多相似。


卻又在細枝末節處發展出沉靜又哀傷的極致浪漫。


在夏夜的幕布下,日本的煙花大會如同一場絢麗的夢境。


煙花在夜空中綻放, 仿佛是無數顆璀璨的星辰在瞬間燃燒, 將黑夜點綴得如同白晝。


我抬頭一時間忘了呼吸。


回過神來, 我笑著對電話那頭的媽媽說:


「哪有那麼容易遇上地震啊。」


可偏偏就是這麼巧。


日本氣象廳發布了從未有過的警報——


【南海海槽地震臨時情報(注意巨大地震)。】


回中國的飛機趟趟滿員。


消息到國內的時候, 我恰好失聯。


媽媽慌得求神拜佛。


甚至開始燒起了子時香給我祈福。


陸砚得知消息,一聲不吭買了去往日本的飛機票。


林知願這個時候還在陪著他。


她丟了工作,也被行業加入了黑名單。


隻能依附仍有一定資產的陸砚而生。


昔日漂亮熱烈的紅玫瑰,如今成了柔弱無奈的缫絲花。


「別去……


「你就算去了, 沈荔也不會原諒你的。你不明白嗎?」


可陸砚去意已決。


他推開林知願的手沒收力氣。


林知願撞到牆角,額頭出血。


她瘋癲大喊:「她不愛你!你不明白嗎?她根本就不愛你!


「隻有我愛你!陸砚!隻有我愛你!」


可陸砚留給她的隻有背影。


15


有驚無險, 我回國的飛機雖然受到一些影響。


但還是平安將我送回了國內。


飛機起飛前,意外壞了的手機奇異地接到一通陌生人來電。


但空姐催促之下。


我隻能掛斷電話關機。


回到國內,我跟親人報了平安就直接去公司工作了。


那通莫名的電話被我拋至腦後。


直到林知願找到我公司樓下。


她不再見以往的光鮮亮麗, 穿著灰撲撲的衣服流淚問我:


「陸砚呢?你把我的陸砚還給我!」


我隔著玻璃門皺眉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她。


原來陸砚去了日本。


在大地震的前夕。


福至心靈, 我忽然想起那個陌生來電。


但我還是神色平靜地讓保安把林知願轟走。


「我不在乎。


「他現在是你男朋友,和我沒有關系。」


壞消息是由陸砚的父母告訴我父母,再由他們告知我的。


陸砚在大地震中追到我微博上最後 po 出的看煙花大會的地址。


如同刻舟求劍一般尋找著我。


「阿荔!阿荔!」


他用新的電話卡打電話給我。


可回應他的隻有掛斷的忙音。


他以為我還在生氣所以不接他的電話。


於是追到我訂的民宿。


就是這個時候。


大樓轟然倒塌。


媽媽講到這裡的時候長嘆一口氣:


「唉……」


我不可避免地想起初二時護著我逃出倒塌教學樓的少年。


比如目前這套價值不菲的 Vivienne 土星系列首飾。


「希昨」陸砚這次沒能成功跑出來。


被壓斷了一條腿。


休養好後, 或許能夠重新走路,或許不能。


電話裡,媽媽試探地問我:「姑娘,你……要去看看他嗎?」


我搖搖頭。


沒聽見回應, 才想起來媽媽看不見。


於是開口說:「不了。


「我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


16


掛斷電話,我往窗外看。


這又是新的陌生國度。


會有怎樣的美麗風景呢?


我很期待。


至於過去。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希望所有女生永遠有掀桌重來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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