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疏桐看起來有些茫然：「他們？」

她不知想到什麼，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微妙：

「冒昧問一下，你是不是喜歡江家雙胞胎的其中一個？」

少女心事就這麼被揭穿。

我支吾了半天，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畢竟，我喜歡江逸塵這件事，在學校裡可以說是人盡皆知。

沈疏桐該不會把這當成情敵的挑釁了吧？

「嗯……我覺得你不應該對他們投入這麼多的感情。」她似乎在斟酌用語，語速很慢。

就在我以為沈疏桐要警告我離江逸塵和江凌宇遠一點的時候。

她揚了揚手中剩下的三明治，表情有些冷：

「你知道嗎，早上江凌宇把這個遞給我，還說是他精心為我制作的早餐。」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你專門為他們準備的吧？」

「說實話，我覺得他們的喜歡很廉價，這舉動不僅不尊重我，更不尊重你的勞動成果，他們辜負了你的喜歡……」

7

直到吃完午飯。

我的腦海裡都飄蕩著沈疏桐的那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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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她這個轉學生都能看出江家雙胞胎對我的漠視。

這份專屬於青梅竹馬的感情，真的還有必要繼續嗎？

我對著鏡子照了又照。

最終拿起卸妝水，將厚厚的妝容全都卸下。

隻因為江凌宇兩年前的一句玩笑話：

「我哥喜歡漂亮的女孩，阿瑜你應該是沒機會了哈哈哈！」

我全年都在化妝，從來不以素顏面對他們。

可現在，我忽然有些累了。

反正江逸塵從來不會因為我精致的妝容而高看我一眼。

我又為什麼要去做這些耗費精力的事情呢？

想清楚後，我的心情頓時變得輕快了很多。

然而這份輕快，在我聽到體育課女生要進行八百米測試後消失殆盡。

為了減肥，我中午隻吃了些水煮菜。

跑到一半。

我就有些胸悶，頭也昏昏沉沉的。

但我還是盡力跑完了全程。

那種不適的感覺愈發明顯，我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想要去衛生間洗把臉。

結果還未走完全程，我就眼前一黑，重重摔倒在地。

膝蓋被劃出很長一道傷痕，往外滲著血。

我疼到爬不起來，下意識想求救周圍的人。

一抬眼，卻對上了江逸塵冷淡的眼神。

他坐在臺階上，靜靜地看著我狼狽的模樣，滿臉的無動於衷。

我的心忽然就涼了半截。

好在，江凌宇抱著籃球過來了。

我臉色蒼白地向他求助道：

「小宇，你扶我一下。」

江凌宇彎了彎腰，卻隻是虛虛地拉了我一把，並沒有用力。

我不解地抬起眼眸。

隻見江凌宇歪了歪頭，語氣遺憾：

「阿瑜，我很想幫你，可你上午剛和我們吵過架哎。我如果就這樣貿然幫你，我哥一定會生我的氣的。」

他扯了扯唇角，意味不明道：

「要不……你先和我們道個歉吧？」

我呆呆地看著江凌宇。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8

由於坐在地上的時間太久了。

周圍漸漸傳來別人的議論聲：

「我靠，地上那人誰啊？」

「三班的葉瑜你都不認識，就是每天和江家雙胞胎在一起的那個啊！」

「真的假的，我記得她是大美女啊？」

「笑死，每天頂著這麼濃的妝，能不美嗎？」

「原來她卸妝後長這樣，滿臉雀斑……麻子姐名不虛傳哈哈哈哈！」

越來越多惡意的視線在我身上匯聚。

我崩潰地捂住臉。

不想讓自己脆弱的神情流露出來。

江凌宇卻依舊帶著笑意，在我耳邊輕飄飄道：

「跟我哥服個軟就能結束的事情，阿瑜你不要這麼倔強……」

難言的憤怒在我心頭翻湧著。

我用僅剩的力氣，重重地推開了他，想從地上爬起來。

卻有人比我更快一步將我扶起。

沈疏桐似乎是小跑著過來的，額頭上還沁著一層細汗。

她一邊將我的胳膊架在她肩膀上，一邊眸光冷冷地瞪著江凌宇，怒斥道：

「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朋友摔倒都不知道幫忙扶一下嗎？」

江凌宇懵了一瞬，隨後慌忙擺手道：

「疏桐姐姐你誤會了，我就是跟她開個玩笑……」

他似乎很在意自己在沈疏桐心目中的形象。

於是一改剛才吊兒郎當的模樣，衝我好脾氣道：

「阿瑜，你疼不疼，我讓我哥抱你去醫務室好不好？」

餘光間。

江逸塵不知什麼時候也走了過來，他彎下腰，想從沈疏桐懷裡接過我。

就好像默認了我一定會同意一樣。

可是，憑什麼呢？

我的心裡忽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厭煩感。

於是，我後退一步，讓江逸塵抱人的動作落了空。

「不需要。」

我抬頭看他，表情冷漠，又重重強調了一遍：

「我不需要你們假惺惺的幫助。」

這下換江逸塵和江凌宇愣住了。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堅定地拒絕他們。

江凌宇仍不死心，想拽住我的胳膊，卻被沈疏桐給擋了回來。

「忘記說了。」

她微微撩起眼皮，淡淡地掃了江逸塵和江凌宇一眼，一字一頓道：

「欺負女生，你們真的很沒品。」

9

沈疏桐扶我去醫務室的路上。

我全程低著頭，不敢與她對視。

沈疏桐注意到這一點後，輕聲細語道：

「怎麼了，是膝蓋很痛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吭聲。

膝蓋固然疼痛，但這種疼痛完全是可以忍受的。

我更害怕的，是別人聚集在我臉上的，異樣的目光。

沈疏桐默了默。

過了一會兒，她語氣平和道：

「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嗎？」

我抬頭快速瞥了沈疏桐一眼。

又瞬間低下頭，語氣含著濃濃的自卑：「我覺得我……長得好難看。」

剛才那些人的話語。

像刺一樣扎生在我心底。

尤其是那句惡意滿滿的「麻子姐」，瞬間勾起了我不好的回憶。

上小學時，班裡男生搞了個針對女生的顏值排行榜，而我因為滿臉雀斑被他們排到最後一位。

當念到我的名字時，全班都哄堂大笑。

初中一開學，我就被一個男生指著鼻子說「好醜」。

他還故意問我，臉上那麼髒，是不是沒洗臉就來上學了？

後面更是因為雀斑，我成為被小團體霸凌的對象……

「你哪裡難看了？」

沈疏桐不解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她示意我坐在醫務室的病床上。

隨後垂眸望著我，非常認真地說道：

「你笑起來的時候，嘴角處會有一個甜甜的梨渦，眼睛也彎彎的像月牙。」

「如果你是因為雀斑而飽受困擾的話……」

「那我想說，在外國人眼裡，雀斑是天使親吻你後留下的印跡，代表你是被天使所祝福和喜愛的那個人。」

聞言，我怔怔地看著她。

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些話。

原來雀斑……也可以是天使的象徵嗎？

「你總是誇我漂亮，事實上，我因為這份『美麗『在初中時也遭受過騷擾和孤立。」

沈疏桐拿她自己舉例時，重重嘆了一口氣：

「我想說，漂亮是你的權利而並非義務，你不該活在別人的價值體系裡。」

「謾罵是無知者的悲哀，我們不必因為這些無知者的凝視，而對自己感到抱歉。」

「你隻需要記住四個字。」

「你特別好。」

在校醫走過來詢問前。

沈疏桐給我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溫柔道：

「葉瑜，你特別好。」

10

沈疏桐回去上課了。

被我趕回去的。

她離開後，我不受控制地小聲啜泣起來。

這次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感動。

校醫給我上藥的時候，我哭得膝蓋都在抖。

包扎好傷口後，校醫又開始給我打吊瓶。

輸液過程中，她語重心長道：

「同學，下次一定要好好吃飯啊，不要再因為低血糖而來醫務室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因為減肥才不吃飯的吧？聽姐姐一句勸，你是高中生，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真要減肥的話上大學再減也不遲嘛，身體最重要！」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之所以減肥，是因為半年前的聚會上。

江凌宇大冒險輸了，懲罰是抱著我做十個深蹲。

他雖然挑戰成功了，但將我放下來的時候，還是埋怨了一句：

「阿瑜，你也太重了。」

我本來想反駁，說我一六五的個子，連一百斤都沒到。

但在江逸塵異樣的目光下。

我尷尬地紅了臉，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我暗自下定決心，要讓自己變得更纖細、更苗條。

但經過今天這件事後，我徹底改變了想法。

就像沈疏桐所說的。

漂亮是我的權利而並非義務。

沒有人值得我做我原本就不喜歡的事情。

減肥化妝也是如此。

還有四個月就要高考了。

我現在最應該將精力集中在學業上。

11

輸完液後。

已經到了放學的時間。

我整理好自己的書包出教室門時，發現外面下雨了。

而我並未帶傘。

就在我思考對策的時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頭一看，江凌宇拿著雨傘，嬉皮笑臉道：

「阿瑜，跟我們一起走吧。」

他側了側身，露出身後同樣拿著雨傘，面色從容的江逸塵。

我無言地看著他們。

心裡卻實在想不明白。

在發生了下午的那件事過後，他們怎麼能跟沒事人一樣，繼續邀請我一起回家？

我抿了抿唇，幹脆利落地拒絕道：「不要。」

說罷，我轉身想走。

馬尾卻忽然被人攥住。

江逸塵松開手，擰著眉看我，語氣沉沉：

「葉瑜，不要再鬧脾氣了好嗎？」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你覺得我是在鬧脾氣？」

他嗤笑一聲，目光無比冰涼：

「不然呢，你不是隻會用這種手段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嗎？」

眼見我們之間的氛圍越來越劍拔弩張，江凌宇出來打圓場。

他先是不贊同地看了江逸塵一眼，抱怨道：

「哥，你幹什麼跟阿瑜計較？」

隨後，又湊在我耳邊小聲道：

「阿瑜你傻啊，這可是一個能近距離接觸我哥的好機會啊！」

以前的我最喜歡下雨天。

因為這樣就可以和江逸塵共撐一把傘，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他產生肢體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