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快來快來……

我迫不及待呢。

但女人手抓著裙子盤算著臨陣脫逃，男人突然掙開束縛。

頃刻之間上下顛倒。

他籠罩上來，我沒來得及掙扎。

他的手掌像巨鷹爪子抓住我的腰，指腹來回摩挲，舌迅速侵入口中，追逐搶掠，絕不允許躲閃。

我臉上瞬間熱氣騰騰，不敢看他灼灼的目光。

他頓住身體，微微喘息抬起我的下巴，帶著鼻音，聲音又啞又沉。

「漾漾。」

我突然被驚醒，還飄在空中。

冒出一身冷汗，這不是當初我對林羨霸王硬上弓的場景？

「Help……Help……嗷嗚……嗷嗚～Help me.」

我聽見墩墩哭著往爸爸房間走去，也趕緊飄過去。

墩墩一看見床上躺著的爸爸，嘴咧得更大嚎得更大聲。

小孩理直氣壯地說。

Advertisement

「I want to pee!pee!pee!I have to pee!」

林羨醒來手往身下一摸，一股精湿。

還看見隻穿了內褲的兒子在哭嚎，懷裡還抱著一隻蠢兮兮的鯊魚玩偶。

他臉色臭得發黑。

「pee 什麼 pee，你就不能直接尿在床上？」

墩墩委屈了，分明是爸爸沒叫他起床尿尿的。

他還這麼兇。

林羨單手把小肉墩提溜到衛生間。

又是幫他脫褲子，扶著他。

然後看小孩滿臉舒爽地對著馬桶尿尿，心中不爽極了。

小肉墩還對不準，溫熱的液體濺出來，弄到他手上。

林羨臉色又黑了一分。

小肉墩也不知道爸爸今早脾氣怎麼那麼差。

剛要開口，卻聽見威脅聲。

「胖子，說中文。不然我今天就把你賣到美國去。」

小肉墩噎了半刻，煞有其事地摸摸自己的小鼻子，然後真誠地說：

「哥哥，你今早吃槍藥了嗎？」

林羨瞪了他一眼。

墩墩又問出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

「Where is my mommy?」

林羨回想，那場景，那個人……

多麼熟悉啊。

可她從未入過他的夢。

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今天，林羨心情很差。

他罕見地沒有去公司上班，帶著墩墩出門玩。

林羨坐在椅子上，他那幾個兄弟輪番打電話轟炸，問怎麼和許若晗鬧翻了。

又是拉黑又是下令不讓進他公司的。

小姑娘現在哭得可憐。

問他在哪兒，小姑娘急著找他。

林羨不耐煩地把手機關機。

小肉墩和小金毛在草地上一起玩，一起追蝴蝶……

玩了一會兒，他喘著氣跑過來，打著手語。

「墩墩，你剛才跟誰說話？」

「jie～jie。」

我剛才在和他玩抓蝴蝶的遊戲，蝴蝶都被嚇跑了。

林羨皺眉，看了一下周圍。

「姐姐。哪來的姐姐？沒有姐姐。」

小胖墩搖了搖頭，繼續打手語。

「開口說話，你不說話，爸爸不知道你要什麼？要小汽車？」

小肉墩白嫩嫩的臉，瞬間蔫了下來，把手背到身後，先用眼角看了一下爸爸。

林羨無奈地把水杯給他。

小胖墩這才眉開眼笑，喝了一大口。

發現不是冰的，小臉又皺著，他衣服下擺掀起，露出圓圓的小白肚皮。

「你說一句話，爸給你拿冰激凌吃。」

「墩墩，跟爸爸學，說爸爸爸爸……」

林羨此刻非常有一種人夫感，居家好男人。

他也帶孩子去醫院檢查過很多次，醫生說家長要多創造語言環境。

可林羨覺得他單純就是不想說話。

看，此刻小肉墩臉上笑嘻嘻。

林羨看他雷打不動，泄氣般把他拉到懷裡，一頓蹂躪，小肉墩安撫般親了親老父親的臉頰。

mua～mua，獻上香吻！

小肉墩又附到他耳邊，試探地說了句：

「……der der。」

天雷滾滾～

這稱呼也太混亂了。我生的兒子，叫他哥哥。

好詭異！

林羨習以為常，拍了拍他敦實的屁股。

「爸爸。不是哥哥。」

看樣子，不是第一次這麼叫。

12

林羨最近躲許若晗躲得有點緊。

他的想法是小姑娘找不到他，過段時間就會放棄了。

但有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剛從國外回來，兄弟們組了個局當接風宴。

實在推脫不掉。

靠在沙發上，他時不時盯著手機上的時間，竟有些坐立不安，擔心著墩墩可能要醒來。

家裡隻有保姆，他會不會哭？

場上都是兄弟推杯換盞，喝得醉醺醺的。

唯他一人眼神清明。

有個生面孔，林羨從來沒見過。

那人沒眼力見地湊到林羨耳邊，笑容有些猥瑣。

「嘖嘖，兄弟出來玩，怎麼一臉怨念？」

林羨拍開他的手，燈光掃過他的臉，側臉冷硬，周身一片縹緲疏離的距離感。

那人對著服務員小聲說了什麼。

緊接著，一水兒漂亮姑娘排著隊走了進來。

其中不乏穿得大膽的，一身緊身裙，裙擺開到大腿根，暗色的眼影，大紅的嘴唇。

林羨瞟了男人一眼冷冷地說。

「我結婚了。」

一名女子笑得更加妖娆，大紅的指甲拂過嘴唇。

想坐到他大腿上。

「結婚了也能玩啊，生活需要新鮮感，小哥哥你說是不是？」

他側臉冷淡，一言不發，眼神陰寒。

女人被他嚇得不敢往前一步了。

林羨想著和那個發小說一聲，就回去了。

還算潔身自好，是個好爸爸！

我想為林羨豎起大拇指。

那男人想再推銷點什麼，林羨眼神壓迫感十足，他噤了聲。

但他目光在觸及其中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後。

眼神忽然一滯。

「你叫什麼？」

林羨定定地看著她，語氣裡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軟。

一旁的男人不懷好意地笑，

「原來你好這口啊，早說嘛。」

那女孩也的確與眾不同。

帶著惹人憐惜的青澀，微微低著頭，眼神怯怯的，光潔的額頭露出好看的弧度。

我飄到她面前湊近，仔仔細細打量。

確實長得很漂亮。

難道說，林羨有著難以言說的癖好，這才拒絕他的小青梅？

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林羨該不會是根髒黃瓜吧？

他起身走近。

那雙目光極其深邃的眼睛，眼尾被酒精染上曖昧的紅色。

夾雜著萬千情感注視著。

伸出手撫上女孩的臉頰，他面色微醺，眼底卻溫柔繾綣。

13

就在這一刻，包間大門從外推開。

許若晗穿著一身小黑裙，像一隻高傲的天鵝走來。

很快有人迎上去。

「姑奶奶，你怎麼來了？」

林羨來之前特別囑咐了不要讓這個小姑奶奶知道。

要是這兩人碰上了。

不知要怎麼天崩地裂。

「我不能來嗎？」

「嘉許哥，我哥女朋友跑了，他趕著去追，我代他歡迎你回國啊。」

林羨像是沒注意到許若晗的到來。

許若晗走到他身邊，有些委屈。

「阿羨哥哥。」

等看到林羨身邊破天荒坐了一個女孩，多天積攢的怨氣一下爆發了。

「她是誰？」

林羨沒應，依舊飲著酒。

「阿羨哥哥，她是誰？」

許若晗大喊，包廂瞬間靜了下來。

沒人敢說話。

她轉頭瞧清女孩的樣貌，眼睛瞪大，愣了一會兒。

手指捏得泛白，不斷顫抖，嘴唇抿得緊緊的。

太像了。

隨後她默默走到一個角落，不斷灌自己酒，一杯又一杯。

誰也攔不住。

最後大家不得不把林羨叫過來。

「阿羨哥哥。」

許若晗喝得站都站不穩，眼神迷離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她情竇初開遇見了他，就此被驚豔了這麼多年。

可他終究不屬於自己。

眼淚無聲地落下。

林羨把她拉走，給她哥哥打了電話。

許若晗抱著柱子，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打了個深深的酒嗝。

她眼尾泛著薄薄的水光。

呼吸急促，像是死亡前的潰爛喘息，絕望又無力。

「她都死了多少年了，為什麼還要陰魂不散？」

「為什麼？」

「還有你。」

「生前不見得你多喜歡，人死了就值得你惦念這麼久。」

「一個隻與她有三分像的人，三分像，就能引你駐足，整晚目光都在她身上挪不開。」

「你不是要找替身嗎？我可以啊，我也可以扮作她」

許若晗往他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所有人都說她幸運嫁入了豪門，可隻有我知道她是你的求之不得。」

「林羨。」

「你口口聲聲說不愛她，可你的眼神出賣了你。」

「我知道你愛她，可我不相信我會輸給她，我會把你心裡的她完完全全抹掉。」

「然後再把我裝進去，讓你滿心滿眼都是我。」

「我足夠年輕，會讓你往後餘生隻愛我一人。」

「可我見過你愛她的樣子。」

「我才發現你真的不愛我，阿羨哥哥。」

女孩眼中有痛楚，有失落，有不甘。

林羨呆呆的，一動不動。

他臉頰紅腫，眸光破碎。

喃喃自語。

「是，我愛她，很愛很愛。」

終於說出口了，還是說出口了。

是誰在歡呼，又是誰在流淚？

林羨胸口的一塊大石落了下來，此刻他突然感覺到無與倫比的輕松。

許若晗蹲在地上仰望著，嘴角帶著諷刺的笑。

「你愛她？」

「那她又怎會產後抑鬱自殺？她連最後一面都不讓你見，隻讓你見到了骨灰。」

「她把孩子託付給媽媽，連孩子也不想留給你，哈哈。」

許若晗笑得有些癲狂。

「你呢？林羨，她不要你了。」

「她遺棄了你。」

太刺耳了。

巨大的悲痛席卷了他，林羨痛得捂住心髒彎下腰，幾乎站不穩。

「你那時候和我說，你要在集團站穩腳跟，這樣所有人都不敢反對你娶她。」

「現在你功成名就了，她呢？不過一抔黃土。」

兩人就這樣怒目而視。

一個恨他不愛她，一個恨她揭開內心隱藏的傷疤。

「阿羨哥哥，我是真的愛你啊。」

「我爸媽在我十歲時出車禍走了，當時那麼多人參加葬禮，像走過場一般，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哭著的我。」

「是你找到了我, 對我說：晗晗, 你一定很傷心很害怕吧，沒關系的, 哥哥陪著你。」

「是你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抱住了我，說了那麼溫暖的話。」

「就一句話，我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把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我真的嘗試過不愛你，可是太痛了。」

「我這次是真的不要再喜歡你了。」

許若晗站起來，抹幹淚水, 大步往前走。

她回眸一笑。

最後一擊。

「你過得不比我好到哪去，你這輩子已痛失所愛，將永遠活在痛苦與悔恨中。」

林羨愛我？

他怎麼會愛我？

林羨啊林羨，你的愛意太隱晦，世人不明白，我也讀不懂。

我感覺我的身體越來越輕，逐漸變得透明。

我直覺我要走了。

可還想再看一眼墩墩, 林羨很愛他，會照顧好他的。

我是放心的。

可我欠他的這輩子都還不了了。

14

林羨感覺到什麼正在飛速離去。

他踉跄一下差點摔倒，急忙跑回家。

等他打開大門, 兒子抱著那條鯊魚坐在地上，和對面的人說話。

他呼吸一窒，不敢踏進, 不敢打擾。

尖銳的疼痛毫無預兆從心口擴散到全身，喉嚨哽得厲害，他說不出一句話。

「你要走了？你要去哪裡？仙女。」

稚嫩語氣裡全是疑惑。

「你們大人可真奇怪！我才剛和你交上好朋友，你就要走了。」

「那我以後可以去找你嗎？」

小孩眨著大眼睛, 眼裡湿漉漉。

「我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墩墩，你要快快樂樂長大！」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墩」用眼神代替擁抱，讓眼淚撫平思念。

林羨挺拔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口, 眼中悲痛萬分。

她回來了。

最後的最後，他苦澀地喊出：

「餘漾，你在嗎？」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林羨極力克制住顫抖的聲線, 聲音喑啞得不像話。

「爸爸，媽媽說讓你給她講我小時候的事情。」

林羨把大門關上, 靠在門後，哽咽著。

「墩墩，小時候他一點也不好帶。」

「漾漾, 你看我下巴這裡有塊疤痕。」

「這是他長牙的時候，不喜歡咬磨牙棒, 就愛啃我的臉, 這就是趁我不注意時，他整整咬下了一塊肉。」

「你不知道啊，小孩牙齒咬合力堪比鯊魚。」

說著說著, 他笑了, 又哭了。

心髒像破了一個大口子，冷風呼呼地往裡灌進。

「餘漾。」

「我愛你。」

「爸爸，媽媽她不見了，她是不要我了嗎？」

胖乎乎的小男孩帶著哭腔問。

男人不知怎麼回答, 抱著兒子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她也不要我了。

他愛餘漾，愛墩墩。

墩墩和漾漾擁有一樣的眼睛，愛孩子是因為是你的孩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