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正想上前理論，耳邊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兵符在吳三斤手裡，朕別無他法。】

？是皇上在說話？

我快步跟上他。

「您說什麼？」

「耳朵不好找御醫去。」

他看了我一眼。

我耳邊又傳來他內心的聲音：【能不能讓朕一個人靜靜……】

我看著他緊抿的薄唇，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在皇上即將寵幸我嫡姐的這一天，我也能聽到皇帝的心聲了。

9

我裡裡外外欣賞了一遍獲封以來從沒住過的貴妃寢宮。

自從阿母去世後，我在將軍府被當粗使丫鬟用。

跟著嫡姐進宮後也一直遭遇打罵苛待。

每每被關進柴房思過，便想著要是能有一個自己的家就好了。

不曾想，現在我有這麼富麗堂皇的寢宮了！

「寧貴妃，您不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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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很高興啊。」

「那怎麼……哭喪著臉？」

新來的宮女翠芝看著我，試探性地問著。

我對著銅鏡一照，才發現自己臉色極差，簡直要哭出來了。

奇怪，難道是感受到了皇上的憂慮？

「許是高興過頭了，表情管理錯亂。」

我帶著翠芝出門散心，但我的寢宮離皇上的寢宮很近。

一出門就看見嫡姐被裹得跟個粽子似的送往皇上寢宮。

嫡姐見了我，冷哼一聲：「喲，這不寧貴妃嗎？這是要去求皇上回心轉意？」

這粽子精說話真是討人厭。

「吳貴妃說笑了，皇上的心意，何曾變過。」

「我懶得跟你耍嘴皮子。阿父說了，要想他出兵，皇上必須獨寵我一人。」她挑眉看我，「我有阿父撐腰，將來誕下龍嗣成為一國之母已成定數。你爭不過我的，小賤人。」

「那寧兒先恭喜吳貴妃了。」

我擺爛了。

隨你怎麼說吧。

我確實沒阿父撐腰，沒阿母疼愛，從來沒有人堅定地說要保護過我。

怎樣？滿意了？

你要笑就笑吧。

【誰說沒人保護你？】

我耳邊突然出現皇上的聲音。

他又偷聽我的心事！

都要寵幸嫡姐了，還來管我什麼闲事？

為了不聽到皇上在跟嫡姐洞房花燭時的心聲，我連忙命翠芝召來宮廷樂師們，要求他們大半夜給我高歌奏樂。

樂聲必須蓋過我腦袋裡那些奇奇怪怪的聲音，也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我跟他們說，把我吵聾都沒事，今兒我這雙耳朵，不想要了。

沒多久，一群人影往寢宮那邊跑去。

起初我不太在意，後來往那兒跑去的人越來越多，我好奇了。

他們似乎嚷嚷著什麼，但我聽不清。

待反應過來，已經看見遠方火光衝天。

那燒起來的寢宮怎麼這麼眼熟？

糟！

皇上的寢宮走水了！

我慌神片刻，接著拼命跑回寢殿。

「皇上呢？」

「皇上在裡面嗎？」

「皇上救出來沒有？」

我被剛剛的樂聲吵得有些耳鳴，此刻又急得頭發燙，抓了好幾個小太監問皇上的情況，卻都聽不清他們的回答。

我看著漫天火光，恍惚想起確實有人說過會保護我。

他說：「你的命就是朕的命，你覺得朕護不了你？」

現在這算什麼……

他護不了我要先走了嗎？

他要食言了？

他可是皇帝，怎麼能食言呢？

「哭什麼？」

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身後。

我轉過身，仰頭看見那張日夜相對的臉。

他的兩頰落了些炭灰，但不知怎的，平常他冷冰冰的眸子在火光中顯得亮晶晶的，明明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也顯得俊美異常。

我一把抱住了他。

「你沒事，太好了……」

10

沒人知道那夜的大火是怎麼發生的。

大家隻看見火光中，寧貴妃扒著皇上哭得像個孩子。

而吳貴妃則被原封不動以粽子的形狀抬了回去。

坊間傳言，是皇上不想寵幸吳貴妃，故意縱的火。

但沒人能拿出證據，皇上也沒有下令徹查，這件事很快就這麼不了了之了。

最難釋懷的當屬嫡姐。

吳貴妃首次侍寢當夜，因寢宮走水慘遭退貨，成了後宮的笑話。

要麼是不祥，要麼是被皇上討厭得緊。

無論哪種，都讓她很難再在其他人面前抬得起頭了。

我趴在自己寢殿的床上，盯著皇上的後腦勺繼續發問：

「所以真是皇上您放的火？」

「你不是不想讓朕寵幸她。」

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

「不說朕也知道。」

他翻了個身，看著我，目光柔和如水。

自從皇上寢宮走水後，他就死皮賴臉地搬來了我這兒住。

他說我這兒離他寢宮近，他覺著熟悉，晚上才睡得著。

但我分明聽見他內心的聲音是：【想和寧兒一起睡。】

我從回憶中抽離，看著他的目光，忍不住笑了一下。

「嗯？」他挑眉，要聽我的心聲。

我慌了，本能地低頭吻住他。

待反應過來，我想起身，卻被他直接壓到身下。

「是你先招惹朕的。」他內心說著，低頭落下細密的吻。

折騰一宿，次日我醒來，皇上已經去上朝了。

我腰肢酸軟，躺了會兒還是不舒服，便決定起身去御花園走動走動。

一想起昨夜皇上說我體質太差，今後要加強對我的鍛煉，我就腿軟得緊。

我還是自己努力增強一下體力吧……

但也不知是春天來了，還是怎麼著了。

我闲逛到少有人煙的花園深處，竟聽見樹叢後面傳來奇怪的呻吟。

「貴妃娘娘，奴才想起來給你泡了茶，要不咱們回去喝兩口？」

翠芝紅著臉，小聲委婉地勸我離開。

我連忙點頭：「對對，我突然想起來今兒的地還沒掃。」

呸，都貴妃了還掃什麼地呀。

真是慌了神了。

我轉身要走，餘光卻發現一個熟悉的東西。

僵住。

地上那釵子，是我當宮女時，天天為嫡姐佩戴的，嫡姐最喜歡的釵子。

【所以，是吳貴妃？】

皇上的聲音出現在我腦海裡。

11

嫡姐通奸的事被抓了個人贓並獲。

按律法，嫡姐應當被問斬。

但邊疆戰事吃緊，阿父在外率兵殺敵，我和皇上都覺得應該留待阿父回來後再說。

至少讓他們父女倆最後見一面。

「賤人！少在這兒假惺惺！」

「我告訴你，阿父一定會救我出去的！」

「阿父說過，會讓我一輩子榮華富貴！」

嫡姐扒著牢房大門，朝我吐了口唾沫星子。

她覺著是我告的密。

我想辯解，但又確實無法辯解。

事實就是因為我跟皇上的心聲互通，讓皇上知曉了此事。

皇上一直在找機會制衡阿父，這不就巧了麼。

嫡姐屬於是送上門的把柄了。

不過也因為這件事，我跟皇上尋來神醫，找到了暫時屏蔽彼此心聲的法子。

我們約定，以後不再隨意探聽對方的心聲。

給彼此留一點思考的餘地。

我嘆了口氣，勸嫡姐罵累了就歇一歇。

從小到大，她總是不留情面地欺負我。

我無數次想過一定要報復她。

可如今她淪為階下囚，我也不知怎的，就是高興不起來。

這時，翠芝慌忙跑來。

「寧貴妃！不好了……」

「鎮國將軍，起兵謀反了！」

什麼？！

阿父不是該在邊疆抗敵嗎？

「原來將軍一早就叛變了，此番他手握兵符，更有匈奴護航，一路北上，快打過來了！」

「皇上呢？！」

「已經率兵親徵了！」

？？

怪不得他答應我不再窺探心聲了。

他肯定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哈哈哈哈哈！阿父來救我了！阿父要來救我了！」

我顧不得跟這瘋女人扯皮，飛快往牢外跑去。

「貴妃要去哪？」

「皇上去哪我去哪。」

「前方太危險了！」

牢房門口正好有馬厩。

我飛身上馬, 趕往城外。

皇上答應過會一直照顧我。

求你，不要食言。

等我。

12

我生平第一次感謝自己出身武將世家，阿父雖不疼我，嫡姐雖不善待我。

但好歹我摸過馬, 比過劍。

學得不精，卻也夠用。

我找到皇上時，他身上已然中了兩箭。

見我跑過來，他卻望著我, 眼神中有惶急：

「疼嗎？」

我們同時問對方，又同時笑了。

同生共死過，就沒那麼疼。

「寧兒, 救救阿父……」

阿父被押著從我身邊經過，他看著我, 老淚縱橫。

「以後我一定好好疼你。」他說。

在我小時候, 我無數次地渴望過聽到這句話。

但現在, 我握住皇上的手。

「我不需要你疼了。」

已經有人疼我，有人愛我。

我沒有說出口, 但是皇上聽到了。

他將我攬入懷中，戰火熄滅，夜色將曉，天邊是無數燦爛的雲霞。

我們都知道, 未來有許多好日子在等著我們。

13.番外

「賤婢竟敢勾引皇上！」

「-「」然而上元節這天，皇上在早朝途中突然身體不適宣布退朝。

太醫們嚇得輪流號脈、扎針、灌藥，卻都不見效。

直到皇上好不容易緩過勁, 撐著虛弱的身子, 指著皇後寢殿的方向，咬著牙道：

「去，去幫寧兒！」

「她看話本, 太激動……要生了……」

大家還以為皇上是神志不清，記錯了日子，直到皇後寢殿傳來宮女的呼喊。

娘娘真的要生了！

那廂寧皇後開始生產，寢殿被圍得水泄不通。

這廂皇上似被惡疾纏身，神情痛苦。

太醫們治不好皇上的病, 懷疑自己要腦袋不保, 默默構思起了遺書。

誰料直到一炷香後，寧皇後順利誕下皇子, 皇上的惡疾竟也同時康復。

穩婆抱著小皇子, 說他是天降祥瑞。

可默默記錄著一切的史官卻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在史書上寫下自認為的真相：

「皇上對寧皇後之愛惜，令天地動容, 創醫學奇跡！」

皇後寢殿中，臉色蒼白的皇上輕輕握住了寧皇後的手。

「都說女子生產如同去鬼門關走一遭，如今我們也算是一同走過了。」

寧皇後想了想, 遲疑道：

「你一直說想要女兒, 可惜這胎是個小皇子, 隻能下次……」

皇上俊臉一白，連忙擺手：

「不不不，不了, 小皇子也挺好，緩緩，咱緩緩……」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