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起以前，隻要自己陪常元錦出席活動，渾身上下，哪怕是一根頭發絲都精致耀眼，穿著不喜歡的高定禮服，扯著假面的笑，說著恭維人的話。

「如假包換。」

周鬱看著我，還是一臉和煦：

「徐老師，我們打算拍一個紀錄片，正好缺一個漂亮又了解當地習俗的講解員，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很歡迎你的加入。」

村長也期待地看著我。

「徐老師，沒有誰比你更合適了。」

我笑了，鄭重地點了點頭。

……

周鬱把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講解詞，拍攝，還有後期的制作，都盡善盡美。

一個星期後，第一期紀錄片正式上線。

視頻的熱度從剛開始的不溫不火，到後來突然的爆炸性增長。

不過一晚上，就接連霸佔各大媒體頭條。

而我，我一度登上熱搜。

一個自我介紹的視頻下，有網友發現了我的身份。

在下面評論：

「她不是徐冉？常氏集團總裁夫人，怎麼突然淪落到去小村莊拋頭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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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連三的質疑，全部跳了出來。

「我去，還真是，我在一場宴會上見過她，聽說她離婚了，看起來是真的。」

「豪門沒那麼好進，她這樣真是丟常總的人，怪不得離婚。」

「她在做什麼？難道是想吸引常總注意力，求復合？」

……

握著手機的手縮緊。

我想了無數句反駁的話，最終還是沒有發送。

「不要在意他們的想法。」

周鬱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

他輕聲開口：

「做你自己就好。」

「在我……」

他停了一下，繼續：

「在我們心裡，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性，你用自己的能力，幫助了需要幫助的人。」

聽著他寬慰我的話，我抿唇笑笑。

是啊。

他們的想法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在最一件自己喜歡，且有意義的事情。

14

我收拾好心情，無視網絡上的負面情緒。

專心拍著視頻。

後續的視頻反響很大，很多國家性的公眾號都轉發推送。

不過半個多月，網上的風向又全部都變了。

那些質疑我，譏諷我的評論全部被湮沒。

有的，隻是他人對我的贊賞。

晚上。

我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抬頭看了看燦爛的星空，又低頭翻動手機評論，嘴角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這麼高興。

我作為徐冉，獨立的個體，脫離常元錦的光環，得到了他人的贊賞。

我隻是我，作為我自己。

「果然，搞事業的女人最靚麗。」

「她不是誰的附屬品，她是徐冉，望某些腿毛周知。」

「大家沒發現嗎？前夫哥好像在視奸唉。」

……

滑動的指尖停頓，我微微皺眉。

點開那個名為：冉錦的微博。

他的微博很少，幾乎都是關於我的，每個視頻下，還有一些讓人想入非非的話。

「冉冉，我一直在你身後。」

視頻裡，是一幕幕的風景，還有若隱若現男人的背影。

果然是常元錦。

我勾唇冷笑，隻覺得這人腦子似乎有點大病。

我正準備退出，後臺有人發了私信。

「冉冉，我知道你在看我。」

「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和林鹿離婚了。」

離婚？！

我錯愕地瞪眼，從結婚到現在也才不到三個月的時間。

男人啊……

我搖搖頭，沒有回復。

可他似乎很執著，又不死心地打了我的電話。

我掛斷，他繼續，大有不死不休的感覺。

無奈，我按了接聽鍵。

常元錦的聲音很快從話筒裡傳過來，他語氣很低沉：

「冉冉，我好像做錯了。」

他在後悔？

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

「別裝得這麼深情款款，沒有林鹿也會有其他人。」

「你現在覺得自己做錯了，隻是因為林鹿沒了價值，而我卻又有了價值。」

我直接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常元錦，聽說你公司新一季度的產品銷量很低迷啊。」

「還有，我又聽說你打算競標，我這裡度假酒店的建設經營權？」

「……」

那邊，久久地沉默，伴隨著呼吸聲。

沒一會兒，他掛了電話。

他沒再打來。

15

本以為，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但常元錦突如其來的出面，讓我猝不及防。

榕樹下，我穿著白色連衣裙，長大在微風中漂浮，堪堪遮住我的眉眼。

我笑，笑容僵硬在臉上。

「媽媽。」

女兒率先開口，她朝我飛奔過來，撲進我懷裡。

「媽媽，你好漂亮哦，我們班的好多小朋友都喜歡你，你可以給我籤名嗎？」

照顧常初念這麼多年，罕見地聽見她的誇贊。

但我已經不需要了。

我推開她，保持一定距離：

「我已經不是你媽媽了，你的媽媽應該是林鹿。」

「她才不是我媽媽！」

女兒突然大叫起來：

「爸爸早就和她離婚了，她一點都不好，什麼都不會做，我最愛的蛋挞總是烤焦，老師布置的手工總是全班最差的，她還總是和我搶東西。」

「我討厭死她了。」

我平靜地聽著女兒訴苦，眼神淡漠。

常元錦深吸一口氣，走過來：

「冉冉，回家吧。」

「以後你想幹什麼，我都會支持你。」

他眼神誠懇地注視我：

「這幾個月，我想了很多，這些年是我對不起你，我認錯。」

我揚起唇角，問：

「那你錯哪裡了？」

「……」

瞧，回答不出來。

我回答這個問題：

「你不會認為自己真的錯了，而是懊惱自己當初做錯了選擇。」

「商人逐利，隻是現在你突然發現，選擇我作為你的妻子，利益最大。」

「還是那句話常元錦，你虛偽的樣子讓我惡心。」

話落，我轉身離開。

他快我一步，扯住我的手腕。

「放開……」

「常先生，請注意你的言行舉止。」

16

周鬱手裡拿著兩個小甜瓜，走過來。

遞給我。

「村長大叔給的，自家種的，你嘗嘗好吃嗎？」

他忽視某一大一小，自顧自地和我說：

「我打算打造一個果木品牌，讓全國都知道，隻要提起小甜瓜，就想起這裡。」

我溫柔附和他：

「好啊！」

常元錦臉色陰沉，他握緊拳頭，半晌才重重道：

「他是誰？你們是什麼關系？」

「你越界了。」

我冷冷地盯著他，眼前的男人絲毫激蕩不起我一絲一毫的情緒：

「常元錦，如果你還要點臉，你從我眼前消失，帶著這個小的，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女兒委屈地哽咽：

「媽媽，你也不要我了嗎？」

「常初念，是你們先拋棄我的，你們沒資格後悔委屈。」

收回目光，我拉起周鬱的手腕離開。

暖洋洋的午後，溪流潺潺而過，踏上青石板，聽著鳥鳴。

風吹，帶著陣陣芬芳。

兩隻小狗跑到我腳邊，蹭我的腿腕。

我聽見，周鬱說，聲音溫溫和和的：

「我覺得你很好。」

「比任何人都好。」

「他們不珍惜你，是他們沒眼光。」

「但是我眼光很好。」

17

周鬱的話，不知算不算表白。

總之，縈繞在我心頭，惹得我心煩意亂。

我可以開啟我的新生活，也可以迎接新的愛情。

沒人規定，離了婚的女人就應該一輩子孤身一人。

但我害怕。

失敗的婚姻，讓我對重新開始有了畏懼之心。

我沒有明確地給予周鬱答復。

周鬱也不追問，他就陪在我身邊，和以前的每一天都一樣。

他打造的果木品牌，很成功。

品牌效應影響很廣。

他好像很了解如今社會發展的趨勢, 總能抓住機會，然後達到目標。

「你審時度勢的眼光, 真的很厲害。」

「知道現在人們壓力大, 向往鄉村安靜平淡的生活, 你出了紀錄片, 讓我們這個村子名聲大噪, 又抓住人們的品牌認知，推出屬於我們獨一無二的產品。」

周鬱聽著我的話, 啃了一個甜瓜，笑著說：

「誰讓我是村裡的幹部呢, 不帶著鄉親發展, 國家要我幹什麼？」

我被他的話逗得哈哈大笑, 身心沒來由地放松。

這是在常元錦身邊，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也許, 我可以試著開始。

畢竟, 周鬱和常元錦，完全不一樣。

「周鬱。」

我喊他的名字, 他一愣。

「吃完飯, 要不要一起去散步？」

「聽說, 村裡的廣場上, 今晚要放電影。」

18

那晚之後, 我和周鬱的關系有了質的變化。

偶爾牽個手，散個步。

村長看見，笑得合不攏嘴：

「好好好, 你們兩個在一起才般配，徐老師那個前夫, 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提起常元錦，村長一愣, 意識到說錯了話。

「誰說不是呢。」

我附和道：

「以前我的眼光啊, 太差了。」

說完後，我和周鬱相視一笑。

拉著彼此的手，一起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遇見鄉親們，微笑打招呼。

這裡，可能不會給我良好的生活設施, 但給了我心安。

「冉……冉……」

我閉閉眼，睜開：

「真秋」常元錦定在原地, 眼眶發紅, 他死死地盯著我和周鬱握在一起的手，顫抖：

「你……你們在一起了？」

「是。」

我大方承認，還不忘戳他一刀：

「難道隻允許你二婚又離婚？」

「我……」

常元錦啞口無言。

他似乎還是不死心：

「你是不是真的不愛我了？」

愛？

早就消散了。

「常元錦, 沒人會永遠留在原地等你。」

「比起曾經不堪的過往, 我更期待美好的未來。」

「我已經不愛你了，你放過我, 也算是放過自己。」

那天, 常元錦離開了。

失魂落魄，狼狽不堪。

我知道，他不會再打擾我。

……

一個月後，我收到了一條匿名消息。

上面是常元錦捐了所有的家產, 用於支持教育、扶貧等事業。

「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我淡淡開口，轉頭看向窗外。

秋天到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