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姐姐說媽媽生了我後就不愛她了。

我捧著做了一個月的生日賀卡慶祝她的 24 歲生日。

可她卻嫌棄地看了一眼：

「這也叫禮物？」

隨後當著我的面，將滿是圖案的油畫賀卡撕得粉碎。

媽媽在一旁面上有些尷尬，但什麼都沒說。

甚至面上還帶著討好的神色，拿著一把保時捷的車鑰匙，如同獻寶一樣送給了姐姐。

1

「顏顏，你別惹你姐姐生氣。」

媽媽在姐姐去切生日蛋糕的時候，捏著我的胳膊將我拖到了一旁，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我沉了眸子，看著地上的賀卡碎片，強忍住眼眶中的淚水，問了媽媽一句。

「媽媽，我做的禮物很差勁嗎？」

媽媽皺了皺眉，看了看姐姐那邊：「你別胡思亂想，做一些有的沒的，你別去打擾姐姐就是她最好的禮物了。」

媽媽說完就走向了姐姐那邊，和一眾賓客一起，慶祝姐姐的 24 歲。

我站在一旁，就像一個淋了雨的小醜，突然理解了那句話。

【熱鬧都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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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姐姐比我大 12 歲，生辰剛好過了一輪，她是龍寶寶，我也是龍寶寶。

在我記事起，姐姐就不喜歡我，小孩子的感知其實是很敏銳的。

我不知道為什麼姐姐不喜歡我，但是我卻很喜歡她。

我記得小時候我哭著問媽媽為什麼姐姐不喜歡我。

媽媽那時候還挺有耐心，會抱著我說：「姐姐隻是害怕，害怕你會搶走她的愛，顏顏要做一個懂事的孩子，要懂得體諒姐姐。」

我記住了媽媽的話，要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於是我每次面對姐姐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

在爸媽面前，也是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隻為了讓姐姐放心我。

我不會搶走爸媽的愛，我也希望能得到姐姐的愛。

但是，事實卻是不盡如人意的。

姐姐每次看見我的時候，還是會不耐煩。

我 6 歲的時候姐姐 18 歲，那時候我剛讀小學一年級，她則是去上了大學。

班上的同學基本上家裡都有 2 個或者 3 個孩子。

我聽他們說是因為國家的二胎政策開放了，所以他們都有兄弟姐妹。

那時候其實我是很羨慕班上其他小朋友的。

因為有些人的哥哥姐姐和他們的年紀差距很小，所以上下學都有人和他們一起。

而我則是一個人，因為家裡和學校離得很近，除了開學的第一周，媽媽會帶著我走路去上學認認路外。

之後的時間，都隻有我一個人。

我想和別的小朋友一起回家，但是別的小朋友不是有家長來接，就是有哥哥姐姐一起。

所以，我隻能一個人。

開家長會的時候，我也羨慕班上的有些小朋友。

他們的哥哥姐姐年紀相差得比較大。

小孩子的虛榮心是很強的，攀比的不是自己好看，而是哥哥姐姐好看。甚至班上有些同學還會帶著哥哥姐姐的照片來學校，引得其他的小朋友的誇贊，說他們的哥哥姐姐好好看。

直到開家長會的時候，這些同學就會央求他們的哥哥姐姐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來學校。

甚至開完家長會後的一周，班上的同學都會議論誰誰誰的姐姐好看，或者誰誰誰的哥哥好帥。

開家長會之前，我問過姐姐。

「姐姐，你能去我學校開家長會嗎？」

我那時候看向姐姐的時候，眼中滿是崇拜，因為聽媽媽說，姐姐考上了國內的重點大學，是個 985。

而且我姐姐是個大美人，要是我姐姐去給我開家長會的話，其他小朋友一定會很羨慕我。

但是那時候姐姐放假回家，一直看著手機，聽著我的話，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去開家長會？

「沈青顏，你是不是瘋了！

「你要讓別人知道我有一個拖油瓶妹妹嗎！」

姐姐說完後，還拿起了一旁的書，狠狠地扔到了我的臉上。

我有些傷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不明白為什麼姐姐對我的敵意那麼大。

媽媽聽到我的哭聲從廚房中出來，不問緣由，揪著我的耳朵就將我拖走了。

「你在做什麼？都說了不要去煩你姐姐，你是不是聽不懂話啊？」

我有些委屈，明明我也沒做什麼，我隻是問了問姐姐，要是姐姐不願意就算了。

但是姐姐為什麼那麼討厭我，還用書砸我。

後來家長會的那天，姐姐沒有來，媽媽也沒有來。

因為姐姐說我惹了她生氣，所以讓媽媽不準去參加我的家長會，給我一個教訓。

家長會那天，我一個人坐在座位上，周圍的同學，身旁都有家長。

我低著腦袋，一點都抬不起來，仿佛一抬頭就能聽見周圍的嘲笑聲。

同桌陸逸塵的姐姐是個很溫柔的人，聽說和我的姐姐差不多大。

也是在讀大學。

陸逸塵不止一次和我炫耀，說他姐姐專門請了假來參加他的家長會，賊有面子。

我記得陸逸塵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中都帶著星星點點的光。

3

再到後來，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漸漸地，我開始害怕姐姐。我 10 歲那年，姐姐準備考研究生，為了備考，姐姐每天都在家。

媽媽說姐姐學習很辛苦，讓我不要吵到她。

但是我每天早上上學，需要早起，姐姐在我起床的時間卻還在睡覺。

開學第一天上學的時候，我像往常一樣起了床。

但是我剛洗漱完，姐姐就氣衝衝地走了過來給了我一巴掌。

「讓你小聲點你是聽不見嗎！

「動靜那麼大你是要死嗎！」

姐姐說這話的時候，一張臉憋得通紅，我知道這是姐姐的起床氣發作了。

我心裡泛起了自責，明明媽媽告訴過我不要吵到姐姐睡覺，但我還是吵到了姐姐。

「姐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但是姐姐卻不聽我說什麼，又給了我一巴掌。

姐姐的這一巴掌是用了力的，我有一瞬間被扇得有些蒙。

眼前浮現了黑色的星星點點。

眼淚很沒有用地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媽媽聽著聲音，從房間裡出來，一邊走還一邊套著衣服。

眉頭微微皺起，看向我的時候，眼神中帶著責怪：

「這又是怎麼了啊？

「沈青顏是不是你起床的聲音太大吵到了你姐姐？」

我嘴裡委屈地抽搐，眼前也冒著黑點，想說話辯解的時候，姐姐的巴掌又來了。

我哭得更大聲。

但是姐姐卻更不耐煩，她可能討厭隻會哭鬧的小孩吧。

「哭哭哭，一天天地就知道哭！

「不哭會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博同情！」

姐姐的聲音很大，帶著嘶吼，仿佛以這種方式掩蓋我的哭聲。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聲，捂住自己的臉，想讓姐姐別打了。

姐姐見狀，抓著自己的頭發瘋狂尖叫，還帶著嘶吼。

「我每天學習已經很累了！

「你們為什麼要生這麼一個拖油瓶出來煩我啊！

「你們不就是嫌棄我不是兒子嗎！

「我去死好了！

「免得你們生出了這麼一個害人精來煩我！

「啊！」

媽媽見到姐姐這副模樣，面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推搡了我一把，將我推出了門外，還不忘將我的書包丟出去。

房門關上的一瞬間，我聽見媽媽正抱著姐姐輕聲安慰：

「清婉啊，媽媽從來Ŧū́ₜ不是這個意思，你也知道，她隻是一個意外。

「你是媽媽的寶貝女兒，媽媽最愛的就是你啊……」

我那時候捂住自己被扇腫的臉，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媽媽對我和姐姐的態度差距會那麼大。

媽媽嘴裡的意外是什麼，說的是我嗎？

我好像確實是做錯了，今天早上，上廁所的時候衝水的聲音可能大了點，吵到了姐姐。

但是我肚子痛，我憋不住去學校上廁所了。

自那之後，我早上就算是肚子太痛，也會憋著去學校再上。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在班上多了一個外號。

「拉屎大王」。

4

今年我 12 歲了，我看著那邊穿著粉色公主裙，頭上戴著公主皇冠的生日帽的姐姐，心裡竟然有一瞬間的釋然。

好像真的和網絡上的段子一樣，人的長大就是在一瞬間。

今天是姐姐 24 歲的生日，而我在這一天，好像Ŧú²也長大了。

我好像，對於姐姐和爸媽的愛，不再奢求了。

畢竟，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算我再怎麼努力，也是得不到的。

我收拾好地上的賀卡殘片，收攏整齊後，丟進了垃圾桶。

看見賀卡被丟進垃圾桶的一瞬間，心髒處似乎也空了一塊。

姐姐在分蛋糕的時候，看見了我這個舉動，精致的眉頭又皺緊了一些。

眼看著就要向我走來。

不用等她開口，我都知道她要說什麼。

無非就是說，為什麼我要做這些，是要讓爸媽同情我嗎？

但是，我卻不想給姐姐這個磋磨我的機會了。

還不等姐姐走到我面前，我就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身後大門關上的一瞬間，我好像聽見了姐姐的怒罵。

「沈青顏！

「你給我站住！」

要換作以往姐姐追著我跑出來，我心裡或許還會升騰起一抹高興，但是現在，我隻覺得心寒。

姐姐現在追出來，也不過是覺得她的面子受損，想揪著我打吧。

我不再是 10 歲的我了，我已經 12 歲了。

6 年級畢業，我也該上初中了。

從晚宴裡走後，我沒有回家，我覺得，我也沒有家。

原本想起橋洞下將就一晚，但是那裡有其他的流浪者，沒有我的位置，我也不敢去。

慢慢悠悠地踱步之時，我已經到了公園。

我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雙手抱著膝蓋。

心裡忽然地，升騰起了一股悲傷。

「沒人要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瞬間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是陸逸塵，好奇怪，他怎麼會在這裡。

還不等我說話，陸逸塵直接坐到了我旁邊。

「你才沒人要。」

「嘁。」

陸逸塵嘴裡發出了一陣冷哼，視線在我身上看了幾圈，耳朵後側似乎是帶著一些害羞。

「喂，要不要跟我回家？」

我看著比我低了半個頭的少年，不知為何，心裡竟有一瞬間的觸動。

就像是無波的水面上輕輕落下了一葉羽毛，輕飄飄的，但又蕩起了一片漣漪。

陸逸塵的家很大，也很空，我跟著他回家的時候，就連一盞燈都沒有。

原本我正捏著衣角，想著該如何給他的父母解釋這個情況，但是陸逸塵卻笑了笑。

「放心，家裡沒人。」

我聽後松了一口氣，我不太會和長輩相處，甚至，我害怕和長輩相處。

那一晚雖然是在陸逸塵家睡的，但是卻是我很長一段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隻不過第二天我剛回家，迎接我的就是一巴掌。

「你還知道回來啊！」

姐姐面色猙獰，看著我的時候胸口上下起伏，好像我做了什麼特別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昨天我生日，你就直接走了是什麼意思！

「成了心不給我面子是不是！」

我垂下頭，捂住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痛傳來，但我好像感受不到痛了一般。

看了看姐姐一眼，走了進去。

畢竟我還小，父母有赡養我的義務，就算是死皮賴臉，我也是會住下去的。

不然，我也沒地方去。

「沈青顏，你真是叛逆期到了是吧？

「一晚上不回家，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們找你多久嗎？」

媽媽也是劈頭蓋臉地責罵，就連一句關心我的話都沒有。

我真的，是媽媽的小孩嗎？

這就是，我的家人嗎？

5

那一天之後，我一直都躲在房間中，一日三餐照樣吃。

至少家裡有保姆，不用我做飯和打掃衛生什麼的。某一方面來說，我也是挺感謝媽媽給了我這麼一個環境的。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我上初中。

「媽媽，我想住校。」

媽媽聽見我的話後，面色上出現了一抹震驚。

「好端端的，住什麼校？

「是覺得這個家待不下去了？

「還是覺得我們對你不夠好了？」

我嗫嚅了一下唇，聽著媽媽一連串的責問，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