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有人屏息。

恐懼在會場中蔓延。

他們都知道我後面的人是誰。

我勾起最標準微笑，掃視會場，最後落在我那陰毒的三叔身上。

「我遲到了，不好意思，希望不會影響到各位的投票結果。」

我輕聲說著，慢步走到臺上。

玄龍腿長步寬，卻穩穩跟在我身後。

他到底是穿上黑西裝，隻是丟去內裡的白襯衫。

極為騷包地穿著黑西裝外套，露出些許健碩胸肌。

「喲，好久不見。」

玄龍朝不遠處招了招手。

在場的都是凌家關鍵人物，自然都是他的「熟人」。

他揮手的瞬間，左手無名指上的契戒閃爍。

「凌冥冥簡直瘋了！」

「是啊，她怎麼把玄龍放出來……」

「不、不對，玄龍怎麼會願意跟她結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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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場中窸窸窣窣的討論聲逐漸變大。

我站上臺，看向凌盈、凌苑。

又對臺下三叔道：「來，開始投票。」

三叔憤恨不已：「凌冥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朝他一笑。

提高音量：

「我當然知道，凌家不是強者為尊嗎？

「三十年前我父親最強，所以他是家主。

「今日，難不成堂姐和堂妹還想再試試挑戰我和我的契血獸？」

我環視臺下，無人敢出聲。

隻有三叔氣得臉都憋紅。

而凌盈、凌苑，屁都不敢放一個。

她們不論是與我單賭武力，還是讓契血獸上，都毫無勝算。

我志在必得。

「或者，你們認為，還需要投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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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三叔猛地出聲！

他收買了那麼多人，總還有些機會。

我看他表情，都能看出來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那就投票吧。」我不甚在意。

「不過，各位姨嬸叔伯，現在凌家已經在走下坡路，我們繼承人裡究竟誰能帶領凌家重回高位，想必你們心中有數。」

三叔指著我：「你閉嘴！你私下放走玄龍，還與他結假契，自己想死就罷了，還想帶著全家一起死是嗎！」

臺下又開始躁動起來。

「是啊，凌冥冥今日敢私放玄龍，明日就敢把我們的命丟出去鋪路。」

「再說，玄龍怎麼會願意和她生死與共？」

「诓我們呢吧。」

啪啪——

身後玄龍拍了拍手掌。

渾厚嗓音響起：「安靜。」

他站到我身側。

「看來你們對我的公主、哦主人很有意見。」

他看了眼三叔，見他嚇得一激靈，忽地一笑。

「首先，凌家的縛龍陣在凌盛死後就對我沒有半點鳥用。

「其次，本尊自願和主人結契，你們有意見？

「至於什麼凌家不凌家，我不在乎，我的公主說你們是死的，你們就是死的。」

玄龍輕輕拉起我的手，緩緩單膝跪在我身上。

蜻蜓點水的吻落在手背。

他抬頭，墨色眼瞳倒映著我的身影。

又再看臺下的人：「當然，她說你們是活的，你們就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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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至此。

繼承人投票成了擺設。

我全票成為凌家新貴，新一代繼承人。

家族盛大，絕不會有傻叉。

他們都很清楚，跟著誰才會有榮華富貴，和命。

12

玄龍表現得很不錯。

我決定給他些獎勵。

「什麼獎勵？」

他雙手抱著後腦勺，上身後仰，步伐隨意地跟在身後。

我剛要開口，溫熱的呼吸又湊到耳邊。

輕緩勾人：「是我想的那種嗎？」

話畢，一口熱氣吹進耳廓，酥麻感遍布全身。

我打了個冷顫，渾身雞皮疙瘩四起。

回身抬手一巴掌！

「滾遠點！」

玄龍沒躲，被打得偏過頭。

瞧著我欲言又止。

他舌頭抵住左腮，幾秒後才道：「脾氣怎麼這麼差，以後還得了……」

「你什麼意思？」

「沒事。」

他又老實跟在我身後。

回房後才問：「我的獎勵呢？」

我脫下高跟鞋，坐在床邊冷笑。

「剛才不是賞了你一巴掌嗎，不夠？」

玄龍正色，單膝跪在我面前。

手伸向我的腳踝——

我預感到他要做什麼，抬腳要踹，卻被大手握住腳踝，不得已慢慢抬腿。

「不要太任性，我的公主。」

「公什麼主，叫主人！」

我咬牙，想把腳抽出來，卻如同被鐵鎖扣住。

我喘口氣，緩下心情。

我向來能屈能伸。

「你、你放開我，我給你獎勵。」

玄龍半信半疑，到底是松開我。

我閉眼，匕首在手腕上劃出一道紅痕。

鮮紅血液迫不及待湧出，傷口極為瘆人。

手指握拳，我抬手將滴落的血送到玄龍嘴邊。

滴答……

他啟唇，舔走嘴邊的血，眼中閃過陰翳紅光。

極陰之血。

這也是我敢去巖洞裡找玄龍做交易的底氣。

龍血熱燥，修煉起來更是沸熱無比。

他需要極陰之血壓制暴戾基因。

而我，剛好是千年難遇的極陰之人，這具身體的特殊之處，放在別處沒有價值。

在玄龍那裡，怕是抵得上他龍洞裡的一堆珍寶。

「夠了。」

玄龍握住我的手腕，傷口漸漸愈合。

我疑惑：「夠了？」

這才幾滴血？

夠他塞牙縫嗎？

玄龍起身，勾唇：「你命都是我的，這幾滴血……不急這一時。」

我理解地點頭。

「而且，相比這個，我更想要點別的。」

後面這句話語氣低緩，令人遐想。

他湊近，埋頭在我脖頸處。

熟悉的龍涎香再次出現。

我思維恍惚，開始深呼吸：「你……」

「我可沒用技能，主人，是你喜歡我。」

「想要我……」

13

成為凌家家主後，我愈發忙碌。

我父親死後三年，凌家開始走下坡路。

如今是表面風光，背地裡一團亂。

就這樣，我三叔還是對曾經最疼愛他的哥哥下了毒手。

我坐在書房裡，翻找著線索裡蛛絲馬跡。

當年我父親在萬獸之林戰死，一代梟雄落幕，所有人都萬分可惜。

隻有他的契血獸黑獅在凌家鬧了一場。

他說不對勁，又說不出為什麼不對勁。

總之，我父親是被害死的。

那時我雖難過，卻隻有十二歲，三叔又對我極好。

哪曾想過，什麼萬獸之林，梟雄之死，都是一場陰謀！

待我掌權八年後，才偶然找到些證據，讓我懷疑三叔和凌苑。

隻是來不及繼續查證，就被靈墨弄死……

我恨極了靈墨。

在凌家那麼多年，他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不光信任，還交付了一片真心。

誰知，將自己拖入萬劫不復之地。

還讓父親的死再也見不到光明。

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現在就宰了那些禍害。

下一瞬，下巴就被掰開。

玄龍捏著我的下巴，湊近與我對視。

他垂下眸，又往我嘴裡看去。

「小心點，牙齒壞掉長不了，到時候哭著求我，我可不會幫你。」

我拍開他的手。

不耐煩地吩咐：「玩你的寶石去。」

龍喜珍寶，璀璨閃亮的寶石更是心愛。

我從庫房找了些寶石讓他玩，就是想讓他少動手動腳。

「寶石哪有你好玩。」

我瞪他一眼。

玄龍挑眉改口：「寶石哪有公主好玩。」

我站起來，狠狠踹他一腳。

「叫主人，叫主人聽不懂嗎！」

玄龍被踹得後退，愣是不還手。

他很奇怪。

據消息，玄龍脾氣再差不過。

稍不注意惹了他，被虐被殺都是常態。

而現在，即使他與我結契，也不該如此反常。

我最近對他態度很差，也想知道他到底能忍到何種程度。

為什麼忍。

但很可惜。

這人面對我，仿佛沒有任何脾氣。

任打任罵，還笑嘻嘻湊上來。

奇奇怪怪。

14

我急著讓三叔和凌苑死。

關於他們害死我父親的證據也在逐漸完整。

上一世我隻查到父親出發前喝的茶水有問題。

這一次，我找到了所謂萬獸之林的獸人傷人事件的根源。

那座村子都被三叔收買。

他們引導父親進入深林，放出早就準備好的獸人。

它們來得突然。

父親惡戰三天三夜，終究體力不支倒下。

到了最後關頭，他也敏銳發現這是一場局。

所以拼死在最後解開與黑獅的血契，讓黑獅得以回來，保護無依無靠的我。

可惜黑獅叔叔回來後也隻剩最後一口氣。

如今隻能在床上執著呼吸，不肯就死。

他滿心憤慨，卻無能為力。

所以每次看見我，都滿眼悲傷。

我把文件放在黑獅叔叔面前，強忍淚水。

「我會將真相大白天下，父親死得冤枉，壞人應該千刀萬剐。」

黑獅叔叔抬手拿文件的力氣都沒有。

我握住他粗糙的手指，顫抖著：「您放心。」

黑獅叔叔躺在床上，緩緩眨了下眼睛。

隨後慈愛地看著我，不甘地閉上眼。

我抱著黑獅叔叔的屍體大哭，酸澀的眼淚不斷湧出。

這些年，若不是黑獅叔叔還在，我不知該如何長大。

從小，就是父親和他照顧我。

亦師亦友，更是我心中最後的牽掛。

從今以後，

逆我者死！

15

我並沒發現身體不對勁。

將文件傳出後。

我當著凌家眾人面叫來三叔和凌苑。

凌苑那時年紀小，並未參與。

但我不準備放過她，畢竟上一世，是她殺了我。

三叔跪在地上求饒：「家主，苑兒是我獨女，她那時還小，什麼都不懂。

「您怎麼處理我都行，放過她……

「她到底是你妹妹啊！」

族中其他長輩也在勸。

「怪你三叔就好了，何必對苑苑也動手呢？」

「斯人已逝，上一任家主疼愛小輩，怎會願意將苑苑牽扯其中？」

「冥冥，算了吧。」

他們你一句我一句。

事過幾年。

父親的死擺出來，也無人憤怒。

他們仿佛忘了父親死前對他們有多好，又忘了他死時，他們有多傷心。

短短幾年，這些人吃了三叔不少好處，就忘卻過去。

說到底，他們當時的傷心。

不過是失去保護傘後的恐懼演化而來。

我替父親不值。

我把那些證據甩在三叔臉上。

「我父親在萬獸之林鏖戰三天三夜，精疲力竭而死，三叔，你體驗體驗他的痛苦如何？」

凌璿跪著，瞳孔緊縮。

那些獸人的有多恐怖，他最清楚。

「當然，對你這種畜生，鬥獸場才是你的歸宿。」

我眼神示意，立刻有兩名暗衛出現，拖著凌璿下去。

他奮力掙扎：「凌冥冥！你要殺要剐隨意，苑兒是無辜的！」

「姐姐，求你，冥冥姐，求求你……」

凌苑忽地抱住我的小腿。

她豔麗傲嬌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現懇求。

我半蹲下：「求我什麼？」

「放過我父親，他是一時糊塗，大、大伯他最喜歡我父親，你殺了他大伯也不會高興的。

「冥冥姐，求求你。」

她掉了眼淚，晶瑩透亮的水珠順著漂亮臉蛋滑落。

何其可憐。

我垂眸，想起被丟進海裡時。

那時我也不願死。

沒有人願意死，隻是當時的我更執著。

父親真正死因近在咫尺，我想，至少讓我查清楚，查得清清楚楚再死。

可凌苑沒留情。

她一刀插入我胸口，將我從懸崖推入深海。

那時刺耳狂傲的笑聲似乎還在耳邊。

與現在哭得顫抖的人兒天差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