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再然後,他抬腳往外走,關門的聲音響起。

宿命一般。

上一世,我和崔言在關門聲中見了最後一面。

這一世在相同的情境下我們再次告別。

我躺在床上,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崔言的情景。

向來端莊矜貴的謝夫人看到崔言的一瞬間,失態地痛哭流涕。

那天,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一貫冷漠的謝夫人也是有感情的。

沒有人想到謝家的獨生子,媽不疼爸不愛。

謝夫人對我永遠是冷言冷語。

我以為是我不夠優秀,為了得到謝夫人的認可,我沒日沒夜的學習,拒絕了和外界的一切交流,學生時代我甚至沒有一個交好的朋友。

可不管了我考了幾次第一名,拿了幾次金獎,也換不來謝夫人一次展顏。

剛回謝家的崔言得到了謝夫人全部的愛。

這樣的崔言無時無刻不在刺激我。

滋生了將他毀掉的情緒,後來我好像成功了。

崔言越來越沉默,情緒越來越內斂。

越來越像謝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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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知道的是有時候恨和愛的界限模糊得不像話。

因為太過在意,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對他的恨早就變質。

在恨與愛的支配下,我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我種下的因,結下的果也得我自己受著。

7

崔言離開了。

我在酒店躺了幾天後,準備去學潛水。

機構幫我安排了一個教練。

當我看清教練的長相時,心裡一跳。

他長得好像崔言。

我隱約想起了我在酒吧被人下藥,是這個人救了我。

可能還害得他被崔言的人一頓打。

我主動開口提及那天的事:

「那天,對不住啊,你看賠償醫藥費我可以出。」

那人打斷我:

「我沒被打。」

他自我介紹叫許徹,是我的教練,說完就帶著我去訓練的地方。

倒是跟崔言一樣,是個酷哥。

今天的課程結束後,我提出要請許徹吃個飯,感謝並道歉。

他十分果斷地拒絕了。

我目視他遠去的背影,想念崔言如潮水般突然湧進腦海將我淹沒。

8

考下潛水證的那天,我強行拉許徹去附近的飯店吃飯。

我聽其他教練說,許徹本來以物理競賽第一名的成績保送到了清華。

但他的媽媽、外婆生病了,離不開人照顧。

家裡面隻有他一個健康的人。

當地的大學給了他學費生活費全免另加 20 萬獎學金的條件。

他最後選擇了讀離家近的大學。

飯桌上,許徹也不怎麼說話,隻是一直盯著我看。

漫不經心地,從頭到腳地看。

這樣近乎有些露骨的目光讓我莫名地緊張,喉結緩慢而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你……」

「你喜歡我……」

我和他的聲音同時響起。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繼續說:

「準確地說,你喜歡我這張臉,喜歡我這張臉後面的那個人……」

被人說中心事的感覺真不好受。

我開口想說些什麼解釋,他再次打斷我:

「你借錢給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包括睡我。」

他說這些話時,我注意到許徹下顎瞬間繃緊,嘴唇咬得死死,骨節分明的手指不自覺地縮緊。

他很緊張。

沒他表面那麼淡定。

我想起那個教練說,前不久許徹他外婆舊病復發,又要花上一大筆錢。

許徹平時除了在潛水機構兼職外,晚上還要再打幾份工。

可他打工的那點收入在巨大的醫藥費面前簡直是杯水車薪。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深深嘆了口氣:

「我可以借錢給你。」

「你不要惦記我鉤子。」

9

我從兜裡拿出一根煙點上,問許徹要不要抽,他搖了搖頭。

嘖,潔身自好的樣子也像極了曾經的崔言。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一滿杯酒,朝我舉了一下:

「多謝,50 萬,我會還給你的。」

然後一飲而盡。

可他明顯沒有喝過酒,喝得太急,瘋狂咳嗽起來。

冷白的膚色染上坨紅,褪去了幾分清冷。

漂亮的桃花眼染上水意,看得人心痒難耐。

媽的,喝酒後迷離的樣子更像崔言了。

沒想到這人是一杯倒的酒量。

我打車送他回家。

家裡沒有人,大概他媽媽和外婆都去了醫院。

他們住的房子很小,卻被收拾得很整潔。

吃飯的桌子上還有一個透明杯子,插著一把海島常見的小花。

書桌上還擺著全球大學生物理競賽的資料。

我將他放在床上後,轉身離開。

關門之前回頭看了看這間小而溫馨的房子。

原來這世界上,總有人在經歷生活的愚弄後。

還願意選擇繼續熱愛。

10

我承認我真的太裝了。

我根本沒有 50 萬。

謝家給我的那一筆錢早就被我做了他用。

我現在兜裡隻剩下不到 10 萬。

我躺在床上 emo 了。

失神看了一會兒天花板,鯉魚打挺翻身起床。

從一個破破爛爛的包裡摸到了一張卡片。

拿出來一看,果然是崔言的附卡。

我不想深思崔言留下這張卡的意義,現下許徹外婆的病最重要。

11

第二天,我帶著卡去醫院刷了 50 萬。

許徹今天要帶學員下水,他發短信說晚上再來找我。

我回到前一段時間租的房子,打算先補一覺。

等我醒來已經下午。

許徹拎著一堆吃的上門,看了我狗窩一樣的房間,眉頭皺得可以夾死幾隻蒼蠅。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嘆了一口氣後,拿著掃帚開始打掃房間。

我無所謂地看著許徹忙上忙下。

自己拆了一袋東西開心地吃起來。

等我吃完,他也打掃得差不多了。

他頗為滿意地打量煥然一新的房間,嘴角露出一絲輕快的笑容。

一件體恤蓋在他的腦袋上。

我叼著煙嫌棄地說:

「一身汗味,去洗澡。」

他抬手聞了幾下,臉色微變,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變得幹淨的房間,心裡也變得愉悅起來。

拿起冰箱裡面的可樂,剛一打開,可樂就衝出來灑了我一身。

我正把衣服脫下來,有人在外面敲門。

這時許徹洗完澡裸著半身出來。

他不好意思抓了抓頭發:

「T 恤有點小穿不進去。」

我也不管他有沒有穿衣服,朝門外努了努嘴:

「我買的喝的到了,你去開下門。」

他「哦」了一聲,拖拉著拖鞋去拉門。

門一開,他的手頓在那裡。

和門外的崔言碰了個正著。

崔言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渾身散發著矜貴壓迫的氣質。

和隻穿了一條大褲衩的許徹形成鮮明的對比。

崔言神色淡漠,視線在我和許徹身上梭巡了一圈後,臉色黑了下來。

周身的氣息冷得嚇人。

許徹也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好像不太雅觀。

他退回屋內,想去衛生間找衣服穿上。

卻在路過我時,踩在沾滿可樂的地板上,啪嘰一下朝我摔來。

整個人直接摔趴在我身上。

我與他大眼瞪小眼,都從彼此的眼裡看到了「無語」兩字。

我和許徹站起來。

我強迫自己不去直視崔言的視線,他簡直要把我們盯出個窟窿來。

我說了句,我先送許徹回去。

就拽著許徹下樓。

到了樓下。

許徹指了指不遠處的電瓶車。

「我騎電瓶車回去了,你自己也回去吧。」

我的心思早就飄遠了,腳下還跟著他走:「哦。」

「謝默。」許徹突然停住,我跟在他後面一頭撞在他背上。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盯著我的眼睛:

「你不該喜歡他,他是個瘋子。」

啪——

我的手機掉了。

他一句話信息量太大,我大腦有點處理不過來。

我喜歡他我認了。

你說誰危險?

那個活得像道德模範標兵的崔言。

我蹲下去把手機撿起來:

「你說什麼呢?」

「我說,那個人很危險,如果你對他的心意不夠堅定,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不然對你,對他都沒什麼好處。」

他的話剛落,路燈突然一下子暗下來。

看不見他的眼睛,我松了一口氣。

「你才見他兩次……」

許徹打斷我的話:

「謝默,我和他是同類人。」

12

對,那你們都是冷臉酷哥一族。

所以,你想說你也是個瘋子??

我捏著手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心想。

如果不是我。

他該有正常幸福美滿的一生。

是我的自私陰暗嫉妒害了他。

這輩子我一定要和他保持距離。

打開門,崔言坐在沙發上,帶著壓迫感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掃視我的每一個動作。

他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示意我坐下。

我走過去坐下,莫名感覺一絲緊張。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他沉默很久,才緩緩開口:

「你生病了嗎?」

「我沒有……」

我想起那張刷了 50 萬的黑卡,撓了撓頭:

「那個啥,許徹,就剛剛那個男的,他外婆生病住院了,急需要一筆錢,我就給了……」

我話還沒說完,他冷硬地打斷我:

「謝陌,和你這個小情人斷了,跟我回去。」

我大腦還沒反應過來:

「什麼……」

「我不回去。」

既然他都給我找好借口了,我順著他的話說:

「我答應在這邊陪他。」

「崔言,上次我就說了,我以後跟你跟謝家不會再有任何關系。」

「不可能,謝默,你想都別想。」

崔言的音量猛地提高,眼神狠戾得像狼,有種要食人血的味道。

「你討厭我也好,恨我也罷,你都必須跟我回去。」

「我跟你回去幹什麼,回去看謝家人的白眼嗎?」

「崔言,我不想再說那些傷害彼此的話了。」

房間再次陷入沉默,我和崔言誰也說不動誰。

崔言眉頭緊鎖,像是妥協一般:

「謝默,我餓了,陪我去吃飯吧。」

13

我到底沒有拒絕。

崔言點了很多酒,這很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也不說話,隻是一個勁地喝。

也不放過我,還要我喝,連帶著酒意在我耳邊呢喃。

他的氣息環繞著我,我的喉嚨被迫滾動了幾下。

感覺辛辣的酒精從舌尖一直燒到了胃裡。

再後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

飯店的嘈雜聲漸漸消失,外面的海浪也遠去。

周圍的一切變得溫暖而靜謐。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很昏暗。

旁邊的單人沙發上依稀坐著一個男人。

他指間燃著一根煙,昏暗的燈光與燃起的煙霧交融在一起,令崔言的面容輪廓都變得晦澀不明。

我頭很暈,渾身軟弱無力,想要掙扎著起來。

忽然感覺到手腕處傳來一陣陌生的禁錮感和牽制感。

「崔言,你把我鎖在這裡到底想要幹什麼?」

昏暗的燈光下,崔言那雙漂亮的眼睛籠罩著暗色的陰霾。

他站在床邊,以掌控者的姿態居高臨下注視著我。

「謝默,你越來越不聽話了。」

14

發現謝默離開他家時,崔言是恐慌的。

他知道謝默討厭自己。

謝默每次看向他的眼裡,是帶著恨意的。

讓他出去一陣放松放松也好。

最近謝家不太平,他得動手料理那群不聽話的人。

崔言終究會回到自己身邊的。

短信收到轉賬到醫院 50 萬元時,崔言以為他生病了。

他推掉手上五千萬元的合作項目。

訂了最近的航班,一路闖紅燈飆到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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