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沒有了我爸那掃興說教的騷擾，我玩得十分開心。

在熱鬧喧哗的街道裡，參觀名勝古跡。

跟著各種攻略帖子，找到街頭巷尾的美味小吃。

在這期間，我接到了無數通親戚打來的電話。

他們仗著自己是長輩，劈頭蓋臉就對我一頓臭罵。

有的說我忘恩負義，隻顧著自己玩樂，不顧自己父母死活。

也陰陽怪氣，說可憐我父母一大把年紀，還要受這種苦。

以前，家裡也總有親戚找借口教訓我，說得無非是爸媽吃了很多苦才把我養大，以後長大了要多孝順之類的。

但現在嘛，我可忍不了一點。

直接就反罵了回去。

「我自己花我自己的錢享樂又怎麼了？你們眼紅個什麼勁啊。」

「我爸媽吃苦又不是我造成的，你要是可憐他們，就自己帶回家裡養著啊。」

掛斷電話後，我直接點開了租房軟件。

反正那個家，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在一處景點排隊驗票的時候，我正拿手機看租房呢，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們明明就是有票的，你幹嘛要攔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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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動手，我要報警了！」

10

我下意識抬頭看過去，卻意外看到了爸媽在跟景區的工作人員吵架。

而葉城則在一旁不耐煩地站著抽煙。

問一旁的工作人員後，才知道，原來是因為我爸嫌景區的門票太貴。

居然從一旁的圍牆翻了進去，結果被人抓個正著。

可我爸不肯補票，還從兜裡掏出了幾張別人用過的廢票，說自己有票。

誰知道，卻被檢票的工作人員發現了，於是雙方開展了激烈的爭執。

那檢票人員也十分委屈。

「大叔，我們的監控錄像都拍到您去翻垃圾桶撿門票了，您何必為難我們呢？」

「再說，這一張門票也就五塊錢，你們三個人也才十五塊啊。」

「有必要為了這麼點錢就逃票嗎？」

我媽一臉委屈，上前去牽著工作人員的衣袖想求他網開一面。

我爸冷哼一聲，挽起衣袖開始撒潑：「喂，是你們景區自己說要憑票進去，又沒說要自己買的票。」

「我們拿了別人用過的票，那也是門票啊。憑什麼不讓進？」

「快點給我們讓開，否則我要投訴你了！」

工作人員想必是沒見過這麼無賴的人，一時間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而他們身後，還排了老長的隊伍，大家都等得特別煩躁。

有人就罵了起來。

「五塊錢的票都買不起，在家門口溜達一圈得了，出來旅什麼遊啊？」

我爸不甘示弱，也雙手插腰，跟人對罵了起來。

這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葉城！」

「我靠，原來是你啊？」

「大網紅，為了五塊錢逃票，這是你最新的段子嗎？」

那男孩我見過，是葉城的大學同學。

兩人平時在班裡還有課業競爭。

那男孩看到這場面，二話不說，拿起了手機就對著葉城一頓猛拍。

葉城惱羞成怒，卻隻敢對著我爸大吼。

「爸，你幹什麼啊，不就是五塊錢的門票嗎？又不是給不起！」

我爸沒料到葉城突然生氣，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兒子，你怎麼了這是？爸也是想省點錢，能讓你多花點在別的地方啊。」

可葉城絲毫不領情，直接拿出了手機買門票。

「你知不知道，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買了票後，工作人員自然不會再阻撓。

可葉城卻覺得自己在同學面前丟了臉面，一個勁地往前走，滿臉不高興。

我爸還一臉可惜：「隨便看點爛石頭破山也得花五塊錢，這根本就是不值當嘛！」

他甚至還跟工作人員扯皮：「喂，剛才我兒子轉了多少錢給你，你給我還回來！」

瞧見這一幕，我還是難掩心底的震驚。

而他撒潑鬧事這一幕，早就被其他遊客拍了下來。

估計要不了多久，葉城就會在他同學面前，成為一個真正的「網紅」。

11

看清楚了我爸他們沿途的方向後，我特意挑了相反的路線。

畢竟這一路上的好心情，可不能讓這些奇葩給毀了。

沿途的風景不錯，讓我又將剛才的事情拋之腦後。

這時，陳姐跑來問我們：「這個景區隔壁還有一個動物園呢，咱們要不要順勢過去看看？」

眾人一聽這話，也紛紛朝著動物園的方向走去。

那個動物園很有名，聽說周圍都是懸崖峭壁。裡面收容的，大多是受了傷的動物。

陳姐還開玩笑說：「那動物園隻有一條通道可以進，這下你爸可就沒法再逃票了吧？」

我心道那可不一定。

以我爸的尿性，票是肯定不買的，但便宜是一定要佔的。

說不定，還會扯出一堆借口，來掩飾自己沒本事沒錢的事實。

這回沒我兜底，他就該讓葉城來當那個冤大頭了。

我們走了很長一段路，剛靠近那個動物園的時候，卻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陳靜擰著眉問我：「青青，聽著好像是你媽在哭。」

等我們走上前去的時候，卻發現我媽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崩潰大哭。

「兒子啊……兒子啊……」

「你還我兒子！」

我爸站在一旁，仍由她打罵，身子也變得僵硬。

見狀，我忙問：「怎麼回事？」

聽完一旁旅客說的話後，我才知道，葉城想來這個動物園，可我爸卻嫌二十塊錢的門票太貴。

於是，他想故技重施，繞小路逃票進去。

「當時那個年輕的男孩子還不樂意，說要自己給錢，結果啊，被他爸罵了一頓，說什麼年輕人就該多吃苦。」

「他還說，繞小路多走幾步，能省六十塊。」

「誰知道黃昏天黑，小路又難走，兩邊還有懸崖！那男孩子踩到一顆小石頭，直接滾下了山。」

「我看啊，這下連屍骨都找不到咯。」

我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對我爸唯命是從。

她破口大罵：「都怪你！」

「要不是你沒苦硬吃，非要逼著城城走什麼小路，他根本就不會掉下山崖，他就不會死！」

可事到如今，我爸居然還嘴硬。

他梗著脖子嘶吼：「這事能怪我嗎？」

「要不是這破動物園設立在這麼遠的地方，門票又這麼貴，兒子怎麼會出事？」

「都怪你，平時這麼溺愛孩子。」

「要是跟我一樣，平時多吃點苦，也不至於在這種地方都能摔下去啊。」

他倆相互埋怨，把結婚這些年來的怨氣全都倒了出來。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我媽一直都知道，我爸就是沒苦硬吃。

隻不過，先前沒有觸碰到她的利益，她就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好享受壓榨我給家裡帶來的便利。

如今，她最看重的兒子都沒了，矛盾也就爆發了。

12

瞧見這一幕，陳姐忙把我拉到一邊。

「算了算了，今天出師不利。」

「這個動物園就不看了，咱們打道回府吧。」

其他同事聽了，也紛紛點頭。

畢竟，誰也不想沾染上我爸媽那種瘋癲的人。

回到酒店後，我忍不住回想剛才看到的一切，這也太魔幻了。

上午還看著活蹦亂跳的人，到了傍晚，居然就成了一具屍體。

而且還是被自己的爸爸害死。

可惜，就算葉城死在了我爸的面前，他也不會反思自己。

當晚，我刷短視頻的時候，居然又看到了我爸媽。

這一回，他倆倒是不吵架了，而是將矛頭指向旅遊景點。

我爸對著鏡頭控訴，說懷疑景點的安全措施做得不到位，這才導致了葉城的死亡。

他們要求景點賠償一百萬。

迫於壓力，景點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放出了監控錄像。

錄像上顯示，我爸帶著葉城走過去的那條小路，已經不屬於景區範疇。

並且上面還有牌子提示危險。

可我爸無視了那些提示，非要拉著葉城往偏僻的道路上引。

更離奇的是，從視頻裡可以看到，葉城本來是不敢走那條小路，甚至還想往回走。

在這期間，他跟我爸起了爭執，兩人差點吵起來。

我爸氣急了，伸手往前一推，結果，葉城就摔下了懸崖。

原本，我爸還放話要報警起訴景區。

結果這下，他自己倒成了殺人兇手。

前一秒，我爸還開著直播，跟觀眾哭訴自己養大一個孩子有多麼不容易。

結果後一秒，他就被趕來的警察給帶走了。

「你們憑什麼抓我啊！」

「死的是我親生兒子，我怎麼會害他？」

「明明是這個景區的錯，是他們害死了我的兒子，我要景區所有負責人償命！」

當晚，我也被喊去警局問訊。

但我也不慌，警察問什麼，我就答什麼。

這件事情在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

了解完了情況後，警方直接向我爸提起公訴。

事到如今，我媽居然還拎不清。

她竟然跑到我面前來求我：「青青，你爸爸被抓緊去了，你能不能想個辦法把他救出來啊。」

「錢都是身外之物，該花多少就花。」

盡管知道這個請求很扯淡，可我還是忍不住問她：「媽, 你打算拿多少錢出來救我爸？」

我媽一聽, 卻岔開話題。

「青青, 你工資不是很高嗎？」

「拿個十幾萬出來走走關系，應該不成問題吧？」

13

我都快氣笑了。

且不說我沒有十幾萬, 即便是有，也不可能給他。

「媽, 你該不會是忘了, 如果爸不推葉城, 他也不至於摔下山崖。」

「如今他屍骨未寒，你就想著替爸開脫罪名？」

我媽聽了這話，掩面哭泣。

「我能怎麼辦啊？」

「以前家裡都得靠你爸, 他要是沒了, 那我靠誰？我要喝西北風嗎？」

我媽這人, 在家受了一輩子的氣。

卻唯獨沒有想過，要靠自己的雙手，出去賺錢。

事到如今，多說無益。

我跟她表明態度，這件事情法律怎麼判就怎麼來。

我媽聽後，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地哭出聲來。

可是，我一點都不會同情她。

甚至有豪橫的，直接訂了軟臥。

「作今」結果呢？

她非但不體恤我, 反而跟著我爸和葉城一起來吸我的血。

我受夠了這種背刺的生活。

從今往後，我自己一個人, 也能過得過得很好。

14

旅途結束後，我爸的判決書也下來了。

他因為過失殺人，被判處五年有期徒刑。

我媽嚇得六神無主, 到處去問那些親戚借錢, 要他們想辦法救我爸出來。

壓根沒人願意借錢給一個殺人犯。

而我媽則延續了我爸那種撒潑打滾的手段, 竟然帶著鋪蓋就跑到那些親戚家門口住。

曾經替我爸媽出頭過的親戚, 如今回旋鏢都軋回了自己的身上。

他們紛紛打電話來給我道歉，求我原諒，讓我把我媽帶走。

可我已經找好了房子搬出家裡。

從今往後, 我隻需要過好我自己的生活。

再次見到我媽的時候, 已經是三年之後。

她蓬頭垢臉, 精神恍惚，正在垃圾桶跟一隻野狗搶包子。

「媽，我不是每個月都有給你生活費嗎？」

我擰著眉走上前去, 卻發現她連我都已經不認得了。

至於錢去了哪裡, 根本沒人知道。

原本, 我想送她去精神病院。

可下一秒，她突然一把推開我：「滾開, 我沒有女兒, 我不要女兒！」

「我要去找我兒子了，隻有兒子才能給我養老！」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管了。

她愛找誰，就找誰吧。

而我通過自己的努力, 已經存夠了錢。

今天，我要去售樓處，買下一套屬於我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