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巧，這訂婚的女生和我同名同姓。

可能，我和她是好朋友？

因為這失憶症，我老是擔心自己又忘了哪個人。

思來想去，我打電話邀請了傅執。

「陪我去吃個朋友的席。

「我出份子錢，你就隻管吃吃喝喝。」

畢竟上次我心情不好，他特地來安慰我。

但是仔細一想，我那時候為什麼在車裡哭呢？

怎麼也想不起來。

應該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晚上，來到宴客廳。

傅執站在旁邊，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他聲音沙啞，和我打招呼。

「姐，晚上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

「怎麼了？我帶你來蹭飯，怎麼一臉霜打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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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執青澀的臉一僵：「對啊，這裡是訂婚宴。」

「我知道，這準新娘還和我同名同姓呢，真有緣分。」

他眼神閃爍，艱澀道：

「你別嚇我，你不記得了嗎？」

我語氣輕松，解釋道：

「哎，沒和你說吧，我生病了。

「失憶症，會慢慢忘記很多事情。

「對了，那個是新郎官嗎？怎麼一直瞪我倆？」

交完份子錢，我拖著傅執坐到客人桌。

訂婚臺上，穿高定西服的新郎官身姿挺拔，容貌倒是挺俊俏。

就是半天沒看見準新娘。

這人冷冰冰的，不近人情。

臉有些眼熟，直覺告訴我，我討厭他。

剛剛還一直盯著我倆，份子錢也給夠了，這算是什麼事？

他站在上面，居高臨下地一直盯著我。

忽然，男人走下臺，朝我的方向大步走來。

10

「晴晴，你還在生氣嗎？怎麼故意坐錯位置？

「乖，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場訂婚宴嗎？」

新郎官想牽起我的手，他說：「給你帶了衣服，先去換一下。

「未來的新娘子就要漂漂亮亮地登場。」

我滿頭霧水，連忙躲閃。

下意識揪住了旁邊的傅執。

我隻是參加個席，怎麼還被訂婚了？

傅執伸手一擋，聲音不大不小，卻打得來者頭腦一蒙。

「傅言邢，她現在身體不舒服。」

傅言邢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他直勾勾地看我。

「意思是，這婚你不想訂了？

「你在玩我嗎，桑晴？

「說反悔就反悔？」

我坐不住了，反駁道：

「你是不是有病？我隻是來吃個席，你給我搞這種破事。

「我又不認識你！訂什麼婚？」

這話說出來，我頓時神清氣爽。

傅言邢一臉不相信。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再演戲，這婚我們就別訂了。」

這時，他身旁走來一個穿白色蕾絲裙的女生，胸口別了紅花。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今天的準新娘。

女生輕聲說：「傅總，晴晴姐最近和別的男生走得很近呀，你還看不出來嗎？

「她啊，移情別戀了吧。」

我來不及大罵這臭丫頭。

傅言邢一把扯過女生，滿眼通紅。

「你不想結是嗎？

「那好，那今天我和小薛訂婚。

「新娘換人了，我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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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癲公癲婆。

我當然是祝福啦。

傅執滿臉擔心，問：「晴晴，走嗎？

「我們氣到他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夾起豬蹄，大口嚼：「份子錢都給了，一千多呢，趕緊吃飯。」

訂婚宴上的海報，我的名字被迅速改成了薛萌。

傅言邢的目光不再看過來，牽著新娘一桌桌地去打招呼。

「晴晴，你變了好多。」

傅執託著下巴，滿眼探究。

「嗯，我之前是怎麼樣？」

他玩著手表：「你之前，滿眼都隻有一個人。

「而且，似乎不是很開心。」

當然，我什麼也想不起來。

我指了指傅言邢，轉移話題。

「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小子，這瞞不住我的眼睛。」

傅執誠懇道：「同父異母的哥哥，不是很熟。

「我為人品行端正，純潔善良，堅貞守男德。」

宴會結束，外面飄了小雨。

我準備開車回去，順嘴問傅執要我送嗎。

他立即點頭，熟稔地坐上了副駕駛。

「晴晴，我可以坐這裡吧？」

坐都坐了。

我抬眼看見了那對新人。

他們在酒店門口，好一對璧人。

傅言邢的神情晦暗不明，與我對視一眼，他俯身吻住了身旁的準新娘。

兩人的臉糾纏在陰影中。

我心中空落落的，似乎少了什麼。

一隻手擋在我眼前，晃了晃。

「晴晴，專心開車。

「他有什麼好看的。」

停車場，我輕輕松松地一把倒車入庫。

「好厲害啊，晴晴。可惜我還不太會開車。」

傅執耳尖紅紅的，問：「你能教教我嗎？」

我一口答應。

因為我也想問些情報，物物交換。

我把車停好，開始問他：

「說吧，我和你哥之前到底怎麼個事？」

12

聽完傅執口中我的追愛事跡。

我簡直抬不起頭。

意思是，我給人家送了 1000 多天的飯。

求婚宴為他，改成了生日壽星大會？

最後，這男的還和下屬搞曖昧。

……

傅執摸摸腦袋。

「晴晴，我說個事情，你別生氣。」

「你第一年來送午餐，哥都扔在前臺，然後我覺得浪費糧食不好，就都吃了。」

「你會怪我嗎？你明明是送給哥哥的。」

乖孩子，喂你也算積福了。

你現在的個子也有我的一份功勞吧。

傅執約在下班後學車，他的車很新，和我一個款式。

我誇他有眼光。

帶他遛了幾圈，最後我開到了一個死胡同裡。

太陽穴疼，我停在原地。

傅執滿臉關切，問我怎麼了。

我盯著雪白的牆和背後的岔路口，腦子裡一片混沌。

我尷尬地說：

「哈哈，我好像記不清要走哪條路了。」

差點忘記，我現在是個病患。

而且，症狀似乎一天天變得嚴重。

傅執側身過來，解開我的安全帶，流暢地和我交換了位置。

他隨手倒車，一口氣開回正確的路。

明明剛才他還分不清楚離合、剎車。

我默默抓緊了扶手。

也不想拆穿什麼。

13

醫生囑託完注意事項，跟我推薦了一個治療的醫生，可惜她在國外。

這次來醫院是傅執拽我來的。

他拿著診斷單，表情第一次這麼難看。

「你之前為什麼選保守治療？」

我擺手：「這不關你的事。」

傅執的手從我的臉擦過，最後落在肩膀上。

「桑晴，你以為這樣能懲罰我哥嗎？還是覺得傷害身邊的人很好玩？

「你不為自己的前途想一想嗎？」

他面無表情，一雙圓眼因為生氣而變小了。

我樂出聲：「天，你這個小孩，怎麼這麼認真？

「我現在又不是你哥的女朋友，不是你嫂子，也不是一家人。」

傅執微微俯下身，眼裡裝滿我的身影。

「那我想和你成為家人。

「這個關心的理由成立嗎？

「我很久以前，就對你圖謀不軌。」

14

我的腦子因為傅執的話亂成漿糊。

我在被窩裡翻滾，頁面給我推送了滿屏的禁忌之戀。

看得我面紅耳赤。

這也可以？

鈴聲忽然響起。

我沒想到，傅言邢會半夜給我打電話。

「桑晴，回來好嗎？我沒有和小薛在一起，隻是為了氣氣你。

「我好難受，喝了很多酒，肚子疼。

「……

「你最近怎麼了，怎麼不來找我？不要老是忙工作。

「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呢？乖乖，嘔——」

對面傳來一陣嘔吐聲，和周圍人的驚嘆聲。

一道陌生聲音傳來。

「喂？你老公喝醉了，趕緊來帶他走。」

晦氣，是你老公！

「給我手機！我沒醉！晴晴，我想你。」

是傅言邢的聲音，他又哭又叫，我隔著屏幕都覺得丟人。

我忍無可忍：「我不認識他，你們叫個代駕吧。」

對面驚叫道：

「騙人吧，人家給你的備注是『親愛的老婆大人』……」

沒想到，失憶了還會被過去的記憶惡心一下。

傅言邢似乎搶回了手機。

他哽咽道：「我做錯了，乖乖，你和我說，我都可以改。」

我有點納悶了。

你不需要改什麼呀，你和我有什麼關系？

15

才送走傅言邢，他的未婚妻又送上門。

這一家子，好像要把我當作 play 中的一環。

薛萌坐在我司的會客室，模樣依舊嬌嫩美麗。

可我不太喜歡她。

薛萌開口就說：「桑晴，你怎麼能這麼欺負傅總？

「他為了你，喝酒進了醫院。」

我問：「他今年幾歲了？」

「26。」

我點頭：「你還知道他是成年人啊，他喝酒是我逼他喝的嗎？」

薛萌咬緊牙齒：「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啊？」

她直接丟出一個飾品盒，裡面是一條項鏈，是我喜歡的款式。

薛萌冷哼：「喏，物歸原主，他原本想送給你的，隻是借給我充個場面。

「這麼善良的男人，你不珍惜？」

真善良。

能犧牲女朋友，優先去照顧別人的善良。

我才不需要。

我把盒子推回去。

「別人碰過的東西我不要，髒。」

她猛然站起身。

「你聽沒聽懂，你之前不是很喜歡傅總嗎？現在他這樣子，你忍心嗎，不心疼？

「我直接說了吧，我可以接受你做小三，做情婦也無所謂。隻要他能繼續跟我在一起就好。

「他的心，我可以分一半給你。」

16

我請保安把她送出大樓。

第二天，我們內部群裡傳了消息，說我們公司有個不守婦德的女生。

剛準備訂婚，居然綠了未婚夫，還和未婚夫的弟弟勾搭在一起。

就差指名道姓寫出我的名字。

當然，隻有文字不能引起很多人的信任。

這個舉報人還附上了視頻。

視頻貼心地給我和傅執打了碼。

三人成虎。

視頻加文字這猛料一出，很快便傳開了。

上司讓我休息一段時間。

她讓我積極舉證，用法律武器給自己一個公道。

等我搬雜物回家，已經有人守在門口。

天哪，我要投訴，誰又把他放進來了？

傅言邢眼底帶著青色，似乎最近休息不好。

我心口一悶。

這可怕的肌肉記憶。

傅言邢想伸手摟住我，卻又放下。

他抽了根煙，問：「那件事情是真的嗎？

「你真的，喜歡上了我弟？

「因為我弟，所以拒絕訂婚，拋棄我？拋棄這幾年的感情？

「桑晴，你好狠的心。

「如果不是這些原因，我真的想不到，你為什麼會突然不愛我。」

原來我還得了第二種病，眼瞎。

識人不淑。

17

我打開 PPT，把薛萌所有的罪證都展示給他看。

這段日子，我的工作效率很高。

「這是她行為的邏輯樹，這邊是報案記錄。

「造謠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現在是不是聯系不上她了？她在局子裡。」

傅言邢死鴨子嘴硬，堅定地搖頭說「我不信」。

「小薛她很純潔，不可能這樣做。

「你還因為之前的事嫉恨她嗎？」

純潔女和善良男，你們頂級配置。

我點開 PPT 上的小喇叭。

播放了薛萌那天來見我時的錄音。

「我可以接受你做小三，做情婦也無所謂。隻要他能繼續跟我在一起就好。

「就算他的心分你一半也行。

「隻要他每晚都回家，我願意。」

……

他的表情逐漸陰沉。

背地裡認為的貼心的下屬，溫柔的未婚妻，居然把自己當作一個物品一樣瓜分。

他的自尊心崩潰了。

傅言邢說：「夠了。」

最後，我把醫院的診斷書遞給他看。

「這就是我不再愛你的原因。

「這個病會讓人首先忘掉最重要的人。」

傅言邢眼中一亮，隨即又暗下去。

「晴晴，我們重新開始，可以嗎？

「我會讓你重新喜歡我。」

我笑著說：「你加油。」

個屁。

18

我要出國了。

上司有一項外派任務，我努力爭取到了。

S 國，有失憶症的治療手段。

我打算積極治療。

這個計劃，我誰也沒告訴。

失敗了就客死他鄉，反正我在這裡也沒有家人。

成功了，再說吧。

19

機場，我守著航班登機。

乘機流程我寫在掌心，所有工作事項以及日記都隨身帶上。

最近，我忘記東西的頻率變得頻繁。

我第一次感覺到害怕。

仿佛身體在一點點格式化。

「桑晴，這麼巧呀。」

一道陽光開朗的聲音落到我耳邊。

來者的表情卻不太開朗。

傅執一身 T 恤，拽了行李箱，自然地坐在我旁邊。

他咬牙切齒。

「你不告而別，我閃亮登場，我們扯平了。」

20

三年的時光眨眼過去。

去的時候是夏天，再回來，北城飄雪。

在異國他鄉, 總是能收到陌生的郵件和快遞。

都是一些我過去喜歡的玩意。

小到日用品, 大到特殊節日的禮品。

A 牌的項鏈送過來幾條, 都是我之前加在購物車, 沒有舍得買的款式。

我猜到是傅言邢寄來的。

遲來的愛, 顯得輕飄飄的，打了一個巴掌又給糖。

而且, 我離開後，他怎麼比以往更愛我？

真是賤。

這些禮物我沒有退回去。

吃了我這麼多年飯, 就當飯錢。

……

剛回國，我坐在小區附近的便利店門口啃紅薯。

路有些記不清楚, 我思索著怎麼繞回家。

一把傘撐到頭頂。

我抬頭, 看見一個頭發過眉的男人, 神情憔悴卻掩不住帥氣。

他凍得鼻子通紅, 把外套脫了披在我身上。

「舍得回來了？」

傅言邢聲音平靜：「還走嗎？」

見我滿臉愕然。

他補充道：「沒事，我就問問。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你了。」

我揚起禮貌的笑。

「好心人，你能送我回家嗎？

「老公在家等我呢。」

沒想到，他真的開車送我回去。

我坐在後座，聽他均勻地呼吸。

車內的布置沒有變，掛飾還是我當初選的一對小熊。

似乎掉過在地上，中間有了裂縫。

雖然康復得不錯，但受損的記憶還是無法完全恢復。

「他對你好嗎？」

傅言邢突然問：「你的丈夫。」

他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手指上戴了戒指。

「當然，還是我先跟他求婚的。好男人, 要趕緊追到手呀。

「他陪我治病, 陪我工作。年輕人，身體也好, 你懂的。」

我嬌羞地笑，洋洋灑灑地講起我和丈夫相知相愛的過程。

也不顧身邊人越來越黑的臉色。

他幾乎要碎掉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我差點成了他嫂子。

「因為生病，我忘掉了前任……聽說, 我之前很愛他呢。」

身旁人急剎車, 停在了路邊。

「嚇了一跳吧？我也算是因禍得福。」

傅言邢猶豫道：「禍？」

我展示手指上的戒指：「聽說我的前任，哪裡都不行。」

傅言邢抿唇, 沉默地開了一路。

下車前, 他遞過來一個戒指盒。

「和你有緣分，送給你，當作——禮物。

「你長得很像一個故人。

「我很想她。」

我打開一看, 是和他手指上的戒指一樣的款式。

這是當初他在首飾店訂的求婚戒指，隻是取回來已經太遲了。

我舉起手掌，笑著拒絕。

「不用了, 我有潔癖。」

「而且，我更喜歡現在的。」

問診臺前，男人扶著他的女下屬，兩人靠得很近。

「E「」還沒到門口，我就撞見一個身影。

我小步跑上前, 牽住丈夫的手, 不忘回頭朝那男人道謝。

「謝謝你啊, 好心人。」

他點頭，在原地駐足，表情復雜。

傅執垂眸替我撥去頭上的雪, 朝他哥咧嘴一笑。

「謝謝你送我老婆回來。」

傅言邢沒說話，轉身消失在雪中。

「逗他好玩嗎？明明能記起來一些片段了。」

傅執眨眼，笑著問我。

我握緊他的手掌。

「好玩。

「反正又不會再見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