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眾人這才意識到事態已經失控，作鳥獸散。

趙管家正對我媽沉聲道：「先生說過，誰都不可以傷害小姐。」

「就算是夫人您也不行。」

氣氛有瞬間的僵持、凝滯。

「先生明天就到家了。」

我媽輕挑眉毛，視線越過趙管家看向我。

「周眠，你以為這樣就能摧垮我嗎？」

話說了一半，我媽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後離開。

9

我被趙管家安排在了另一間房，門外 24 小時都有保鏢守著。

幫我整理好房間後，他朝我微微欠身。

「小姐，您今日受驚了。」

「我已經將情況都和先生說了，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我親自將趙管家送了出去。

要謝也是我謝他才對。

要讓我爸徹底看清我媽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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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說重生的事，太過荒唐，他不會信。

我需要讓我媽自亂陣腳，再由一個完全信得過的中間人轉述。

他必須不會被我媽所控制、收買。

而趙管家就是最好的人選。

他不僅是周家的老人，更是三代人都在周家做事。

雖然今天的失控的情況，有些超出我的預期。

但好在，最重要的一環已經成功了。

無論是媒體的大肆宣揚，還是趙管家的親口轉述。

這都會將我媽徹底釘在恥辱柱上！百口莫辯！

但我沒想到，這兩條路竟然都被堵死了。

10

整晚，我都坐立難安。

咬著指尖，不斷刷新新聞界面，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說不清是報復的快感，還是對真相大白的期待。

大腦思緒萬千，直到清晨，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門開了，是我媽。

她被保鏢們攔了下來。

我用眼神示意保鏢們讓她進來。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可怕的了。

我媽進來後，環視一周，視線落在我還未熄滅的手機屏幕上。

她抿唇一笑，好似又恢復了往日淡雅的模樣。

她深吸一口氣，說：「眠眠，你怎麼都十八歲了還這麼天真。」

「說真的，你命可夠硬的。」

「你十四歲就被我丟了，一個人居然能苟活到十八歲？」

「你知不知道，那幾年我日日都在為你超度，隻求你快點死，好讓我和思思團聚！」

「沒想到你真的死了，之後還能帶著 18 歲的靈魂回到 12 歲！」

「我更沒想到，我居然也跟著一起回來了。」

「你說我們這母女孽緣可真夠深的！」

「不過，那又如何？」

「即便重來生生世世，你們父女都隻會是我的手下敗將！」

她掃了一眼我的手機，嗤笑道：

「你別等了，你不可能看到那條新聞的！」

她抬起我的下巴，輕聲道：

「你以為你把我毀了，傷害的隻有我一個人的利益嗎？」

「你以為我在豪門圈混得風生水起，真的隻靠吃齋念佛嗎？」

「別傻了！」

我媽一把推開我。

「你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世家的錢，是通過我組織的募捐流出去的！」

「你找的那些三流記者們想對抗我們，簡直就是螞蟻撼樹！」

我渾身戰慄，死死地掐著手心，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是我太心急了，我應該再多調查一些，再謹慎一些......

靠！

可我被困在這 12 歲的身體裡，又還能做什麼！

我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滔天的怒氣將我吞沒。

「住嘴！」

「就算媒體這條路行不通又如何？隻要等爸爸回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好——遺憾——吶。」

我媽衝我搖了搖頭，摘下發髻上的簪子，落下三千青絲，隨意地用紙巾擦去口紅。

「砰」，她身上厚重的大衣落下，露出裡面的喪服。

「你爸，不會，回來了！」

她輕觸手機屏幕，冰冷而機械的聲音從聽筒處傳來。

「接下來為您播報一條緊急新聞，C 市某竣工大樓突發火災，現場多人受傷。」

「其中去大樓勘察情況的周氏集團董事長，周聞下落不明，現場疑似出現其燒傷遺體.......」

火災，又是火災！

上一世，爸爸也是葬身火海！

我不相信，有這麼巧的事！

大腦嗡嗡作響，世界好像突然被消音了。

我隻覺得天旋地轉，渾身血液逆流。

我猛地撲過去，死死拽住我媽的衣領。

「你不準走！」

可成人的身體，和現在的我力量懸殊之大。

我被甩在了地上。

我推開門，衝保鏢們大喊道：「把她給我攔下！」

一秒、兩秒、三秒......

遲遲無人動身。

我媽拍了拍手，鼻青臉腫的趙管家被人押著出現在樓下。

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周眠，你還不懂嗎？周家——易主了。」

11

這個主是誰，顯而易見。

我被我媽囚禁在了這間屋子。

電視屏幕上，出現她素淨的臉，紅腫的眼。

她可是真是個好演員。

堂姐坐在她的旁邊。

兩人面向公眾發表讣告。

臨走前，她毫不避諱地將她的計劃告訴我。

她說，她要當眾將所有遺產轉移到堂姐名下。

向眾人宣告，她會帶著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她故意安排人盯著我看電視，要我痛苦憤怒，卻又無能為力。

我麻木地看著畫面裡的母女倆人。

和爸爸的回憶，走馬燈似的在腦海中放映。

5 歲，我因為媽媽去了堂姐的家長會，而不肯參加我的家長會大哭不已。

爸爸知道了後，當即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從國外回來參加我的家長會。

7 歲那年我得了肺病，媽媽怕傳染不願靠近我，借口去寺廟為我祈福。

是爸爸日日夜夜守在我身邊。

就連上一世，他臨死時，遺物裡還放著給我買的藤條發夾。

我愛好獨特，喜歡藤條發夾。

爸爸每去一個地方，就會給我找來當地的手藝人，編織藤條發夾。

爸爸不僅對我好，也在竭盡所能地回饋社會。

自從他接管周氏以後，一共捐了上千所希望小學。

每年固定拿出周氏盈利的 10% 的金額，捐獻給慈善事業。

為什麼這樣一個好人，卻偏偏又一次地死在了偽善之人手中？

他隻是愛錯了人，卻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我的褲子上早已一片濡湿，模糊的視線中，我媽嘴巴一張一合。

「現在我宣布，我將周氏所有股份及名下所有資產，全部轉交由周思。」

「慢著！」

熟悉的男聲傳來，我猛地跳起身，撲倒電視機前。

沒錯！是爸爸！

我壓抑的哭聲如洪水決堤般湧出，哭著哭著我又笑了。

太好了！太好了！

電視裡，媽媽不可置信瞪著爸爸，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

「周聞......你......你竟然沒死！」

12

我爸冷哼一聲：「我沒死，你很失望吧？」

我媽迅速低頭，斂去神色。

「怎......怎麼會。」

「如果你不是那麼心急，提前在寺廟蓋好了水井，上面還刻了我的生辰。」

「我根本不會懷疑你，也不會借口出差去調查你。」

我爸邊說邊邁著步子朝我媽逼近。

我媽用手撐在桌子上，才穩住了身形。

「周聞，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爸冷冷勾唇。

「聽不懂是嗎？」

「沒關系，剩下的話，你留著和警察解釋吧！」

話音剛落，警方湧入現場。

我媽終於意識到，自己再也無力回天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仰頭大笑。

「阿奕，是我對不起你，我沒能替你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也沒能照顧好我們的女兒。」

說到這，她痛惜地看了一眼堂姐。

「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下一秒，她掀翻了桌子。

從兜裡掏出一根尖利的發簪，狠狠地刺向了我爸的胸口。

「爸！」

我跪倒在電視機前。

隔著屏幕，我看見爸捂著胸口後退了幾步。

我媽被警方控制住時，還在哈哈大笑，活脫脫像個瘋子。

緊接著，屏幕一黑，直播中斷了。

我立馬讓人派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現場。

和我爸一起坐上了救護車。

路上，見我哭得不能自己。

爸爸抬手, 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 柔聲安慰道：

「眠眠不哭, 是爸爸來晚了。」

說完這句話, 我爸便徹底暈了過去。

13

萬幸的是, 手術很成功。

我爸胸前戴著我送的玉石, 替他擋了一下。

簪子沒能扎到要害。

我爸笑著說：「咱們家眠眠，是爸爸的福星。」

我媽因故意殺人罪、行賄罪等多項罪行, 判處死刑。

堂姐因為接連地經歷了「大場面」, 精神受到重創，進了精神病院休養。

至於那個狼孩被國家相關工作人員帶走了。

我媽執行死刑前，我和爸爸去看過她一次。

她絲毫沒有往日富太太的儀容, 像是老了二十歲。

臉上的皮膚不再細膩光滑，長出了黃斑。

盡管她強行打起精神，甚至不惜咬破手指, 給自己擦了口紅。

但還是無濟於事, 那骨子裡透露出來的絕望之氣, 是如何也無法掩蓋的。

她挺直腰板, 緩緩開口：「你們父女可真是禍害遺千年, 怎麼都弄不死！」

面對她的嘲諷，我爸默不作聲。

自嘲般笑笑說道：「素希, 這麼多年來，你騙我騙得好苦啊。」

「明明當年大哥的車禍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我隻是無意在他後面, 不小心撞了上去。」

「你卻故意篡改死因，害我多年來，因愧疚夜不能寐！」

「呵, 其實那輛車上，本該坐的人，是我對吧？」

「隻不過突然出了意外。」

「是你和大哥自作自受, 天要收他！」

因此，她被譽為「最佳媽媽」，贏得贊譽一片。

「（等」她憤怒地起身，怒吼道：「住嘴！你有什麼資格提阿奕！」

「要不是你非要和他爭，他至於被逼上絕路, 想出這種辦法嗎！」

「是大哥為了盡快接過周氏, 在爸的藥裡做手腳，才會被除名繼承權！」

「那也是你的錯！」

我爸不想再多說，拿出一份文件遞給我。

我坐下後，舉起文件正對我媽。

「你以為大伯真的喜歡你嗎？」

「他喜歡又怎麼會舍得把你送到自己弟弟身邊。」

「他喜歡你，又怎麼會和別的女人生下孩子，還騙了你這麼多年。」

我媽死死盯著我手中的親子鑑定書。

她一頭撞上玻璃, 拍打著大喊。

「不可能！你騙我！是你們在騙我對不對！」

「我不相信！」

「你和大伯的那個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

我壓低聲音。

「你活了兩世，拼死拼活為他人的女兒做嫁衣, 卻對真正愛你的人趕盡殺絕。」

「媽媽, 你永遠也得不到佛祖的救贖，永遠！」

我媽徹底瘋了，瘋狂地撞擊玻璃、敲打桌面，任憑手銬把手腕磨得鮮血淋漓。

她被工作人員控制住拖走。

我和爸爸走出監獄, 今天的陽光正盛。

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和爸爸相視一笑。

等待我們的，將是嶄新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