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幸的是，途中唐青青由於害怕一直不停地在李耀輝懷裡撲騰，導致李耀輝沒看清，一條腿深深地卡進了石縫裡。

卡住的位置剛好是在壩口的正下方，洶湧的河水不停地從李耀輝身上打過去。

唐青青倒是沒怎麼受傷，靠著救生衣順利漂浮到了我們身邊。

「文悅！快叫人來救我！我的腿拔不出來了！」李耀輝撕心裂肺地大喊。

那塊卡住他的石頭看起來格外牢固，再加上一波又一波的浪花打過來，李耀輝已經嗆了好幾口水。

這時，救生員才姍姍來遲，他一看李耀輝的樣子就皺起了眉頭：「你怎麼不穿救生衣，連頭盔也不戴？你們籤的協議裡可是說清楚了的，不佩戴安全設備造成的一切後果景區概不負責。」

「我這臉可是戴著你們的安全頭盔撞破了皮的，到時候我要找你們索賠！」

還沒等李耀輝說話，唐青青著急忙慌地搶著說。

李耀輝的面色變了變，沉默了一會，他咬牙切齒地說：「先救我，什麼事都等我上岸了再說。」

救生員遊到了李耀輝被卡住的石頭上方，拉住李耀輝的手就往上扯。

「不行！好疼！我的腿快斷了！」李耀輝疼得龇牙咧嘴。

救生員又換了位置，試圖側著把李耀輝拉上來，可是石縫卡得死死的，一點松動的跡象都沒有。

就這樣折騰了十幾分鍾，救生員累得滿頭大汗，可是李耀輝的腿還是紋絲不動。

「救命！我不想死在這裡！」

腿上劇烈的疼痛和大浪一陣陣的拍打終於讓李耀輝感到恐懼。

「唐青青，都怪你！要不是你選的原生態漂流，耀輝也不會被卡在石縫裡！」李耀輝的兄弟之一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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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要不是你亂撲騰，耀輝根本不會有事！」另一個黃衣服的男生也站了出來。

唐青青眼見人多勢眾，捂著嘴就開始委委屈屈地抽泣：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隻想讓耀輝哥體驗一下刺激而已。」

李耀輝也看見了，居然還有力氣安慰她：「青青，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怪你。」

隻是他的體力應該快耗盡了，聲音弱了很多。

唐青青這才停止了哭泣，感激地看著李耀輝：「嗚嗚嗚，謝謝你懂我。」

「我剛剛報了警，但是這裡太偏僻了，估計還要等好幾個小時，我們都過去試試，看能不能把他拉出來吧。」

我舉著手機晃了晃。

10

「我……我可以不去嗎？反正我力氣不大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就在岸邊等你們好了。」

李耀輝的兄弟們要往李耀輝身邊遊的時候，唐青青弱弱地開了口。

在大家鄙夷的目光下，她自顧自地上了岸。

李耀輝的臉色一下子就難看得不行。

在等待救援的幾個小時裡，我們試了很多辦法。

我們幾個先是合力去挪動石頭，每個人都使上了吃奶的勁。

但是這石頭應該是天然形成的，久經水流的洗禮也沒有挪動過一絲一毫，我們的力氣遠遠不夠。

又有人想到了主意：拿幾塊小一點的石頭敲擊這塊大石，說不定能敲開它，這樣李耀輝就得救了。

我們迅速找了石頭開始對著這塊大石敲擊，沒敲兩下，李耀輝就疼得不行：

「不行！你們這樣敲，力度都傳到我的腿上去了，好痛！」

我們爬上岸，又試圖合力把李耀輝拉上來。

非但沒成功，我們自己還差點因為巨大的慣性被甩飛出去。

李耀輝的腳也因為大力開始往外滲血。

尤其在聽到我哭著說：「怎麼辦啊耀輝？早知道在唐青青說要帶你來漂流的時候，我就該阻止她。早在她脫救生衣的時候我就該讓她好好穿著。」

「你這樣卡著，血液循環受限，組織損傷還是輕的，時間久了可是容易組織壞死啊！」

他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和憤怒。

「唐青青！我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你還好意思站在對面看熱鬧！」他衝著唐青青大吼，語氣再也不復之前的溫柔。

「腿長在你自己身上，又不是我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來的，你怎麼能怪我呢？」唐青青不甘示弱地回懟。

李耀輝很快閉了嘴，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長時間浸泡在冰冷的水裡，李耀輝迅速失去了熱量，開始瑟瑟發抖，皮膚也變得蒼白無比。

終於，在他意識徹底模糊之前，救援的人終於來了。

11

他們帶來了專業的設備，準備先擴大李耀輝被卡住的空間。

但是鑽機剛在石頭上打了孔，李耀輝的腳就感受到了震動，石頭的碎屑更深地嵌進他的小腿。

李耀輝大叫：「不行！我的腿好疼，這樣會斷的！」

「這個方法不行的話，隻能再試試用切割機割開石頭了。」

救援隊用切割機切了半天，但是石頭隻有一部分露在表面，其他很大一部分都在地底下，一時半會兒根本無法完成切割。

救援隊長神情嚴肅：「小伙子，現在隻有兩個辦法，要麼我們在你被卡住的石頭周圍鑽孔讓縫隙變大到你可以伸出來，但是這會比剛才更疼。要麼就是，鋸斷你的小腿。」

「不！不！我剛保研上 985，我不能沒有腿啊！救救我！」李耀輝崩潰了，死命拉著救援人員的衣服。

「你再不從水裡出來，失溫和脫水也會要了你的命的！」救援人員的一句話讓李耀輝沉默了。

「那就麻煩你們，鑽孔吧。」良久，李耀輝下定了決心，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選擇了他的命運。

鑽孔的機器每響一下，李耀輝的痛苦就更大一分，他腳和腿上流出的血越來越多，把身邊的水都染成了紅色。

但是他的聲音卻越來越微弱，過度失溫讓馬上他就要徹底失去意識了。

經過救援人員的不懈努力，李耀輝的腳終於從石縫裡拿出來了。

可是他的腳早已成為血肉模糊的一團，看不清形狀了。

我們手忙腳亂地把昏迷的李耀輝抬上擔架送進救護車，和他一起坐這輛車離開了這個驚險的山區。

唐青青也跟了上來，我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她臉上的傷口很深，多半是傷口感染了。

因為此刻，她開始發燒了。

12

我們都被送往醫院做了檢查。

幸運的是我和其他幾人身體狀況一切正常，可以離開醫院了。

但是李耀輝的右腿，因為血液循環長時間受阻，再加上景區的水質不太好引發了組織感染，神經壞死，隻能選擇截肢。

手術室外，他的父母哭得肝腸寸斷，母親更是昏過去好幾次。

唐青青的臉也毀了。

傷口感染加上沒有及時就醫，即使做了外科手術清除壞死組織也一定會留疤。

她絕望的哭聲響徹了整個醫院。

我連夜打車回了家。

這一世，爸爸媽媽都活得好好的。

我眼眶一紅，不顧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就一把抱住了媽媽。

「媽，爸，我好想你們！」

「這傻孩子，前兩天剛見過面，是不是漂流漂傻啦？」媽媽溫柔地抱住我，爸爸也在一旁哄我：

「是誰惹我們小公主不開心啦？」

我把頭埋進媽媽懷裡，把前世今生的委屈都痛痛快快哭了出來。

去學校報到的那天, 李耀輝沒有來。

也是，他現在應該還在醫院接受治療呢。

他一直沒有來報道以後, 學校取消了他的入學資格。

後來, 李耀輝的媽媽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李耀輝來找過我，想我對他負責。

我直接拿出了李耀輝和唐青青擺酒席的視頻：

「阿姨，我什麼都知道了。如果你非要逼我對他負責的話，我就把這段視頻發到網上，讓大家都來看看, 你的好兒子是怎麼腳踏兩條船的。」

李耀輝的臉色白了又白, 最後，他和他媽媽一臉不甘地走了。

13

我順利地讀完了研究生, 接管了家裡的事業。

唐青青則在李耀輝父母的逼迫下和李耀輝結了婚。

李耀輝失去了一條腿，意志消沉，整天喝酒買醉，喝多了就家暴唐青青，怪她帶自己漂流, 才讓自己失去了一切。

唐青青也恨李耀輝不掙錢, 三天兩頭就罵他是廢物, 李耀輝打她，她也拿東西砸他。

曾經相愛的兩個人變成了怨侶。

我後來接到過一個陌生的電話。

「文悅，你這一次為什麼不阻止我去漂流了？我記得上一世你阻止了我，我們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為什麼不阻攔我？」

是李耀輝, 他語氣癲狂。

「李耀輝, 你隻想起來一半，後面的故事你怎麼想不起來？」

「我們是很幸福，我還給你生了一個孩子。可是你呢？」

而上一世，我居然天真地以為他們隻是單純的青梅竹馬的感情。

「而我」「我為什麼要幫你？你上一世一直後悔沒去漂流，我這一世隻是遂了你的願呀。這是你選的路，你就好好和唐青青鎖死, 一生一世在一起吧！」

我想起了上一世自己的慘狀，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悅悅！我愛的是你啊！唐青青結婚以後原形畢露, 每天不是跳舞就是打牌，我爹媽的錢都賠進去了。她還天天辱罵我，說我沒用。我真的知道錯了, 悅悅,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李耀輝在電話那頭哭得情真意切。

「這輩子，你就好好享受自己選擇的人生吧。」

我掛了電話，知道他過得不好，我就開心了。

14

第二天警方給我打來電話, 我才知道李耀輝死了。

唐青青打牌欠了一屁股債，放高利貸的找上門，氣死了李耀輝的爸媽。

他受不了唐青青不休的折辱和收高利貸的人成天的威脅, 於是偷偷藏了一把刀, 趁唐青青靠近, 捅死了她。

然後他用這把刀，結束了他自己的生命。

從警局做完筆錄出來，我收到了媽媽的微信。

「趕緊回家, 媽做了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我伸了個懶腰，外面陽光正好。

而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