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路過我時,我聞到了陛下身上特有的味道。

是我香囊的味道。

其他嫔妃自是匆匆離開這是非之地。

我眼神飄過床榻,床上那人緊緊攥著的手,似將那些話全部聽了去。

我抬腳走出,看到地上被鮮血染得鮮紅的花瓣,揚起了第二抹笑。

「什麼都想抓在手裡,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還是太貪心了啊!」

8

自從我不小心在她面前透露,陛下賜的「坐胎藥」是特意為貴妃娘娘制的。

方貴人就想著法子,將那藥催吐。

沒想到竟真的懷上了,可日日服藥的身子又怎麼能夠承受得住孕育子嗣。

再加上。

我今日特意趕在方貴人出門前,將花瓣「送」給她,她想趕早去炫耀一番,自然不會繞回去。

貴妃看她不順眼,就算沒有那牡丹花,也會有別的辦法讓她跪在那裡。

我不過是幫忙遞了一個梯子。

還好人沒死,不然我想看的好戲,該多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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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今日過後,陛下對貴妃的寵愛,眾人又有了新的認識。

一個妃子,竟比皇嗣還要重要許多。

這個妃子會如何想?

他那重兵在握的哥哥,又會怎麼想?

皇帝與貴妃和好如初,感情仿佛更甚以往。

貴妃更是一碗接一碗的「坐胎藥」,往下灌,勢必要懷上一個皇嗣。

可始終沒有任何消息。

若無人懷有皇嗣,眾人可能並沒有過多在意。

可方貴人的孩子,就如同驚雷一般,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嫔妃們坐不住了,紛紛使出渾身解數。

太後更是喊上陛下,兩人當著祖宗的面促膝長談了一番。

自那以後。

陛下便抽出了少許的時間,進各嫔妃的後宮。

大家都以為陛下甚少來我這裡。

可實際上。

白日,陛下隻要提前處理完公務,便會來我這兒坐一會兒。

9

陛下偶爾與我說上幾句話,更多的是看著我如何處理花瓣,如何調制香味。

「阿蘭,不知為何,在你這裡坐上一刻,便覺得心裡格外舒坦。」

我將新制的香囊,親手交給衛公公,朝他點點頭,這才淨手走到陛下身後。

時輕時緩地為陛下按著頭上的穴位。

「陛下忙於政務,若能夠讓陛下舒坦,臣妾心生歡喜。

「臣妾今日發現了一些新的花,想來那香味會更似現在。」

陛下沒有說話,隻是挪開我的手,淡淡地起身。

隻是走到門口時,頓了一下。

「若是不似現在的好聞,朕可要治你欺君之罪。」

我小跑了幾步,走在他身後,又有些害怕似的退了幾步,

最終我隻是怯生生地應了聲:「哎。」

待人走後,我倚著柱子,看向外面的天空。

「真好,快要入秋了。」

阿姐就是秋天走的,我也要加快速度了。

好在,他已經上了心。

否則怎麼會把我藏起來,不想讓人知曉。

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很快,請安的時候,便被貴妃堵在了路上。

她看了一眼我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聽聞蘭貴人做的香囊,就連陛下都誇贊。

「既如此,蘭貴人便給各宮都送上一些,不如就明日吧!」

她說得輕巧,可我卻瞬間煞白了臉,更不敢反抗。

畢竟我隻是一個孤女。

就這樣,一整晚我都在做香囊,小蓮在一旁幫忙,順便用盡畢生所學說著貴妃的壞話。

我沒有搭話,給貴妃的香囊卻做得格外認真。

次日,我親自將東西送去。

我聽到貴妃說:「這香味倒是獨特,竟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娘娘,小心為上。」

她的宮女倒是忠心,隻可惜。

「找個太醫檢查下不就好了。

「你看她那個樣子,像是敢下毒的樣子嗎?」

聽了這話,我越發溫順地跪在那裡。

據說那天這夜,陛下與貴妃恩愛到了天明。

看來我的香囊,很好用。

不是嗎?

10

若是貴妃知道她心愛的男人,根本就沒有想過讓她有孕,不知作何想法。

陛下未曾問過香囊之事,我也裝作不知,從未提及。

貴妃見我安分守己,也不再找我麻煩,隻偶爾讓我給她做一兩個香囊。

這日,陛下正在我宮中,看著我搗藥草。

衛公公邁著大步走了進來,表情不算太好。

「陛下,貴妃娘娘暈倒了,太醫說已經懷孕二月有餘。」

我特意看了一眼陛下,他臉上毫無欣喜之色,隻是閃過一絲疑惑。

似乎在疑惑貴妃能夠懷孕。

我悄悄收回眼神,跪在地上,真誠地恭賀:「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等來的卻是陛下甩著袖子,大步離開。

小蓮這傻孩子,還在一旁問我:「娘娘,陛下怎麼看起來沒有那麼開心?」

我笑了笑,看向旁邊的香囊:「許是高興過頭了。」

不枉我送他們這麼大一份禮物呀!

方貴人惡露不斷,一直拖了三個月,才徹底好全了。

剛出殿,我便與她撞了個正著。

她空洞的眼神似乎看見我,有了些光彩。

這光彩竟讓我有些眼熟。

「賤人,你以為我不知道?若不是你的花瓣,我也不會被貴妃責罰。

「害死我的孩子,你也有份。」

我站在一旁,漠然地看著她。

「首先花瓣是你非找我要的,其二即使沒有花瓣,貴妃也會想辦法折磨你。貴妃娘娘與陛下恩愛兩不疑,如何能容得下你?

「陛下更是默認了你身子弱的事情,不是嗎?」

她聽了我的話,瞬間臉色蒼白,我離開前隻聽到一句——「一個都別想逃。」

11

陛下對貴妃的寵愛更甚從前,每日都會抽時間去看望貴妃,親自盯著她用藥膳安胎。

可晚上侍寢後,他總是爬起來,盯著我的肚子發呆。

我便知道,陛下又失眠了。

同時他在思考。

是否給我一個孩子,我也知道他雖說對我心動,可到底對我有所防備,遲遲下不了決定。

我將手環住他,輕聲哼著小曲,直到他再次睡著。

黑暗之中,我仿佛聽到他在說:「阿嵐,也隻有在你身邊朕才能睡個好覺。」

方貴人除了出門請安,便是將自己鎖在屋內,練習舞姿。

據說就連陛下召她侍寢,她都因身體不適而推脫了。

許是因為之前的事情,陛下對她有愧,並未怪罪於她。

貴妃因為有孕,脾氣變得越發古怪,時常因為一絲不順心,便責罰嫔妃。

可陛下一概不管,宮中人人苦不堪言。

無人知曉,貴妃找我討要香囊的次數越發的多。

這香囊經過無數太醫的檢查,一致認為不過有些安神醒腦的作用。

可貴妃就是離不得我做的香囊。

唯有這香囊在身,她才能睡個安穩覺。

陛下知曉後,隻是淡淡說了句:「細細檢查便好。」

看吧!

人人皆說陛下愛慘了貴妃,有時候甚至連他自己也騙了過去。

12

八月初,蠻族來犯,貴妃哥哥蕭念領兵前往。

太後更是即刻啟程前往霧山,為大啟祈福。

八月中,正巧又遇陛下壽辰,便下令一切從簡。

宮宴上,陛下攜貴妃前來。

隻是貴妃三個多月的身子,宛如即將臨盆的婦人。

整個人看起來也格外的臃腫。

當然這話無人敢說。

我就坐在正下方,離陛下隻有一尺之遙。

當嬌弱的方貴人穿著一襲粉色舞衣出場時,貴妃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姿態輕盈地在鼓上起舞,宛如一朵盛開的花朵,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其摘下。

隨著她不斷地動作,四面八方飛來了無數的蝴蝶,將她環繞在其中。

陛下早已看到目不轉睛,一旁的貴妃滿眼都是陰鬱之色。

一曲舞畢,陛下神色莫測,無人知曉他在想些什麼。

貴妃也早已恢復了之前的模樣,親切地招手,讓方貴人上前。

「以前竟不知道妹妹舞跳得這般好看,竟比那些舞女的都要好。」

這般侮辱人的話,在場嫔妃紛紛變臉。

方貴人低頭輕笑了一聲,這才緩緩抬頭:「貴妃娘娘謬贊,陛下之前就極喜歡臣妾跳的舞。」

這話一說,貴妃的臉色便不怎麼好看了。

若非陛下今日在場,方貴人隻怕已經被拖出去跪在殿外了。

貴妃忍了又忍,最後隻是取下手中的玉镯,招方貴人上前:「妹妹快過來,本宮這手镯可是太後賞的。今日便送給妹妹,可好?」

若是尋常嫔妃,此時早就已經跪著向貴妃娘娘求饒了。

那可是太後賞賜的物品。

即便是貴妃也沒有隨意送人的道理。

這不過隻是一場試探。

可方貴人,她巴不得借此機會靠近貴妃。

13

方貴人怯生生地應了一聲,一臉嬌羞地看向陛下。隻是陛下不知為何,有些遊神在外。

她便作罷,提著舞裙向貴妃走去。

貴妃當然沒有想到方貴人竟如此大膽。

她想呵斥方貴人,可又怕打了自己的臉。

思考的瞬間,方貴人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扎向貴妃的肚子。

她本就是練舞之人,力氣比尋常女子大得多。

貴妃側身下意識往陛下身後躲,可她高估了她現在的身量,整個人直接壓在了陛下的身上。

匕首狠狠扎進貴妃的體內,再次拔出時,上面染滿了鮮血。

貴妃抱著肚子,在地上哀號。

「啊!我的孩子!陛下,我們的孩子!」

方貴人見狀又提起匕首緩緩走向陛下,可憐陛下被貴妃壓著,一時半會兒竟動彈不得。

衛公公在一旁,見貴妃身上有傷,更是萬萬不敢動彈。

我趕緊上前,尋了一個巧妙的姿勢,受了這一刀。

「方貴人,你別一錯再錯了。」

衛公公這才反應過來,上前控制住了方貴人。

我看著陛下,他滿臉震驚地推開貴妃將我抱起。

「阿蘭,你不能死,我不準你死。」

我戀戀不舍地看著他,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阿姐在向我招手。

若是能夠就這樣死掉,其實也挺好的。

可我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眼前的仇人都還沒有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怎麼能死。

「陛下,臣妾的新香囊還未做好啊!」

我看見了陛下眼中的驚恐之色,以及他手忙腳亂為我止血的樣子,周圍的嘈雜聲似乎都與我無關。

「不會的,朕不會讓你有事的。」

14

等我再次醒來時,眼前的男人,竟讓我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這男人,也許隻有在黎族那段時間才會這樣不修邊幅。

我知道,他徹底對我動心了。

我低頭看向他握著我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下一秒,就被我藏得嚴實。

許是我動作大了些,陛下竟然撐著身子醒了,他看我的眼睛裡充滿了驚喜,又似乎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阿嵐,你醒了,你睡了三天。」

睡的時間太久,導致我根本無法說話。

魏公公站在一旁,歡喜地說道:「娘娘,您終於醒了,陛下守了您三日。」

陛下疲憊的聲音再次傳來:「要你多嘴。

「阿嵐,再有下次,你隻管顧著自己。」

我沒有回應,隻是一雙眼睛看著他,我此時眼中定是無限依賴。

不枉我每日對著鏡子練習。

我垂下頭,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劃著他的手心。

等了許久,頭頂才重新傳來聲音。

「罷了,朕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養傷這段時間,流水的賞賜送進了我殿中。

陛下以為救駕為由,破格升我為蘭妃。

更是每日都會來我殿內,親自守著我服藥,就如之前對待貴妃一樣。

很快,我便成為替代貴妃的新寵妃。

身邊的宮女也多了起來。

15

我足足躺了兩個月,傷才徹底好全,貴妃似乎還在床上纏綿。

小蓮便跟我提起那日的後續。

貴妃被刺中了肚子,太醫說雖然刺得深,好在沒有傷及內髒,隻是孩子是保不住了。

可那孩子出生時,全身烏紫,惡臭難聞。

陛下龍顏大怒,下令徹查貴妃宮中,更不許宮人議論。

隻可惜,至今都未查出緣由。

方貴人被陛下丟去了慎刑司,直到得知貴妃生下了怪胎,竟直接尋了短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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