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點頭。

我忍不住笑了笑：「這麼乖啊。」

他指了指兔子蛋糕：「你也給我買了蛋糕，你是好人，我信你。」

我「哦」了一聲，又問他：「那如果其他人也給你買兔子蛋糕，也跟你說同樣的話，你也會信？」

這次，他沒有立刻點頭，像是在沉思。

許久後，他才開口：「不，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你和別人不一樣。」

——砰。

那是心跳的聲音，在胸膛裡瞬間炸開。

撩人而不自知的方隱年，用著最真誠的眼神，說著讓人心亂如麻的話。

我長舒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

而他還在自顧自開口：「我很相信緣分，你是我第一個做了交易的人，而你又恰好認出了我。我想，應該是上天想讓我信任你，所以你和別人不一樣，是我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他頓了一下，又朝我湊近了些，伸手摸了摸我的眼睛，有些酥酥痒痒的。

「而且你的兔子蛋糕，和別人的兔子蛋糕也不一樣，更甜。」

我幾乎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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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隱年還在說：「不過，我知道自己的感情有缺陷，但我很喜歡兔子蛋糕，可我很擔心別人會因此讓我做一些不好的交易。所以……你可以給我買一輩子的兔子蛋糕嗎？」

他突然湊過來：「我覺得，你的要求，我應該都願意完成。」

沒忍住，我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

「你真的想讓我給你買一輩子的兔子蛋糕嗎？」

他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衝他勾了勾手指。

他湊過來，把臉靠在我掌心，乖巧抬眸看我。

「那我今天給你買了兔子蛋糕，你是不是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

「可以。」

「好——」

我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那叫一聲姐姐，好嗎？」

方隱年點頭，握著我的手腕，靠在我掌心。

然後乖巧開口：「姐姐。」

10

我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著。

那一聲姐姐，完全戳中了我的心，讓我大腦過度興奮，怎麼也睡不著。

以至於早上起床，我媽嚇了一大跳。

「咱們家什麼時候來了個大熊貓啊？」

我媽一邊打趣，一邊將早餐遞給我。

方隱年也已經收拾好，一邊乖巧吃著早餐，一邊看向我。

「姐姐，你……」

剛喝到嘴裡的牛奶，我差點吐了出來。

隻能趕緊伸手捂住他的嘴。

他茫然，眨著眼睛盯著我，眼睫毛在我掌心來回掃動，又酥又麻。

我媽默默抬頭，露出了一絲姨母笑。

我看著方隱年，好半天才開口：「在外面，你喊我宴寧，也可以喊我寧寧，知道嗎？」

但是千萬不能喊姐姐，我要臉。

方隱年這次像是聽懂了我的話，認真點頭，我才松了一口氣，將手放下。

他衝我笑：「好，關上門，我再喊你姐姐。」

「噗……」

我媽喝到一半的牛奶，差點全噴我臉上，最後默默衝我豎了個大拇指，然後默默轉身離開了餐廳。

至於我，腦袋差點埋在了盤子裡。

方隱年像是不自知，伸手戳了戳我的臉：「姐姐，去學校嗎？」

我抬頭，他先一步說：「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努力衝他擠出一抹笑，然後伸手摸了摸他腦袋，苦笑開口：「隱年真乖。」

他也笑了。

不過這也隻是一個小插曲，我媽和我情同姐妹，甚是開明。

隻有一個要求，別影響學習。

為此，我倆吃完早飯就去了學校，一同走進教室的那一刻，就感受到教室裡的吵鬧聲瞬間戛然而止。

方隱年手裡還拿著我的書包，乖乖跟在我身後。

程洵坐在我課桌前，眼神很冷，見我倆同時出現，一腳踹中方隱年的課桌。

「程洵，你有毛病吧你！」

我終是忍不住說了髒話，然後直接衝上去，一把揪住他衣領。

「寧寧，你要為他打我？」

程洵一副受了莫大委屈模樣，就像是我對不起他似的。

很可笑。

「程洵，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站起來，眼睛直勾勾盯著我：「我就想我們回到從前，你一直跟在我身後，而不是現在整天和方隱年廝混！」

我笑了。

「原來你也知道，以前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後啊！」

青梅竹馬，多年暗戀。

我以為我們是雙向奔赴，可是他的種種表現，都在告訴我不要自作多情。

會難過，但也沒想繼續糾纏。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可能會痛哭一場，然後慢慢將他從心底抽離。

我這一生還那麼長。

一個程洵，不值得我難過一輩子。

「可你不該欺負我，你明知道我有夜盲症，還把我一個人丟在山上，你是想要我的命！」

小打小鬧，我可以說服自己，是他孩子氣。

可把我丟在山上，我說服不了自己。

不恨，是看在程阿姨的面子上，但骨子裡抑制不住的厭惡，是真的控制不了。

所以當鄰居，都隻是為了兩家體面。

「不，我當時隻是想給你一個教訓，我忘了你有夜盲症，我真的忘了。」

程洵像是很慌張，想要伸手來拉我，但我先一步甩開他。

「程洵，你算個什麼東西，要給我一個教訓？」

除了我爸我媽，他有什麼資格呢？

「宴寧，你怎麼能夠這麼說話！程洵也隻是擔心你被騙了而已！」

蘇沫終是忍不住衝了過來。

我笑了，直接開口：「你別在這裡裝無辜，你敢不敢告訴大家，那天究竟是不是我故意將熱水潑到你身上的？你有權利沉默，也可以撒謊，但是我已經讓我爸報了警，拿到了那段監控。你說，像你這樣的撒謊精，會不會被大眾譴責？」

我剛說完，她臉色都白了。

而下一刻——

大家手機都不約而同叮咚作響，一段監控錄像，散發在了各個群裡。

真相，顯而易見。

11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

原本隻是意外。

可蘇沫話裡話外，幾乎告訴所有人，是我故意潑她。

甚至還在校外找了黑子，在網上留言罵我。

我爸很生氣，花了點小錢買了熱搜，致力於讓所有人知道真相。

網絡時代，一件小事也可以迅速發酵。

就跟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到最後，蘇沫不堪其擾，父母罵罵咧咧來到學校，給她辦了轉學手續。

至於程洵，這個某種名義上的我的青梅竹馬。

程家也終於知道了這件事。

我有夜盲症，那座山上還有猛獸，稍有不慎我可能就會丟了命。

所以這也不是一件小事。

程家爸媽帶著程洵來我家，讓他給我賠罪。

我說沒必要。

他愣住，眼睛有些紅，說是想跟我單獨聊聊。

我說好，然後一起去了後院。

後院裡有個秋千，是我小時候看別人家有，哭著鬧著也想要。

但爸媽那段時間工作太忙，隻能一再拖延。

最後，是程洵親自給我做的秋千，為此雙手都是血。

而現在，他手上也有疤痕。

「寧寧，對不起。」

他先一步開口，聲音有些落寞。

「蘇沫，和你很不一樣。初見她，我覺得她很柔弱，需要人保護，被人欺負也隻會哭。那時候我就想啊，我的寧寧被欺負的時候，一定會揮著拳頭打回去。但是，我也想保護你，可你總不給我這個機會。所以我……」

「所以你也想要讓體驗一下被依賴的感覺，可你從我身上找不到，所以你想去保護蘇沫。甚至不惜為了她，欺負我。」

聽著我的話，程洵瘋狂搖頭。

「不、我沒有想欺負你。我當時就是鬼迷心竅了，我覺得這樣柔弱善良的女孩子，隻會被人欺負。我覺得像你這樣堅強的女孩，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扛，我就潛意識認為她被欺負了。那天去山上，我其實有在後面跟了你好久，但凡你喊一聲我的名字，我就一定會衝到你身邊，跟你說萬事有我，我會保護你。可你從始至終都沒有喊我的名字，連哭也憋著，所以我才生氣，把你一個人丟在山上。可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蘇沫，咱們倆的娃娃親，我一直都沒有否認，是因為從頭到尾，我喜歡的人都隻要你。」

聽到這裡，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心髒的位置有了輕微的觸動。

不是痛，是那種酥酥麻麻裡，夾雜著的酸澀情緒。

如果要說得更明白。

那應該是，覺得可笑吧。

真的很可笑。

所以我讓他滾，滾得越遠越好，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

至於他說的那句喜歡，我覺得惡心。

將他趕走，我轉身回房間，走到陽臺。

風吹過，沙子入了眼。

不是因為某人想哭，純粹隻是被風沙迷眼，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眼淚掉落。

一個兔子蛋糕赫然出現在我面前。

方隱年走過來，指著手裡的兔子蛋糕，又擦掉了我眼角的淚。

「很甜的，你要試試嗎？」

我看著他，終是忍不住說了句謝謝。

謝謝他拿走我所有的壞情緒，還在我最絕望的時候，幫了我。

他似乎能夠聽懂我心底的話。

捻了一點蛋糕，抹在我嘴角，又學著我的樣子，摸了摸我腦袋。

「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我雖然能夠剝奪你的情緒，但如果你真的愛他愛到無法自拔, 那我是不會成功的。我能做的, 就是造一個夢，讓你在夢裡反反復復經歷這件事，從痛苦到麻木，你會逼著自己做出最後決定, 是繼續往前走撞得頭破血流，還是忽然覺得沒那麼喜歡, 也可以舍棄。」

他頓了一下, 歪著腦袋衝我笑：「是你潛意識裡想要放棄他，因為他不值得, 而你剛好也不打算繼續喜歡他。所以啊, 不用和我說謝謝。」

我抬眸，這下了一夜的雨, 應該很快就要停了。

12

程阿姨問我想要什麼，才那麼彌補這次程洵的傷害。

我告訴她, 讓程洵轉學。

眼不見為淨。

她同意了。

程洵轉學那天，在辦公室裡鬧出了很大動靜, 說什麼也要再見我一面。

不過很可惜，我不在學校。

因為我發現方隱年對畫畫很感興趣。

而且畫得很好。

所以那一天, 我特意請了假，陪他參加了一個市裡的繪畫比賽。

我有努力回憶，可天色漸晚，我找不到那條路，還越走越偏。

「「他」他在獎杯給了我, 問我能不能作為交換, 給他買兔子蛋糕。

我說好, 帶他回家，給他買兔子蛋糕。

他很開心，但我有點疑惑。

「媽媽給我們兩個人的零花錢, 好像都是一樣的，為什麼你不自己買兔子蛋糕呢？」

他抿著嘴，好久才回我：「不一樣。」

「什麼不一樣？」

他低頭, 又一次和我額間相碰, 感受著那股溫熱觸感，說話時聲音噴灑出的熱氣, 酥酥麻麻。

他說：「許宴寧，你和別人不一樣, 我隻想吃你買的兔子蛋糕。你說過的，會給我買一輩子, 不能反悔, 不然我……」

我沒動, 就著這個姿勢, 小聲問他：「不然你怎麼樣？剝奪我現在的情感嗎？」

他搖頭, 一本正經回我：「現在你的情感裡，都是我，我怎麼可能剝奪？但如果你反悔, 我就鬧！」

我笑了。

微微拉開了一些距離，問他怎麼鬧。

他拉著我的手，垂眸思考：「那我就在人多的地方，一遍遍喊你姐姐, 說你不負責！」

嗯……真是好可怕的威脅呢。

所以我把握住他的手，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那你知不知道一輩子有多長？」

他笑，眼眸認真。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