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後還是我自己去申請的助學貸款，生活費就靠自己平時打工，這才能順利讀完大學。

一聽錢沒到手，還要她自己掏腰包，我媽不幹了。

她尖著嗓子喊：「錢？什麼錢？我哪有錢？」

我輕嘖一聲，露出受傷的表情。

「媽，您要我每個月給您打五千塊錢我很樂意，誰要您是我親媽呢？但現在我確實有困難，您不幫我也有點說不過去吧，我可記得你給我妹買靈石一下就花了四萬呢，怎麼到我這就沒錢啦，我怎麼覺得有點不公平……

「不是您說的嗎？給子女花錢都是投資，現在您隻需要資助我兩萬，等我發工資就還你，還每個月給你五千，您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給我媽說得神魂顛倒。

不就是 PUA 嗎？跟誰不會似的。

我媽想了想，覺得我說得似乎也有道理。

我這個血包總歸是要長期使用的，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當場就給我轉了兩萬塊錢。

錢一到賬，我也立馬在我媽的殷切注視下，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無所謂，反正這種東西又沒有什麼法律效力。

再說了，我媽活不活得到那個時候都還是個未知數。

就在我收拾行李的短短兩天中，陸曉菁的症狀又加重了不少。

她房間裡的垃圾桶總是裝著帶有血跡的衛生紙，地板上更是一團一團的頭發。

臨走時，我好心提醒我媽：「媽，你有空還是帶曉菁去醫院看看，這麼緊張的當口，要是曉菁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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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我為她說話，陸曉菁朝我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我媽卻在廚房頭也不抬：「哎呀，你妹的事你就別管那麼多了，管好你自己吧！她身體好著呢，我看她就是想偷懶！」

我無奈地聳聳肩，朝陸曉菁示意我也沒辦法。

陸曉菁嘆了口氣，目送我提著行李箱走出了門。

坐上去外地的火車，我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我的好妹妹，我可是為你說過話了。

冤有頭債有主，等你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的時候，千萬要記得是咱媽不帶你去醫院哦。

5

我拿著我媽給的兩萬塊錢，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單身公寓。

再也不用跟上輩子一樣，和一群男男女女合租在城郊結合部，每天上個班累死累活，還得通勤四個小時。

可惜我的好日子還沒過幾天，陸曉菁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電話裡她的聲音無比虛弱，她顫顫巍巍地開口：「姐，我最近真的感覺自己生病了，可媽就是不信，今天我上課都暈倒了，老師讓媽把我接回來去看醫生，她竟然說我是晚上不睡覺上課打瞌睡才會暈倒的。

「我現在幾乎每天都流鼻血，頭發也越掉越多，都快禿頂了。我不會真的得了什麼大病了吧？」

我把手機放在一邊，開了免提聽著陸曉菁的哭訴。

「不會吧？你會不會是累著了？」

陸曉菁急了，忙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以前我一口氣能爬五樓，現在平地走兩步都大喘氣，你覺得這正常嗎？！

「咱爸天天在外面不見人影，媽又根本不信我，我真的要崩潰了！」

聽她的描述，再結合上輩子醫生的診斷來看，那幾塊石頭已經對陸曉菁的身體造成了不可逆的損傷。

如果陸曉菁再繼續戴下去，估計離重開不遠了。

我在電話裡不鹹不淡地安慰了她兩句，主打一個情緒陪伴，主意我是一個也不出。

說到最後，陸曉菁不耐煩了。

「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親姐姐？說了這麼多你就不能借我點錢讓我去看醫生嗎？」

她徹底裝不下去，露出了平日裡對我頤指氣使的囂張態度。

見狀我壓低了嗓子，假裝抽泣了兩聲。

接著把我媽讓我籤赡養協議的事告訴了她。

「我現在還欠著媽兩萬塊錢呢，每天上完班還得去外面跑外賣，你知道我一個人在外面過得有多苦嗎？咱媽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不給她還錢她肯定會鬧到我這裡來……」

聽見我這麼一說，陸曉菁也被我媽無語到了。

尤其是在聽到自己以後也要籤這樣一份霸王條款後，憤怒給她虛弱的身子注入了一絲活力。

「媽真的有點過分了！怎麼能這樣呢！」

我趁機哽咽道：「曉菁，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想幫你，實在是我自己也自身難保。這樣吧，我身上還有兩百三十塊錢，要不我給你轉過去？」

陸曉菁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不用了。」

6

後來的一段時間，陸曉菁都沒能再聯系我。

算算日子，應該是我媽怕影響她高考，沒收了她的手機。

我隻能通過我媽的朋友圈和家族群，來得知我們一家人的動向。

畢竟我媽這個人愛炫耀，一有什麼事就愛往家族群和朋友圈裡發。

這不，考前模擬考試陸曉菁考了全校第五，我媽把陸曉菁舉著成績單的視頻發在了朋友圈。

配文：【哎呀，我都跟這丫頭說過多少次，考場上要冷靜，這不，又粗心大意錯了兩道選擇題，等真的高考那天該怎麼辦喲，愁人！】

朋友圈發一遍不過癮，她又發了一遍家族群。

群裡的叔叔伯伯，七大姨八大嬸全部出來恭維我媽。

無非就是誇我媽教女有方，曉菁又漂亮成績又好。

我媽很是受用，發了一句：【哪裡是我教育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都是基因問題罷了。】

有嘴甜的親戚繼續發道：【可不是嘛，曉雪考的 211，要我看你們家曉菁比她姐還要強，肯定能上 985，到時候咱們家都沾光……】

誰知我媽毫不客氣地打斷她。

【什麼 985，我們家曉菁可是要讀清北的，呸呸呸，可別咒我們家曉菁。】

此話一出，群裡鴉雀無聲。

我媽得罪人還不自知，繼續在群裡侃侃而談她的那一套育兒經。

隻有我打開陸曉菁的那段視頻看了很久。

視頻裡，陸曉菁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坐在書桌前，臉頰消瘦，面色蒼白，就連嘴唇也沒有一絲血色。

放大了看，她露出的小臂上隱隱約約是一片又一片的紅痕。

我媽把成績單放在她手上，示意她站起來面對鏡頭。

陸曉菁支撐著身子站起，已是搖搖欲墜。

我媽視若無睹，不耐煩地推搡她一把。

接著把頭扭過去背對鏡頭說了兩句什麼。

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再去看，陸曉菁不情不願地擠出了一個笑容。

這時候群裡有親戚也注意到了視頻中陸曉菁的異樣，開口說道：

【素芬，不是我說你，再怎麼抓學習也要注意孩子的身子，你看曉菁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三哥，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前兩個月我看見曉菁還不是這個樣子呢，你們瞧瞧那孩子的臉色，該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

【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我們家兒子雖然不爭氣隻考了個普通本科，但好歹身心健康，不像某些人逼得大女兒遠走他鄉都不願意回來，現在又逼著小女兒考大學，簡直神經……】

我媽向來就不是什麼好惹的，立馬在群裡開噴。

【你們一個個都是嫉妒我們家曉菁，自己孩子沒本事就來咒別人，有種你們也教育出兩個重本大學生來啊！】

陸曉菁這輩子能不能考上清北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我能確定。

她離死肯定是不遠了。

7

和我預想中一樣，這一天很快就來了。

那天我正在上班，我媽把電話打到了我這。

電話裡她說話顛三倒四，一會兒著急一會兒憤怒的。

我花了好久才從她的話裡拼湊出了有用信息。

大概就是，這段時間陸曉菁一直嚷嚷著身子不舒服，流鼻血什麼的，但我媽一如既往地沒當回事。

不但沒帶陸曉菁去檢查，隨著離高考越來越近，她反而連她的所有休息時間都給剝奪了。

陸曉菁每天早上五點去上學，晚上九點半下晚自習。

晚自習回家後還要完成我媽在網上給她找的各種練習冊。

等洗漱完畢上床睡覺已經是凌晨了。

長時間地接觸放射性物質，加上太過勞累，陸曉菁的身體終於在今天上課時支撐不住，倒下了。

據後來陸曉菁的老師描述，當時正在上英語課。

陸曉菁突然捂著鼻子舉手示意要去洗手間，還沒等老師詢問。

她的鼻血便噴湧而出！

陸曉菁連忙用手捂住，可鼻血就跟開了水龍頭似的往下滴。

潔白的卷子上也灑下了斑斑血跡。

還沒等眾人反應，更多的鮮血從陸曉菁的喉嚨裡湧出。

直接噴了前座女生滿頭滿臉。

教室瞬間響起一陣接一陣尖叫聲。

沒兩分鍾，陸曉菁便暈厥過去。

最後是老師還有幾位膽子大的男同學，一起把渾身是血的陸曉菁送到了醫院。

但我沒想到，哪怕是這樣，我媽的重點還是沒放在自己親生女兒的身體上。

冷靜下來後她開始吐槽：

「這死丫頭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我出岔子，我看她就是存心跟我過不去。」

我佯裝擔心地問：「那醫生怎麼說，曉菁到底怎麼了？」

「不就是流點鼻血嗎？我看就是上火了，止住血再開點清火的藥不就行了，我都說了曉菁是高三的學生馬上就要高考，那個醫生竟然還讓曉菁住院檢查，這不就是想騙錢嗎？」

陸曉菁才剛剛被送到醫院，醫生隻是給她做了簡單的止血措施，想必各種檢查結果都還沒有出來。

她平時身體很好，基本沒跑過醫院。

所以我媽現在還以為陸曉菁隻是生了一場普通的病，再嚴重也嚴重不到哪裡去。

「醫生說起碼要住院一個星期，等所有檢查結果出來沒事才能讓曉菁回學校，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你向單位請兩個星期假，回來照顧你妹妹，順便還能給她補補課，可千萬不能把學習落下了。」

聽到這我才恍然大悟，說來說去原來這才是重點。

我媽繼續說道，「最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老是覺得惡心頭暈，實在是沒力氣照顧曉菁，你做姐姐的也應該承擔起責任來。」

8

我媽大概是被輻射久了，腦子也不太清楚。

就這個節骨眼上，我怎麼可能回去。

難道又和上輩子一樣，被他們騙回去背鍋？

我陸曉雪永遠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否則，不是辜負了老天爺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於是我當場回絕了我媽：「媽我現在還在實習期呢，你也知道現在就業環境不太好，要是請假的話老板肯定要把我開了，到時候我還哪裡有錢給你交生活費啊？」

我媽想了想覺得我說得也有道理，我現在這份工作穩定高薪。

隻要工作在，她就能想辦法源源不斷地從我這拿到錢。

「沒用的東西，關鍵時候你就和你那個爸一樣靠不住，我徐素芬上輩子是倒了什麼霉，嫁給你爸生了你們這兩個討債鬼……」

說完便掛了電話。

我表示無所謂，罵就罵吧，反正也不會少一塊肉。

反正我媽一家三口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陸曉菁隻是個開始。

果然，第三天我媽的電話就重新打了過來。

和上次來電不同，這一次她在電話裡哭得歇斯底裡，我真怕她當場背過氣去。

「嗚嗚嗚，曉雪，醫生說你妹妹很可能得了白血病，現在身體各個器官都不正常，還說她是接觸了什麼放射源，要給她做個更詳細的檢查，要大幾千塊錢！放射源是什麼東西，我們怎麼可能接觸這種玩意兒？你說我們是不是遇到庸醫了？」

我媽的嗓子極細，平時說話就透露著尖酸刻薄，現在哭起來那聲音就跟指甲刮黑板差不多。

背景音裡醫生急忙解釋：「家屬，我們醫院說得很清楚了，你女兒這種症狀很可能就是短時間接觸放射物導致的，等檢查結果出來我們也好對症下藥啊！

「還有你們家屬，我建議也去做個檢測……」

我媽卻根本不聽：「什麼？我也要做？我看你們就是想訛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醫生最喜歡把問題說得嚴重，好嚇唬我們！

「我告訴你，我們可沒那麼好糊弄，我大女兒也是高才生，咱們家也不是什麼可以隨便欺負的！」

面對我媽的咄咄逼人，醫生簡直是百口莫辯。

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聽得我頭都大了。

直到最後，電話裡傳來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

手機也隨即摔到了地上。

接著就是我爸的驚呼：「老婆，你怎麼了老婆？別嚇我啊！

「來人啊，醫生打人啦！我老婆被這個醫生打暈了！」

對面瞬間鬧成一團。

有尖叫聲、哭喊聲、哀號聲……

「你給我等著，要是我老婆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在電話掛斷之前，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

9

因為實在好奇我媽那邊的情況，可又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所以我特意找了一個外賣小哥，給他轉了 1000 塊錢，讓他去醫院給我直播一下。

外賣小哥很是敬業，在聽我的講述之後，二話沒說扛著手機就去了現場。

陸曉菁此時還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全身上下插滿了各種管子和儀器。

外賣小哥不方便進去，隻在門口給我略微拍了一下。

當然，我的重點也不在這。

在我的指示下，外賣小哥問到了我媽現在的情況。

方才的事情鬧得挺大的，許多圍觀群眾還在討論。

外賣小哥沒費多少力氣就探聽到了我媽正在八樓婦產科住院。

我心裡咯噔一下，婦產科？

難道我媽這輩子還真的懷孕了？

來到我媽的病房外，我爸正坐在床邊，滿臉深情地望著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