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以為,經過此戰,趙國元氣大傷,應該不會再對晉國起覬覦之心。
誰知不然,且時間還提前了半年。
晉國派遣使臣前來求助的時候,趙國大軍已經連破數城,逼近國都。
趙國狼子野心,失了血,就想用別國的血來補。
等他的血補滿了,未必不會將爪子再次伸向更加鄰近的楚國。
我將我的推測告訴了楚王。
其目的不言而喻。
他思索半晌,讓我先行接見使臣。
我卻沒想到,晉國使臣就是我那位多年未見的兄長,姬行!
他如今已官至中大夫,此次出使楚國,隻為借兵救晉。
他並未認出我,隻稍許詫異我女子身份,而後收斂神情,與我躬身行禮。
我看了他數息,讓他免禮。
他提了借兵一事。
我說:「大人父親母親可還健在?」
他愣了愣,說:「謝右相關心,下臣雙親健在。」
我又說:「他們可吃得下,睡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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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猶自不解,還是回答道:「下臣雙親吃得下,也睡得香。」
我點頭道:「那就好。」
而後又說:「使臣此次目的,我已知曉,使臣請回吧。」
「可是……」他還待說什麼,旁邊已有宮人請他出去。
他不甘地走了。
而後,他便經常來右相府求見。
我不見他,他便在府外堵我。
他如此糾纏,原因無他。
因為借兵一事,楚王已交於我主理。
這日,我的馬車行駛在官道上,忽然一人一馬攔在了面前。
護衛們都在大喊抓刺客。
姬行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右相多次避而不見,到底是何原因?我晉國子民如今正身處水深火熱中,右相將心比心,若是晉國遭此劫難,萬千國民危在旦夕,右相可曾忍心?」
我掀簾而出,問他:「使臣家中可還有兄弟姊妹?」
他露出了與上次一樣呆愣的表情,道:「下臣家中並無兄弟姊妹。」
我冷笑道:「那這麼說,使臣竟是家中獨子了?」
他猶豫片刻,道:「也不然,下臣原有一個妹妹,小時候不甚於街上走失,此乃下臣多年痛事。」
我問:「那她死了嗎?」
他道:「這,多年杳無音訊,下臣不知。」
我沉默片刻,說:「你回去吧。」說罷轉身回車廂。
「可是右相……」
我打斷他:「援軍已在趕往晉國途中,你不要再來見我。」
周闲早已帶兵出發,不日就能到達晉國境內。
「多謝右相,下臣告退。」姬行的聲音從車外傳來,隨後一陣馬蹄聲響起。
他走了。
可三日後,他竟中途折返回來見我。
17
「姬贏!你竟是姬贏?!贏兒!?」
原來,他初到楚國時,隻知道右相姓姬。
在返回晉國時才得知,我的全名,叫姬贏。
這是父親為我取的名字。
他日日在府門外痛哭流涕,說他錯了,求我見他。
我本不大想見,可後來這事驚動了宮內,我不得不出去見他。
我說:「你知道我為何會來楚國嗎?」
他痛愧道:「是我豬狗不如。」
我看著這位身量已經長成,此刻卻跪在我面前的兄長,說:「我之所以來楚國,就是為了今日。」
他潦倒地笑道:「就是為了今日看我後悔嗎?贏兒,為兄早就後悔了。你出城後沒多久,為兄便後悔了。我那時急匆匆地去找你,但為時已晚,你早就不知蹤跡。當初帶走你的馬婆,在回晉國的半路上就被山匪給殺了,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呀,我……」
他還待再說。
我打斷道:「我說的今日,不是親眼見你在我面前後悔,遲來的悔意,並不能救拔人脫離苦難。我說的今日,是指在國破家亡之日,能有援兵相助,能夠護衛晉國百姓,晉國不再生靈塗炭!」
「我、我……」
「你還不懂嗎?你如今不該出現在這裡,而應該在返回晉國的路上,協助周大將軍,驅逐趙軍!」
他踉跄而去。
後來晉國戰事平息,免除了滅國之禍,為奴之境。
王後問我:「這就是你這麼拼命的原因?」
我說:「還能為了什麼呢?」
她說:「最開始,我以為你想爭寵,還暗笑你自不量力,想著端然看你如何使出手段,再出手將你一招打落下去,豈不痛快?而後卻發現不是。
「我又以為你想要位高權重,心想你倒是與其他女子不同,野心昭著,卻又把野心寫在臉上,那時起,我才對高看了幾分。
「畢竟,野心這個東西,多的是人有,但能成功的又有幾個?隻是我也不免起了幾分看戲的心思,想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可是再往後,我卻發現愈發地看不懂你了,你一個女子,即便再有野心,坐到了右相的位置,也該到頭了,但你還是那麼緊張,一絲破綻也不露。
「如今我才看明白,原來,你的目的竟是為了救國。你這哪裡是野心,該叫作雄心才是。
「我今日才自覺,在你面前竟是夜郎自大,自愧不如。這十幾二十年,我就像白活了一般。甚至連這個王後的位置,都覺得沒甚意思。忽覺,原來女子還能活成你這樣。
「隻是我不明白,你是怎麼預料到,晉國會遭此劫難的?」
怎麼預料到的?
我總不能告訴她,我是重生的。
我隻能說:「聖人言『『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不過防患於未然罷了。」
她笑了笑,似乎也認可了這話。
又問:「你那兄長,就這麼放過他了?以如今你在楚、晉兩國的地位,要處置了他,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當真就不追究了?」
18
若是前世,給我這個機會,我不僅會追究,還會追究到底。
但經歷了兩世之後,我分明知道他前世是怎麼死的,還怎麼去追究?
難不成,再讓他死一次?
他前世至少為百姓而死。
難道今世要死在我的報復當中?
況且還有父親母親,若真如此,他們該有多傷心。
我說:「就留著他為晉國百姓,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吧。」
王後笑道:「他會嗎?」
我說:「會的。」
她說:「這些年,你很想你的父母吧?」
我說:「想又能怎麼樣呢,我又不能離開這裡。」
衛相已經致仕,我如今身為楚國唯一的國相,即便位高權重,但若要離開楚國回去晉國一趟,卻不是易事。
況且,我早就在楚王面前發誓,此生絕不背叛楚國,至死為楚國效力,為此,非楚王允許,我絕不會踏出楚國邊境一步。
所以,我這一生,注定在楚國度過。
但是沒關系,隻要家國猶在,我即便身處異國他鄉,心自安定。
然而我沒想到,父親竟然辭官,帶著母親來找我。
一時三人抱作一團,哭得不能自已。
父親說,留下兄長在晉國贖罪,他們二老要留在我身邊彌補以往缺失的歲月。
我自然求之不得。
周闲來向我告辭,說他要去遊歷天下了。
我送他至城門口時,晚霞漫天。
他自嘲說:「你當真對我一點也沒有不舍啊!」
我笑道:「你已為我滯留了這許多年,我若再以任何情誼牽絆與你,我都於心不安。再者,我心在家國,而你心在天下,我不想阻止你探尋的步伐,但是周闲,我永遠在楚國等你回來,隻要你回來,我就在這裡。」
他看了我良久,才鄭重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我點頭:「說定了。」
他一人一劍打馬而去,身影逐漸地消失在天線盡頭。
我也轉身回去。
走我當走的路。
【全文完】
番外:
七年後,兄長又出使了楚國一次。
這次,他是以晉國丞相的身份前來,代表晉國,與楚國永結盟約。
下朝後,他以看望父母的名義,又找到了我。
他自嘲一笑:「想不到當初那道士的谶語,竟然在晉國應驗了。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說著說著,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
我知道,他是進入了魔障中。
若法清的谶語當真能信,那該在前世便應驗。
又何必等到我經歷了一道國破家滅,生死歷練之後呢。
若當真要說個所以然,也當是上天憐惜,給了我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所以,我將法清的結局告訴了他。
「那法清被割舌之後,窮困潦倒,據說死在了郊外的曠野中,身體被野獸分食,本來,他可以不必落得如此下場的,你可知為何?」
兄長一時不能言語。
我說:「這些年,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豈能掌控人的命運?對自己不能,對別人也不能。法清錯就錯在,自以為他能。他的狂妄給了他莫須有的自信,以至於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其實,他也隻是一個力量微末的人而已。」
我嘆息道:「這人吶,還是得將自己放在相合宜的位置才行,多一點,少一點,都要出問題。」
兄長靜靜地看著我,道:「贏兒,你想說什麼?」
我笑道:「兄長也未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不是嗎?不然如今又怎會出現在我面前?你也是人,會犯錯,會後悔。我也是人,會犯錯,會後悔。我們同樣軟弱,又同樣努力。」
「所以,我選擇原諒你。」
他沉默半晌,顫聲問:「為何?」
「因為,」我望著天空的某個方向,道,「上天先憐憫了我,再教會了我如何憐憫。」
「哥哥,我不怪你,也許,這本就是上天的美意,才讓我經歷了這一切。如今,家國猶在,你我也安在,不是嗎?」
兄長最終以袖拂面,慟哭了一場。
臨走前,他說:「我很慶幸,經過了七年, 我還能鼓起勇氣走到你面前,不然, 我可能永遠聽不到你再次喚我一聲哥哥。」
「贏兒,你讓我又重活了一次,謝謝你。」
他拜別了父親母親。
他會回到晉國, 擔起他的擔子和責任。
經此一事,他會成為一個很好的國相,造福晉國的百姓。
我站在城牆下,送別了他。
他們一行人的身影才消失, 我就聽耳邊一道聲音道:「與你兄長和解了?」
我轉頭看向周闲, 他才回楚國不久, 據說是借道路過。
我嘆息道:「一段痛苦的經歷而已,比起如今,又算得了什麼。」
他拖著下巴,打量我半天, 道:「你這女子,當真不簡單。」
我一笑而過。
我可當不起這句誇贊。
他又指了指天, 道:「你我都活了兩次,怎麼老天爺隻給你開私塾了?什麼憐憫、軟弱, 我怎麼都沒感覺到呢?」
我看了看他的手指, 又看了眼天, 隨即反應過來,原來他已偷聽了許久。
我笑了笑:「周闲, 你當初肯留下來幫我,又何嘗沒有憐憫我的緣故?」
他頓時收了嬉笑之色, 不自在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可另外的緣故,你怎麼不提呢?」
我頓時啞然,隨後道:「我已經承諾楚王,此生不離楚境, 這是我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我為人為臣的誠信。但你注定是天上的雄鷹,不願意被拘於一隅,不然,你七年前就會選擇留下來。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又何必回頭再看呢?」
「但是周闲, 我要遵守對楚王的承諾,亦會遵守對你的承諾。你難道忘了七年前你離開前, 我對你說的話了嗎?」
隻要你回頭, 我永遠在這裡等你。
他卻道:「這是承諾,還是報答?」
我驚訝於他的敏銳, 終究選擇真誠:「都是。」
他問:「那,還有其他的嗎?」
我說:「還有。」
他眼睛一亮。
1
「而他」他注視我良久,驟然大笑,猝不及防伸手, 將我擁進懷中。
這是他第一次抱我。
我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和炙熱的體溫。
他的唇在我耳邊說:「我就說你這女子不簡單吧, 你這是要我一輩子牽掛著你呀。」
我啞然失笑。
周闲離開的那日,我沒有去送他。
他與以前一樣,仗劍打馬而去,恣意瀟灑。
而我, 穿上了朝服,一步一步,走進了楚宮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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