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片場休息，何向辰見我一直在發呆，便問道。

「是不是最近的工作量太大，覺得累了？」

該怎麼和他說，我在想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向辰，如果一個人幫助了你很多，可是你卻找不到機會來報答他，換作是你，會怎麼做？」

何向辰眼神微閃，笑了笑，道：

「或許對方就沒有想過要你報答，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如果是我，我會努力過好當下的每一天，這樣才不辜負幫助過我們的人。」

聞言，我瞬間豁然開朗：「你說的或許是對的。」

思先生是個大善人，他就沒想過要我的報答，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連個名字都不肯透露。

就在我們聊著劇本時，導演突然找了過來。

他神色凝重地給何向辰看手中的平板。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樣子應該是挺嚴重的。

難道是我們這部劇出了問題？

不過當我打開手機的那一刻，一切都明白了。

確實是我們拍的這部戲上了熱搜，不過卻是因為我。

原本為了留懸念，這部劇的演員陣容沒有完全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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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誰，在網上曝光該劇的女一號是個網紅擦邊主播，並且毫無演戲經驗。

該帖還附帶了大量充滿惡意的圖片。

其中就有我第一次直播的截圖，還有在片場，故意將我拍醜的照片。

此消息一出，引發了眾多劇迷的不滿。

【現在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當演員了？】

【這是擦邊擦到導演床上去了嗎？】

【毫無演戲經驗，又不出名，居然能演女一號，沒點內幕誰信啊？】

【沒什麼，到時候不看就是了。】

【可是，這是何向辰拍的第一部電視劇欸。】

【蘇意能不能去死啊，別連累我哥哥！】

【+1，原本還很期待的，結果整這死出。】

【鬧大一點，希望劇組看見能換了蘇意……】

【……】

要說之前杜纖纖警告我的時候，我還有恃無恐。

現在我想我是真的完了。

我承認我對黑子的實力一無所知，現在這些便是我輕敵的報應。

而且我根本無從反駁。

最先我是有打算做擦邊主播來著，雖然後面沒擦，但……誰會信？

我是學習過表演，但確實是沒有經驗。

他們說得都沒錯。

完了，這下我應該又要賠很多錢吧？

搞得我都懷疑我是不是跟那些導演相克。

但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還是找到了我們的導演。

我恭敬地朝他鞠了個躬。

「給您造成了困擾，實在是很抱歉，要賠多少錢您盡管說。」

「啊？」

導演十分震驚地看著我。

「你在說什麼？」

12

手突然被人攥緊，是趕來的何向辰。

「跟我來。」

我不明所以，腳還是很老實地跟上。

何向辰將我帶上了他的保姆車，然後又不說話，一直在看手機。

我坐如針毡，琢磨著怎麼開口。

「那個，抱歉啊，連累你了。」

其實我是個很怕麻煩別人的人。

家裡剛破產那會兒，那些親戚都怕我們會向他們借錢，倒是比我們先哭起窮來。

爸爸公司鼎盛的時候，明明幫過他們許多。

不過我也能理解，畢竟借了的話，我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還上。

就幹脆自己找出路。

如今可能會因為我牽連整個劇組，我內疚得要死。

大概是想到過往的種種，眼眶越來越酸，我拼命壓制住想哭的衝動，最後還是以失敗告終。

我咬著嘴唇默默流淚。

怕太丟人，正要打算離開。

何向辰終於發現不對勁，他看向我，瞳孔緊縮。

「蘇意，你哭了？

「你，你先別急，這事不是你的錯。」

他語無倫次地說道，伸手就要來幫我擦眼淚。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我眼淚掉得更兇。

隻能一邊哭一邊說：

「我家裡破產了，他們說再還不上錢就要拿我抵債。

「我直播是為了還債，去的是正規平臺，我沒有跳脫衣舞，也沒有跟導演睡。

「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我反復讀劇本，對著鏡子練習，每天隻睡四個小時，我真的有努力去做這件事。」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他解釋，大概是因為——

他是在我家破產之後，且除了思先生以外，唯一一個讓我感覺到善意的人。

不管是不是因為喜歡，幾個月下來，他真的很照顧我。

話又說回來，誰不希望能得到別人的喜歡呢。

何向辰看著我，眼中閃過心疼。

原本在幫我擦眼淚的手，就這樣直接將我擁進了懷中。

「我知道，我都知道。

「以後不喜歡聽的話都可以當他們是在放屁，尤其是那些不認識也不了解你的人說的。」

我沒忍住，一下子笑了出來。

實在是，覺得「放屁」兩個字從何向辰嘴裡說出來，很割裂。

趴在他肩膀上，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事情？」

何向辰微愣：「什麼事情？」

我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盯著他說道：「就我剛剛說了一大堆，然後你想都沒想，直接說我知道。」

何向辰摸了摸鼻子，下意識地避開我的視線。

「接話不就是這麼接，況且隻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

我突然很認真地看著他，然後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問道：

「何向辰，你是思先生嗎？」

問完，我甚至不敢眨眼睛，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我知道，他有可能不是。

但沒關系，至少我知道了答案。

13

這一分鍾，無疑是漫長的。

何向辰抬手拭去我眼角未幹的淚水，輕笑道：「糟了，還是被認出來了。」

下一秒，我暴哭。

之後很久，我都想不明白。

在那一刻，我應該是高興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哭。

心裡想著——是他吧，真的是他。

我的感覺是對的。

他們有很多地方都很像。

比如思先生喜歡在我向他問好之後，淡淡地回復一句同好，裝出一副老幹部的樣子。

和何向辰在片場的時候如出一轍。

思先生會發嗎嘍的表情包，何向辰會在網上激情開麥。

他們的每一句話都喜歡用句號結尾……

隻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他一直不願意向我坦白。

何向辰解釋了。

「因為思先生想讓你忘掉那段經歷，所以他最好不要再出現。

「然後——以另外一種身份和你重新認識。」

那一晚，我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

何向辰哄了我好久好久，最後我窩在他懷裡睡著了。

第二天，我是從何向辰床上醒來的。

還好床上隻有我一人。

我還沒準備好將關系發展到那種地步。

怎麼也得給我幾天時間，最起碼先把事情處理好。

想到這，我立馬去找手機。

何向辰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你醒了？」

想到現在的樣子肯定很邋遢，我用被子半蒙住臉，問道：「我怎麼在你家？」

何向辰挑眉：「你昨晚哭得眼睛都腫了，還賴在我懷裡不肯下來，所以隻能先帶你回我家。」

回憶起昨晚的一些細節，頓時臉頰發燙。

好像確實有這麼一回事，但我不想承認。

「我，哪有！」

「好好，沒有，是我自作主張，舍不得和你分開。」

何向辰看著我笑得異常溫柔。

清晨的陽光打在他臉上，原本俊朗的五官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熠熠生輝。

我竟看愣了。

他真好看。

等回神時，發現那張帥臉已經近在咫尺。

「小懶貓，該起床了。」

他輕輕捏了捏我的臉蛋。

我則壯著膽子鑽進了他懷裡。

「向辰，抱抱。」

「嗯，以後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我永遠在。」

我感覺我此刻像是泡在幸福的蜜罐裡，多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

但此刻，肚子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餓了？」何向辰問。

我點點頭。

「快起來，我做好了早餐。」

「是什麼？」

「雞蛋面。」

14

等我吃完早餐收拾好，坐在何向辰的車上時，我才知道。

僅僅是一夜過去，輿論就已經反轉了。

最開始是有人發布了一段我和何向辰對戲的視頻。

何向辰的演技不用多說，令所有網友意外的是，視頻裡的我表演層次分明，情感飽滿，何向辰的每一個眼神我都接住了，與其說演戲，不如說我們更像是一對真的情侶。

我知道，這段視頻是為了告訴那些質疑我演技的人。

但我沒想到的是，何向辰會在這種情況下, 直接官宣。

他在昨夜發了一段長文, 向大家公開介紹了我，同時還解釋了我直播的事。

【你們知道的, 小情侶之間總會玩些不一樣的, 比如打賭輸了，直播跳僵屍舞……

【很抱歉，被有心人利用了，我相信大家都能明辨是非。】

這下輪到網友不淡定了。

【好好好，從始至終我都是你們 play 中的一環。】

【不知道為什麼, 隻要是哥哥說的話, 我就莫名地相信。】

【我為我昨天的言論道歉。】

【哥哥和蘇意不會是因戲生情吧？突然好期待哥哥的新劇啊。】

【真 CP，那看起來得多帶勁啊……】

【期待+1！】

不得不說, 娛樂圈真的很看人緣。

何向辰好像無論做什麼，那些粉絲都能支持他。

突然就很羨慕他。

看來我也得努力再努力。

隻是……我怎麼記得自己好像還沒有答應做他的女朋友啊？

何向辰笑著解釋：

「我思來想去, 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

「既解決了事情, 又……順利抱得美人歸……」

他說完在我額前落下一吻。

「我覺得你應該是喜歡我的, 但如果你還沒有那麼喜歡我, 也沒關系, 我會繼續努力。」

我閉上眼睛, 在心裡默默說道：是喜歡，無論是思先生還是何向辰, 我都喜歡。

幸好，思先生就是何向辰。

前者更多的是感動，後者嘛, 無論是生理性的，還是心理性的，我都超愛。

見我隻是笑, 卻並不回答。

何向辰有些急了。

「不是說隻要我有需要, 你一定會全力以赴嗎？」

嗯……我好像是這麼說過, 但這跟喜不喜歡有什麼關系？

何向辰突然認真地說道：「那就請你全力以赴地愛我吧！」

「……」

15

和何向辰在一起的一年, 我們的新劇上了。

也毫無懸念地爆了。

因為這一部劇，我成了當下最火的女明星。

各種廣告代言都找了上來。

而何向辰則打算退居幕後了。

因為他最終的目的是做資本。

他說：「隻有這樣，我的老婆在娛樂圈才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

我帶著幾分嬌嗔地懟道：「還沒結婚喊什麼老婆。」

其實心裡早樂開了花。

何向辰則默默記住了我的話。

在我二十六歲生日那天，他向我求婚了。

沒有誇張的求婚儀式, 場地選在我們之前拍第一場戲的那家咖啡店。

無家可歸在咖啡店打工的女主，遇到了剛歸國的男主，從此牽扯出一段愛恨情仇。

本就負債累累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了。

「（能」他單膝跪地, 手持戒指，深情款款地說道：

「還記得我曾經說過, 我很早就關注了你。

「那個時候, 你是富家千金，明媚張揚，是學校裡最耀眼的存在。而我隻是一個靠拿獎學金才能順利念完大學的人。

「我們之間沒有像故事裡的男女主一樣，發生那麼多狗血的事情。

「我也不會允許我們之間產生任何誤會、猜忌。

「你是我一眼就想娶的人, 今生今世，隻有你，也隻會有你。

「蘇意，嫁給我吧！」

整個過程我一直在笑著等他最後的那句話。

我接過戒指, 答應下來。

何向辰，我的思先生。

能遇見你，何其有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