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生產當日,夫君和婆母買通了產婆。


隻待我生下兒子就去母留子。


既得我嫁妝,又能迎他那不能生育的小青梅為妻,一石三鳥。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也買通了夫君貼身伺候的小廝。


一旦兒子落地,他就會因為高興而喝多跌入池中溺斃。


剛好是個去父留子的主意。


畢竟誰不想過上死夫君,有兒子又家財萬貫的侯府主母生活? 


1


嫁到永安侯府的第二年,我懷孕了。


「恭喜老夫人,恭喜侯爺,夫人有喜了。」


聽聞大夫此言,眾人喜不自勝。


一向不喜歡我的婆母慈愛地拉著我的手,臉上笑開了花。


「我就說阿虞是個有福氣的,一看就好生養。以後呀,你啥也不用幹啥也不想,好好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覺著我粗鄙滿身銅臭的齊詔也對我綻開了笑容:


「阿虞,辛苦你了。」


我淺笑著低下頭看向腹部,不自覺抬手摸了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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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能否看出我這孩兒是男孩還是女孩?」


大夫望向我,為難道:


「月份還小無法分辨,不過我觀夫人眼下青黑,最近又難以入眠食不下咽,此胎多半是男孩。」


「女子懷孕,前三月最為重要,胎兒現在才剛足月,夫人要小心將養才是。」


我向大夫道了謝,又吩咐丫鬟金珠拿了銀子好好謝謝大夫,才含情脈脈看向齊詔。


「夫君,咱們終於有兒子了。」


「接下來我不能伺候你,要不,我給你納個妾吧?」


齊詔一愣,很快恢復過來執起我的手,一臉真誠。


「夫人大度,但我既娶了你便要遵守諾言不會納妾,你安心養胎便是。」


我淺淺一笑,低下頭掩住嘴角嘲弄。


他哪是要為我遵守不納妾的諾言,分明是怕納了妾他那心愛的表妹會同他鬧。


當晚,齊詔一高興宿在了我的房中。


夜半時分門外小廝叩門:


「侯爺,京西的案子出了事兒,需要您去一趟。」 


2


往常這個時候,齊詔都是拋下我,直接走了。


可今日卻有了變化,不待齊詔起身我先他一步站起來為他拿上外衣。


「侯爺快去吧,案子要緊,我和孩子在家裡等你。」


孩子二字我咬音較重,他眼底愧色一閃而過,正欲起身。


我突然捂住肚子,低聲又隱忍地痛呼:「嘶~」


他眉頭一擰望向我腹部,接外衣的手一頓,改成了扶我。


「可是肚子有什麼不適?我去叫大夫。」


這是齊詔第一個孩子,他容不得出一點差錯。


我擺了擺手,扶著床沿坐下,嘴唇有點蒼白。


「不礙事,侯爺正事要緊,金珠已經去請大夫了,一會便到。」


齊詔略微復雜的目光打量著我,良久才順著床沿坐下。


「也不是什麼大事,明日再去也是一樣。」


見我神色稍緩,又道:


「你既有了孩子,這段時間我都會在家裡好好陪你。」


我欣喜答好,倚靠進他懷中,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第二天,我又以同樣的方式留著齊詔吃了午膳才放他離開。


看著他匆匆去處理「案子」的腳步,我不禁想笑。


我不過是裝傻不計較罷了,他還真當我是個傻子啊。


齊詔還是世子時有個心愛的表妹,名叫林婉白。


她是伯爵府二小姐,與齊詔青梅竹馬門當戶對。


當年兩人約著一同郊遊時遇到了劫道的山匪,拼殺中林婉白為了救齊詔,替他擋了一箭被射中腹部,從此終身不能有孕。


勳貴人家,傳宗接代是首要,不能孕育子嗣的女人侯夫人是絕對不能進門的,更何況侯府隻有齊詔一根獨苗。


於是林婉白隻能眼睜睜看著齊詔娶了我。


但兩人雖不能明面在一起,暗地裡卻經常私會。


而這私會的暗號便是小廝說的「案子」。


金珠目送齊詔走出院子,難掩興奮:


「夫人,這是第一次侯爺在您這裡待這麼久。有了這孩子,侯爺就會常來您的院子,咱們的好日子終於要來了。」


我看向金珠,沒有接話。


傻丫頭擱這兒做夢呢,這孩子哪是什麼好日子,是催命符呢。


隻要我生出兒子,齊詔就會殺了我,迎林婉白入門。


3


我叫楚虞,是江淮一帶富商之女。


原本,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嫁入侯府的。


可那年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皇帝查出戶部有四百多萬兩白銀虧空,都是多年來權爵功勳所為。


天子震怒,勒令半年內涉事人必須還清否則便要奪爵。


而永安侯府也在歸還之列,且數額不低,要還戶部足足一百二十萬。


這些錢早都被侯府這些年大手大腳花掉了,齊家想盡一切辦法也隻能湊出十萬兩白銀。


於是,有人便給侯府想了一條路——聯姻。


江淮不是富商多嗎?隨便找一家聯姻,先補上這個窟窿。


等這件事過了,再找個機會偷偷把這個不滿意的媳婦做掉,再娶一門不就行了。


江淮富商雲集,我家也隻能排第三。


原本這侯府聯姻也輪不到我,可前面兩家說什麼也不願自家女兒背井離鄉嫁到京城。


隻因江淮前首富曾將女兒嫁去了榮國公府,不出三年便被害死,財產被霸佔不說,還被榮國公府反咬一口害得家破人亡。


有此前車之鑑,大家都對侯府的求親避而遠之。


隻有我,闖入殿中看著前來提親的齊詔眼睛一亮,連忙阻止正欲拒絕的父親,堅定道:


「父親,女兒願意嫁入侯府。」


這姻親就這樣當場結下。


事後,父親將我拉至一邊,氣得吹胡子瞪眼。


「阿虞,你是我最出色的女兒,我都打算將家業交予你了,你嫁那勞什子侯府作甚?」


什麼勞什子侯府?


那是我精挑細選的踏腳石!


京城來聯姻要錢的可不止侯府一家,隻有這侯府最得我心意。


老侯爺纏綿病榻即將歸西,齊詔又是家族獨子,襲爵指日可待,隻要一嫁過去我早晚都是侯夫人。


「父親以為,咱們拒絕侯府本本分分經商這件事便完了嗎?」我看向他。


「等這些勳貴緩過這陣,他們沒有錢了,會去哪裡搞錢?」


「士農工商,商排最末,若是隻有財富而無保護財富的實力,屆時還不是他們口中的肥羊,倒不如我嫁到侯府,坐穩這侯夫人之位,成為家族倚靠。」


「可這侯府就是龍潭虎穴,他們怎麼可能真讓你一個商女當主母。」他無奈嘆氣,「這齊詔,我找人查過,他鍾情於伯爵府二小姐,你嫁過去怕是……哎……」


我握緊父親的手,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等著吧父親,這侯府主母位我坐定了!」


4


三月後,是國公府老太君八十壽誕,我代表侯府送去了一幅當代大儒顧予之所作《萬年松圖》。


剛一坐下,便聽見對面有人嗤笑一聲:


「一介商女,怎會有顧老的親筆畫,怕不是買的赝品吧?」


順著聲音我抬眼望去,斜對面一女子正對著林婉白捂唇輕笑,是許雪兒。


林婉白的閨中密友。


看這架勢,是要替林婉白出頭羞辱我。


我並未生氣,和善地望向她。


「許姑娘說這畫是赝品,那就請許姑娘說一下,這畫是何人所仿,仿的哪幅,我又是在哪裡買的?」


她沒料到我能反擊她,一時有些慌亂:


「我又不買假畫,怎麼會……會知道你這些。」


我收起笑容,神色凌厲,盯著她:


「既然許姑娘說不出,那為何許姑娘就一口咬定我沒有顧老親筆畫,是買的赝品?!」


許雪兒有些慌張,手指攪成一團,不自覺看向林婉白方向,期待林婉白出面幫她。


可林婉白假裝看不見,於是她隻得硬著頭皮道:


「我……顧老是當代大儒,他的畫隻賣有緣人,你……你一介商女怎麼配……」


「我怎麼不配?」我打斷她,「我爹商號遍布慶國,最喜歡四處遊歷,偶然結識顧老得這壽松圖,有什麼不對?」


「你這是狡辯!顧老怎麼看得上你們這樣低賤的商……」許雪兒急著辯解。


「住口!」老太君身邊的嬤嬤打斷她。


「娘子慎言,這是永安侯夫人,不是你一口一個的商女!」


許雪兒怨恨地剜了我一眼,又對著林婉兒「哼」一聲,流著淚羞憤坐下。


我站起身向著坐在主位的老太君行禮致謝。


這位老太君當年與顧老有過一段緣分,但最終沒能在一起。


這幅畫是不是真跡,她一看便知。


倒是這許雪兒是個傻的,就這樣被林婉白當槍使了。


而林婉白,也是個沉不住氣的主,我不過是騙齊詔這幅畫是赝品,她便巴巴地想拿著這件事來打壓我,想壞我名聲。


看來診出懷孕那日我留了齊詔,已經讓她感受到了威脅。


5


宴會結束,我正欲離開,卻在路上遇到林婉白。


準確地說,是她追著我過來的。


她盯著我的肚子,滿是嫉妒,咬牙切齒:


「表嫂真是好福氣,這麼快就懷上了,但女人生產就如同過鬼門關,就是不知道表嫂有沒有那個命把孩子生下來然後養大?」


這話可謂是惡毒至極,就差明著詛咒我去死了。


我頓住腳步,看向她,似笑非笑。


「不勞表妹掛心了,我有萬貫家財,自會請最好的郎中和產婆,生養一個小孩還是不在話下的。」


「倒是表妹,都熬成老姑娘了還不嫁人,再往後拖就隻能給人做續弦了。」


她被我的話刺痛,狠狠瞪了我一眼,隨即似想到什麼又得意:


「總好過表嫂嫁了人,夫君不喜,日日往外間跑好吧。我雖沒嫁人,但卻有人對我真心喜愛,將我放在心間。」


我有些訝異,這是……自曝?於是毫不留情回道:


「表妹說得是,你那心上人確實是真心喜歡你,時時與你私會。他應該不會嫌棄你不能生育,但為啥這麼久了還不見他提親娶你進門?」


不能生育這個是林婉白逆鱗,當初就是因為這個點她被永安侯府拒之門外。


她被這話激怒,氣得渾身發抖,衝上來就想打我。


「賤人!」她怒吼。


金珠眼疾手快攔住,林婉白舉起另一隻手還欲再打。


我立刻蹲下身捂著肚子痛呼:


「林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孩子……」


我的呼聲引來了周圍人的側目。


林婉白慌了,她是嫉妒我不假,但也不敢弄掉我的孩子。


「不,不是我,我什麼都沒做。」


就在她手足無措時,齊詔不知從哪冒出來,將我打橫抱起,大步走出。


臨走時,還不忘剜了林婉白一眼。


那眼神我看得真切,是明晃晃的警告。


我當然也沒放過這個機會,同樣也給了林婉白留了一個得意的眼神,氣得她抓狂。


6


那日之後,齊詔有一小段時間沒去找林婉白。


他是真想要一個孩子,容不得半點閃失。


對林婉白的冷落就是要告訴她,這個孩子她不能碰。


可這個行為在林婉白眼裡,就是齊詔變心了。


於是當她得知齊詔為了慶賀我生辰,而沒赴約兩人的定情紀念日時,徹底繃不住了。


不顧一切衝入侯府。


她特意穿了當日為齊詔擋箭的同款衣裙,在見到齊詔的一瞬間便咬住下唇瞪大眼睛,任由淚水滑落臉頰,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


我身旁的齊詔也很動容,立時松開挽住我的手,怔怔看著她。


仿佛下一秒就要衝上去抱住她。


來參宴的都是人精,看看我又看看兩人,登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氛圍出奇地詭異,有幾個嘴碎的貴婦人開始竊竊私語。


我假裝沒看出兩人的奸情,打圓場:


「表妹來了,快過來坐,難得你有心專程來參加我的生辰宴。」


說罷讓人添了座席,親自拉著林婉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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