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和江域在隔壁包廂內對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線。

林巧巧每周有三天晚上會去家教，回來時都會帶著一大堆東西回來。

說是家教的學生家長不要了送給她的。

都是一些奢侈衣服和包包。

我那時候還覺得，她學生的家長人還怪好的。

她卻不以為意：「他們有錢人才不缺這些，送我的這些禮物也沒什麼珍貴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忽然覺得對她有些陌生。

我和林巧巧高中就認識了。

高中我們兩家的家境差不多，她家是做餐飲的，我家是做旅館的。

因為父母都忙，我和林巧巧便經常一起回家、一起吃飯，彼此陪伴度過了那幾年。

她一直都是爸媽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學習很努力，做什麼事情都很有天賦。

我不懂的知識點她也總是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教我。

和她考到同一所大學，我比誰都高興。

上大學之後，我和她的關系似乎就開始變得沒那麼親近了。

我家的生意越來越好，從小平房換到了大別墅。

林巧巧家的公司卻宣布了破產，還面臨一大筆債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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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這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系，試探地提到過這件事情。

她很無所謂地說了句：

「不用特意照顧我，做生意有賺有賠很正常，隻是我晚上以後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我要去家教賺生活費。」

我本來想說，她沒必要那麼辛苦的，生活費沒有多少我可以給她，可話到嘴邊我還是覺得不太合適，最終沒說出口。

我和周延一起請她吃飯的那天，我明顯感覺到她不高興。

「滿月，我們兩個人一直一起，不好嗎？」

我以為，她是真的很在乎我。

所以我答應她，就算談了男朋友，和她的關系也不會淡的。

巧巧這才松了口，表情嚴肅地警告周延：

「如果哪天你對滿月不好了，我不會饒過你的。」

周延溫柔地看著我：「我追滿月追了那麼久，珍惜得很，怎麼會對她不好。」

因為周延家裡很有錢，林巧巧總覺得他花心。

好幾次被我發現她私下裡在調查周延。

林巧巧總是疑神疑鬼地給我發一些照片。

照片上男生隻有一個背影，和另一個女生舉止曖昧。

她問我：「這是不是周延？」

我搖頭：「不是，周延肩膀還要比他寬一點。」

林巧巧有些失望。

「其實我還是覺得周延配不上你，你也不缺錢，長得也漂亮，你為什麼要和他在一起？他一看就不是那種能對你好的。」

我以為林巧巧隻是不放心我，擔心我吃虧。

便和她解釋道：「其實周延隻是看起來花而已，他追我那會兒你不也考驗了他很久嘛？至於為什麼是他，遇到了就是遇到了，其實無關有沒有錢和帥不帥，感覺到了我就答應了。」

從那之後，林巧巧似乎很少再主動提周延事情了。

隻是會在我約會的時候問一句：「是和周延？」

我點頭的那一瞬間，她在想什麼。

會念及我和她快六年的友誼而自責，還是看我像看傻子一樣覺得有趣。

意識到我的出神，江域在我面前晃了晃手：「你還好嗎？」

我擠出了個笑容：「我？沒事啊。」

我騙他的。

真正為一段感情付出過是不會那麼容易釋懷的。

真心被狗吃的第一瞬間不是罵狗，而是疼痛。

是那種剝皮抽筋的疼。

閨蜜和男友同時背叛。

我有事。

非常有事！

手機突然振動兩聲。

周延：【到家了嗎？】

與此同時，隔壁包廂傳來起哄聲。

「延哥，別看手機了呀，這不女人都在懷裡了嗎？」

「你不懂，咱延哥可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女朋友一個人回家，當然得發個消息問個平安啦。」

「延哥你怎麼皺著眉，大嫂子還沒回消息？」

周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看著身旁穿著打扮得極為精致林巧巧，還是沒能遏制住心底的衝動。

「滿月被慣得連消息都不回了，算了不管她了，今天答應陪你的。」

「好頂啊延哥。」

「我延哥到底是憋了多久啊哈哈哈哈哈哈。」

「延哥牛逼。」

「......」

也許是這裡的包廂隔音一般，也許是他們包廂內的動靜太大。

看著周延接連不斷發來的消息，我竟無語地笑了出來。

明明疼得快撐不住了，可是江域還在，我不想在別人面前顯得自己那麼沒用。

在短短的一分鍾內刪掉了所有和周延有關的朋友圈。

然後給他發了條分手消息。

我把手機放進包裡，吸了吸鼻子。

「江域，今天謝謝你，你先回去吧。」

江域表情擔憂地看著我：

「真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我笑著擺擺手：「不用啦，我自己透透氣就回去。」

6

會所外的空氣少了煙味和酒精味，讓原本緊繃的神經一下放松許多。

手機振動個不停。

這回是林巧巧打來的電話。

見我沒接，她又發了好多消息：

【滿月你到家了嗎？】

【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你和周延怎麼了？】

【你要是有空了給我回個電話好嗎？】

「......」

夜色真的是極佳的隱蔽物。

江域離開後，我蹲在路邊，一邊哭，一邊往上翻看完了她發的所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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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班裡的男生開我的黃腔，向來冷靜不惹事的她衝在我前面，非抓著男生的衣領讓他給我道歉。

高三某次競賽，我在家突發高燒，是林巧巧察覺到我沒來學校，放棄競賽執意要來家裡看我，把我送去醫院。

我們明明是彼此互相選擇的家人。

我們約定好要做一輩子的姐妹。

我們之間的感情明明可以勝過所有外人。

我們本可以分享所有的喜怒哀樂。

可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頓時失去一切力氣，無助地抱著頭，努力地尋找著記憶中的痕跡。

不知道從哪天起，她對周延的態度突然變了。

從一開始的敵對和看不順眼，到後來看到周延送我的口紅和香水，隻是瞥了一眼便說出型號和味道。

我出門約會前讓她挑選合適的裙子。

若是以前，她會說：「我覺得你穿藍色好看。」

可現在，她卻說：「周延喜歡藍色，你穿藍色吧。」

那時我本以為，是我以前和她說過，她記性好。

可現在想來，我從來沒和她說過關於周延喜好的事情。

她卻對周延所有的習慣都了如指掌。

當初怎麼就沒發現，其實一切早就有跡可循了呢？

夜色漸深，路上的車越來越少。

我起身的一剎那，眼前一晃，差點摔倒。

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扶住了我。

我回頭一看，疑惑道：「你怎麼還在？」

江域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你剛剛笑得比哭還難看，滿臉寫著有事，我就這麼讓你一個人回去，那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吧。」

江域垂著頭，額間的發絲剛好擦過我的臉，有些痒。

「真有這麼難過？不就是一個男人嗎？兩條腿的動物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不到處都是嘛，比如......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我？」

我擦了擦臉：「你呢？就沒有失戀的時候？還是說一直都是你提的分手？」

江域輕笑一聲：「我可清清白白，從來沒談過戀愛，不然也不會傳出那種離譜的謠言。」

見我還不說話，江域絞盡腦汁安慰：

「你也別不高興了，就長成你這樣的，從來就隻有渣別人的份，周延他媽配不上你。」

我頓時不哭了，抬眼看他：

「江域，你話一直都這麼多的嗎？」

江域捂著心髒，一副難過的樣子：

「我好心安慰你，你居然說我話多？傷心了。」

也許是因為他見過我脆弱的時候。

我對他自然而然地放下了防備心。

甚至對他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和親近感。

我雙腿蹲得發麻，根本站不穩。

更別說整個人哭得都沒力氣。

他長長嘆了一聲，蹲在我面前：「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7

晚上十一點，林巧巧回來了。

她妝容恢復如常，身上也穿著剛剛出門時的寬松純色衛衣，甚至細節到連香水味都被遮掩了。

她語氣埋怨道：「你怎麼都不接我電話呀？」

電視劇裡放著枯燥無味的劇情。

我沒看她一眼，淡淡回道：

「手機沒電關機了，有什麼事情嗎？」

林巧巧松了一口氣：「還不是家教的時候刷朋友圈，發現你把和周延有關的照片都刪了，擔心你們出了點什麼事情。」

她義正詞嚴道：「作為你們的愛情保安，我還是有義務時時關注著你們的情況的。」

我嗤笑一聲：「愛情保安？」

「是啊，雖然以前挺看不慣他的，但談了這麼久，他對你不也挺好的嗎？」

我這才正眼看她，語氣平靜道：

「我們分手了。」

她坐到沙發另一旁，納悶道：「怎麼突然分手了啊，晚上他不是自證清白了嗎？」

自證清白？

我勾了勾唇角：「去那種地方的，都挺髒的。」

林巧巧臉色變了變，苦笑兩聲：「是嘛？」

我直視著林巧巧，清晰且肯定地說道：「是啊，很髒。」

林巧巧下意識地摸了下鼻子：

「剛剛周延都找到我這兒來了，問你這回生氣在哪給他留了狗洞，說要親自負荊請罪，我和他說你以前都不會拿分手開玩笑的，估計是真想分。」

以往，但凡她和我說話，我都會第一時間應上，絕對不會讓她冷場。

可如今，我努力維護的友誼，就像是一場笑話。

我沒應她。

就這麼平靜地看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開口問道：

「巧巧，你喜歡你現在這份兼職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低頭把弄著手腕上和林巧巧一起買的閨蜜項鏈。

「沒事，這個房子明天一早會賣掉，今天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早點搬出去吧。」

「你說什麼？為什麼要突然賣掉。」

這個房子原本是因為巧巧在寢室睡不踏實，總會被室友吵到，所以我花錢在學校附近買下來，我們在這裡一起住了三年。

「覺得這個房子沒必要了，你早點睡吧，最後一天了。」

我回了房間，鎖上門，給我爸打了個電話。

「我答應出國讀研了，我這段時間會準備一下出國的材料，我過完年就出國。」

8

第二天一早，就有中介帶著人來看房子。

這個地段很不錯，再加上我急著出價格開得很低，一早上預約來看房的很多。

我帶著中介進屋的時候，剛起床的林巧巧驚慌失措地套上衣服：

「滿月，你來真的啊？」

我語氣冷漠：「我和你說過，今天早上會有人來看房。」

林巧巧拽著我的衣服，略帶撒嬌道：

「可我還在房子裡啊！你讓他們先出去，我房間的東西都還沒收拾好呢！」

「十分鍾，夠嗎？」

「什麼？」

「十分鍾，收拾東西，從我的房子裡搬出去，不然我就讓人來幫你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