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哪怕拼上性命撕裂空間，我也要去找你。」

8

魏俞辭把我關了起來，隻許在他院內活動。

我腳腕上那根銀鏈平時看不見，也感覺不到，但隻要我一踏出魏俞辭的院子，銀鏈就會出現。

下一秒，魏俞辭就會出現在我身邊，牽著我的手，溫聲詢問我想去哪裡。

我問他：「小辭，你這是要囚禁我嗎？」

魏俞辭搖搖頭，語氣柔和：「師尊想去哪裡我都不會阻止，但前提是必須有我的陪同。」

開始我還嘗試和他講道理，魏俞辭也會認真聽，可是話題隻要一跳轉到「我會不會離開這個世界」，他就變得格外偏執。

我最後肯定是要回到原來的世界的，我並不想騙他。

但是魏俞辭不肯接受這個結果，所以我們倆就這麼耗著。

9

「師尊，我做了桂花酒釀圓子。」

魏俞辭端著碗，舀起一勺剔透的酒釀圓子送到我嘴邊。

「師尊何苦和我置氣，一整天都不肯吃東西。我記得師尊以前很喜歡這個，嘗一口好不好？」

我躺在美人榻上，懶怠地睜開眼皮，盯著桂花酒釀圓子看了一會兒，緩緩搖頭。

魏俞辭低頭用勺子在碗裡攪拌著，良久，忽地輕笑了一聲，那笑有點陰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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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我聽到一聲沉悶的聲響，他重重地把碗擱在一旁，而勺子滾落下來，噼啪碎成了幾段。

「師尊就這麼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嗎？

「什麼也不吃，一句話也不說，師尊就想用這種方式來逼我退讓嗎？

「師尊，你錯了。」

他低頭，重重一口咬在我的肩頭，帶著不甘和氣憤。

「就算你不吃，我也有的是辦法給你灌進去。

「同樣地……

「就算你想離開，我也有的是辦法找到你。」

我終於忍不住，將哽在心頭的一口血吐了出來。

魏俞辭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胸口的布料都染上猩紅。

而我無力地垂下手臂，倒回了榻上，甚至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看他一下。

「師尊……師尊……」

魏俞辭慌張不已，連聲喚著我的名字。

「師尊！」

見我沒有回應，一副氣若遊絲的慘樣，他終於崩潰了。

「師尊我錯了，我不該強行留你，不該把你關在這裡，不該逼你。

「都是我的錯，師尊你別這樣，我求你了，不要再死在我面前，求求你……」

可是任他如何哀求，我都始終沒有回轉的跡象。

魏俞辭的手指撫上我的面龐，淚水滾落在我的臉上。

悄然間，一絲黑霧攀上他的衣袍，逐漸蜿蜒。

魏俞辭發冠歪斜、雙目赤紅，周身黑霧纏繞，儼然一副快要入魔的模樣。

這時，一團奪目的白光閃爍，及時制止了他。

「魏俞辭，她沒死！

「她作為外來者，靈魂會和這個世界產生排異反應。要不是你把我從她識海裡剝離出來，她一點事都沒有！」

魏俞辭愣了愣：「是這樣嗎……」

系統氣急敗壞：「你還不快把我送回她的識海裡！等她沒氣了就是真死了！」

10

調養了幾天後，我終於恢復過來。

魏俞辭持一根荊條跪在我面前，雙手奉上，垂眼道：「請師尊責罰。

「前些時候是我行為放浪，做下此等欺師滅祖之事，還請師尊責罰弟子。」

我看他跪在地上，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當年我脫離位面的時候，必須身死，魂魄才能離開。所以我支開三個孩子，自飲毒藥，卻不料被提前趕回來的魏俞辭撞見。

他目睹了我五竅流血，血涼斷氣的模樣。

然後為我擦淨汙血，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裳，放進冰棺裡，默默陪著我整整一個月。

直到男主和女主陸續回來。

我不敢想，年僅十五歲的魏俞辭，當時會是怎樣的驚駭和悲慟。

難怪如今的魏俞辭，會變得那麼偏執和瘋狂。

我拿起荊條時，魏俞辭低著的眼睫明顯地顫了下，荊條在我手中轉瞬化作齑粉。

他望著我，有些不解：「師尊……」

我把魏俞辭拉起來，輕輕抱進懷裡。

「小辭，我不怪你。

「我隻怪自己沒能在你需要的時候陪著你。

「所以，你還願意抱一抱師尊嗎？」

回應我的，是魏俞辭用力摟緊我的動作。

11

我問起自己原來的軀體時，魏俞辭臉色不大好看。

一番追問之後，我才知道原來男主繼承了宗門之後，就帶人上山把裝著我軀體的冰棺搶走了。

根據系統的解釋，我的靈魂和現在這具軀體融合得並不完美，如果想要在這裡待上更長時間，還是盡快回到原來那具身體為好。

於是魏俞辭帶我去了男主的宗門。

我記憶裡的陸景成性子招搖，永遠喜歡穿一身明豔熱烈的紅衣，傲嬌又乖張。

可我眼前的這個陸景成，一身濃得滴墨的黑衣，眼神陰鸷，渾身上下散發著不好惹的氣息。

知道魏俞辭的來意後，他冷冷一笑，捏碎了茶盞。

「魏俞辭，我說過不會把她給你。

「搶不過我，就想用這種手段騙我。」

陸景成看向我，神色分外陰冷。

「你以為，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可以和她相比？

「她當年待你那樣好，你現在卻找這麼個人來冒充她，師尊知道了，恐怕都要後悔把你撿回去。

「可惜你找來的這個赝品，連她的萬分之一都不及。

「滾出去！別逼我動手。」

我上前一步：「小景，你誤會了……」

「誰許你那樣喊我！」

陸景成惡狠狠瞪我一眼，忽然近身，伸手掐住我的脖頸。

「這世界上能這樣喊我的隻有一個人，而她，早就已經死了。」

他眼底一片冰冷，殺意驟起。

魏俞辭及時出手擊退他，把我護在身後。

看見我脖子上明顯的紅痕，魏俞辭也沉下臉。

「陸景成！有我在，你敢動她試試！」

「夠了！」

我高聲喝止住他們，把魏俞辭拉到一旁。

然後看向陸景成：

「十年不見，你連師尊都不認了？

「你說要帶給我的花，是不是也不作數了？」

陸景成愣了下，眼中劃過遲疑。

「你，真的是師尊？」

我斜他一眼：「就算你不信，小辭難道會把我認錯嗎？

「你小子，吃了五年我親自包的抄手，到頭來居然不認人。」

陸景成收了法器，快步跑到我身前，幾步之遙時又停了下來，仿佛一靠近眼前的人就沒有了一樣，臉上明明笑著，卻比哭還難看。

「師尊，真的是你。

「我，我該死，居然沒有認出你來，還對你動手……」

陸景成懊惱不已，我還來不及阻止，就看他在自己手臂上重重劃了一刀。

他用央求的目光看著我，「師尊，我給你賠罪，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皮肉開裂處鮮血橫流，滴滴答答順著衣袖流到地上。

我看著這一幕，心疼又氣急：「我又沒有怪你，你這是做什麼！」

魏俞辭神色不變，指間凝聚點點清光，落到陸景成手臂上，一眨眼傷口就恢復如初。

魏俞辭挑了下眉：「又拿這種手段來博取師尊可憐，就不能換個方法？」

陸景成：……

12

在系統的幫助下，我回到了原來的軀體裡。

剛睜開眼，陸景成就纏著我說要吃抄手。

魏俞辭把他拉開，音色冷淡：「讓師尊好好休息。」

「魏俞辭！師尊剛才都答應我了，你故意和我作對是不是？」

「是你太不體貼了。」

「你裝什麼裝！這些日子師尊都和你待在一起，呵呵，你高興壞了吧？誰不知道你對師尊是什麼心思，十年前你就暗戳戳佔師尊便宜！」

「那又如何。」

「哈！心虛了吧？師尊你看他自己都承認了對你心懷不軌！大逆不道！不可饒恕！」

我在旁邊笑著看，他們頭頂的黑化值不知什麼時候，全都降到了 60 以下。

系統提示我：【等黑化值降到三十以下，宿主就可以回去了。】

我嘆了口氣：【還真是有點舍不得他們呢。】

系統試探道：【宿主想留下來嗎？】

【不了。】我搖搖頭，釋懷一笑，【我有自己的生活，他們也應該走自己的路。】

各自安好，才是最好的結局。

這時，一名弟子突然過來稟報：「宗主，無妄峰江掌門求見！」

魏俞辭側目，陸景成則眯眼輕笑一聲。

「這個江虞晚，來得挺會挑時候。」

13

見到江虞晚，我趕緊過去扶起她。

她渾身都是傷，一襲碧色羅衫幾乎被染成了深紅。

原來魔族突然攻打無妄峰，她護住一眾弟子撤離，自己受了重傷，趕來距離最近的陸景成這裡搬救兵。

陸景成嘖嘖稱奇：「江虞晚，你也有被打得這麼慘的一天。」

「還不是你！」江虞晚瞪著他，怒道，「要不是你挖了我山下的仙樹，破壞了無妄峰的護法大陣，我們怎麼可能被打得這麼狼狽！」

「你還有臉說！」陸景成挑了下眉，「要不是你帶著弟子們把妖獸的屍體丟在我宗門前，我怎麼會挖你們的樹？」

「你！」江虞晚一時哽住，朝我埋怨道，「師尊你看他！」

「好啦，以前的事先不提，你們兩個快去幫忙吧。」我哭笑不得。

14

有魏俞辭和陸景成的幫助，進犯的魔族很快就被打退了。

我們師徒四人在月下擺了一桌宴席, 歡談暢飲。

天邊升起一抹紅光時, 幾人都已酩酊大醉。

陸景成揪著我的衣擺, 嘴裡嘟囔著想吃抄手。

江虞晚拉著我的一隻手不肯松開。

魏俞辭面色雖有緋紅，眼神卻是分外清明。

「師尊，你又要走了嗎？」

他們的黑化值都恢復到了正常數值, 系統說我隨時可以離開。

我低頭, 把江虞晚額角沾到的酒液擦幹淨，又把躺在地上的陸景成扶起來。

「我包了三抽屜的抄手, 就放在廚房裡, 小景想吃的話, 讓他自己煮就好了。

「小晚之前和我討的錦囊，我也繡好了, 麻煩你到時候轉交給她。」

我頓了下，轉過身看著魏俞辭。

他眼周泛紅，眼中隱隱有水光。

「小辭, 要不要再抱一個？」

我和魏俞辭之間隻有幾步的距離，我剛向前走了一步, 他就快步上前，把我緊緊抱在懷裡。

「師尊……

「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話落的同時, 魏俞辭懷中的人化作點點光暈，消失在空中。

15

【系統，我有一個問題。

系統給我的時限是五年。

「「「」【這個啊，主系統認為那種脫離方式太過殘忍, 就升級了一下程序。

【化作星光消失，是不是很浪漫？】

【還不錯吧。

【我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那四千萬獎勵還發放嗎？】

【肯定發放啊！恭喜宿主, 你財富自由咯！】

16

回到現實世界後, 我手握四千萬，大學畢業後直接過上了躺平享受的生活。

我先去各地旅遊了一圈，把自己想玩的地方全都玩過後，回到老家買了幾套房，每天的生活就是打打遊戲, 看看小說, 月底再收個房租。

人生, 就是如此簡單。

有一天，一個奇怪的租客加了我。

【租一輩子的話, 要付多少租金？】

【每個月三千, 你自己算吧。】

我以為這是個惡作劇，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這個人給我發消息。

隻有簡短的一句。

【開門。】

我心中警鈴大作, 拿上電鋸, 戴上頭盔，深呼吸幾次後，才把門打開。

開門的那一刻，我卻傻眼了。

「你……小辭！？」

門口的青年一身簡約時尚的打扮, 長發用一根發帶挽起，笑意莞爾。

「師尊，我說過的。

「我一定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