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可這些年,我家的生活像一株向陽的植物,總朝著陽光燦爛的方向茁壯成長,如今也亭亭如蓋。


無意間,我們兩家的狀況又一次形成了巨大的差距。


馮永秀怎麼忍得下?


這時,我的手機提示音響了。


微信裡一個躺在通訊錄裡沉寂多年的小號,給我發來了好幾張圖片。


我點開。


第一張,是我的男友周然和他寢室的幾個室友攜帶各自女友出遊的合影。


第二張,是兩個人的影子在黃昏的街道,被路燈拉長疊加在一起。


第三張,則是一隻女生纖細白皙的手,舉著一個甜筒糊到周然臉上,而周然的眼底、嘴角都是笑……


最後一張,是周然和馮永秀有些拘謹地站在一起,面對鏡頭微笑著記錄下的留影。


馮永秀果然忍不得,我作為她曾經的參照的最低下限……活得比她好。


14


這個世界就像是個光怪陸離的馬戲團,總有跳梁小醜喜歡在自己面前炫。


馮永秀千裡迢迢地奔赴我所在的魔都,她能想到的最直接最簡單地戰勝我的方式——就是搶走與我相戀的男友。


呵呵。


她如此費盡心機地想打壓我,那我不反手送她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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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周然回學校的第二天,我就把他約了出來。


彼時,他有些忐忑,可還想用笑容蒙混過去,所以對我比以往更加溫和體貼。


「南盛,你生理期快來了,就別點冰的了。我們……」


我把手機放到他面前,屏幕裡已把昨天他和馮永秀的合影放得足夠大。


「點餐之前,先給我一個解釋吧。」


周然一驚,拿過我的手機,緊張地按滅了屏幕。


「南盛,你怎麼會知道?我們不是單獨出去的,還有其他人……真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他的一句話裡,起碼暴露了三個信息。


第一,他真把我當傻子,那麼多人一起出行,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第二,他們確實不是單獨出去,而是周然允許並且自願帶著馮永秀,融入了自己最緊密的社交圈。


第三,還有其他人,其他人的作用是什麼?


幫他一起瞞著我。


或者他們覺得周然在有女友的情況下,可與別的女孩走得那麼近。


換句話說,別的女孩可以取代我在周然身邊的位置。


我和周然的室友相處不多,平時也就是點頭之交。


我對他們的了解,是基於周然口頭上的描述。


那他們對我的了解,也是一樣的。


這不正說明,周然在他們面前對我這個正派女友的態度是描繪得無足輕重?


我深吸一口氣,直接切入主題。


「周然,我們分手吧。」


周然滿眼驚詫,眉眼慢慢舒展,嘴角扯出一個譏諷的彎。


「你連聽我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了嗎?」


我冷冷地從他手裡取回手機。


「那你解釋啊。你覺得什麼理由什麼借口,能讓我相信你……沒出軌?」


有些事情沒到脫了褲子就還能狡辯?


到底當我傻還是他傻?


周然這才有些慌了。


「我真的和她沒什麼!我隻是帶她出去了一趟。她說她沒上過大學,很羨慕我們。我一時心軟了,才帶她和朋友們一起出去的……」


我越聽臉越沉。


「周然,你自己聽聽看,你都說了什麼?


「她沒上大學,是和一群大學生出遊一趟就能解決?


「你心軟了,幫助她的方式,就是帶她出去玩?


「她和你拍了合影,留下美好的回憶,之後你和她還想怎麼辦?」


這劈腿都邁開了腿,還在和我詭辯,他隻邁了一條腿,沒邁兩條腿!


周然咽了咽,隨後對我反唇相譏。


「南盛,我們都這樣了,你為什麼還那麼冷靜和我拆解這些?


「你要是在意我,就不能對我衝動一回?」


好笑,他怎會以為我不想的?


我站起身,拎著挎包,狠砸向他自以為是的臉。


「衝動你麻痺!你個死渣男都和三兒親親熱熱拍合影了,還在和我逼逼賴賴!


「我體面和你說分手,你還敢問我,為什麼不發火?


「你踏馬都出軌了,還敢說沒什麼?是不是沒上床,我還得給你頒個貞節牌坊!」


……


角落裡的馮永秀緩緩走出來。


她的神情有些畏懼,也有些茫然。


今天她本想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就和多年前我們一家離開老家時她對我的奚落一樣。


可我並沒有像她想象中對周然的苦苦挽留或是崩潰痛哭,有的卻是難掩的氣憤與厭惡。


很顯然,她低估了我面對一個死渣男的容忍度。


她以為搶了一個男人,就能打垮我?


她就又成了人生大贏家?


真是一流的小心眼加二流的缺心眼,才能活出如此狗血又滑稽的三流人生。


我打完了周然,朝遲疑著要不要走過來的馮永秀大聲道。


「偷偷摸摸當三兒算什麼本事兒,以後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用我不要的男人了。馮永秀!」


周然原本做著抵擋的姿勢,聞言,也抬開了胳膊,有些疑惑地看我與她。


「你們……認識?」


我很樂意撕開周然這段豔福背後的秘密。


「周然,別以為你有多大魅力,她處心積慮接近你,那是因為我。」


「什麼意思?」


「祝你們百年好合,永遠鎖死的意思。」


這句話我是真心的。


15


想了解一個人,從不是聽他說什麼,而是看他做什麼。


周然是人好,可他是對任何人都好。


馮永秀算是一個測試題吧。


周然的世界出現這麼一個弱勢漂亮的人物。


他一開始是會拒絕,可他還是心好,會留下馮永秀送的禮物。


在一而再再而三有強目的性的接觸手段下,周然又進一步突破了自己的原則。


容許馮永秀進入他的社交圈。


在被我發現之後,周然還是覺得自己犯沒有本質上的錯誤。


畢竟隻是出遊,隻是合影,隻是撩騷……


最過分的也隻是馮永秀耍心機,把相片發來刺激我這個正牌女友。


他真的沒有大錯啊。


周然在微信上頻繁強調自己「真沒出軌,和馮永秀隻是朋友」諸如此類幼稚的話語後,我就把他拉黑了。


我其實早就留意了出國考研的事情,周然的事情正好讓我下定了決心。


我很早就修完了課程與學分,和學校辦好了離校手續,就把大學的行李都打包寄回了 P 城。


很多朋友不相信,我和周然這對穩定又般配的男女朋友,居然會被一名快餐店小妹用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就攻破了。


我沒有過多的解釋,隻能說大學裡有「圖書館 30 秒」,自然也有「我男友可憐沒上過大學的快餐店小妹,帶她加入大學生男寢的集體出遊活動」的故事。


當代大學出軌的渣男宛如過江之鯽,可如此清新脫俗、大愛無私的理由,如何不能成為校園廣為流傳的「佳話」?


周然直到畢業了,都陷入十分招人非議的氛圍裡。


之後,或許是馮永秀真的手段了得,又或許是周然想下定決心堅持自己沒有錯,他真的和馮永秀在一起了。


不過那時,大家也都畢業了,對此事的關注也就沒原先那麼強。


我也遠赴大洋彼岸,迎接下一個人生的升級階段。


16


等到我在國外讀完書回來。


我爸的公司正處於一個穩定期,外表看新業務不再開展,人員也沒擴編,實際上關上門來悶聲發財。


我媽前幾年帶著團隊幹得風風火火。


可大公司在市場經濟底下就像屋頂被吹得旋轉跳躍不停歇的風向標。


不得已,我媽也回家單幹。


「人總要知足,見好就收吧。反正我和你爸的積蓄,你就算留學回來沒工作,也能養你一輩子。」


可我卻沒有一顆想當專職女兒的心。


我的大學好友是富二代,創業開了一家 MCN,底下一堆賬號。


「你喜歡隨便玩,玩成了給我帶團隊。」


事實上,我就是把自己掛在人家公司了,號還是我自己做。


號的名字叫作體驗一百種人生。


有些人一輩子都沒能脫離舒適圈,有些人一輩子卻過得坎坷顛沛。


可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獨特的,不能可復制的。


互聯網是一個窗口,我利用這一個窗口,滿足大眾好奇心之餘,又以短視頻的形式記錄下了不同人一生的一天。


我的號一開始沒多少關注,可慢慢地,還是有了不錯的漲幅。


有一次,我去魔都的夜市擺攤,想體驗大都市走鬼小販的生活一天。


可在我埋頭烤腸的時候,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說:「周然,我想吃這個。」


另一個男人聲音有些不耐煩:「路邊攤有什麼好吃,不衛生。」


「周然,我就要嘛,你等等……」


男人用方言嘲諷了句:「鄉下人,沒見識。」


我蹙眉抬頭,卻見是在夜市闲逛的周然與馮永秀。


馮永秀眼神一亮,嘴角掩飾不住地翹起。


「周然,你快看,是曲南盛!」


周然也是一愣,有些恍惚地問:「南盛?你怎麼會在這裡?」


馮永秀的神情像極了多年前我摔入校長室時的亢奮與驚喜。


她像好不容易才踩到高高在上的位置,終於可以俯視著盡情地奚落嘲諷我了。


「南盛,你怎麼會落魄到出來擺攤?


「當初好多人都說你出國留學了,我都不信。現在看到你這樣,我真是過意不去……


「對不起,南盛。我真的沒想到,我和周然在一起,對你的打擊那麼大,可你也不能騙大家你是出國了……」


我瞟了一眼支架上的手機,直播間的人數瘋漲,評論咻咻咻地往上飄,根本來不及看清,就有直播間的大佬給我刷了好幾個特效禮物……


「所以呢?你們到底要不要買烤腸?」


馮永秀見沒能打擊到我,不依不饒道:「南盛,我們既然認識你,那我一定要照顧你的生意,這樣吧,你給來二十串烤腸、二十串韭菜、二十……」


周然顯然看不下去了,扯著馮永秀的胳膊。


「趕緊走吧。」


馮永秀當然不肯走,她吃癟了那麼多年,可不得好好出氣。


「要走你走!曲南盛可是你前女友,你們要是舊情復燃了,我怎麼辦?」


周然瞥了我一眼,窘迫道:「你在胡說什麼?」


馮永秀嗤笑一聲。


「我還不知道你什麼德行,最是看不得人落魄可憐,曲南盛這個樣子就你不忍心了吧。當初,我要不是可憐,你能搭救我?現在又擺什麼譜!


「就你家蝸居在老弄堂裡,又喜歡扮清高假精致的魔都人,我是受夠了。


「你要走,你就走,今天我非要讓曲南盛好好伺候我了!」


趁他們吵架的工夫,我立馬調整好手機角度,直播間已經破萬了。


哦吼吼~


他們嘰歪了一頓,周然面色鐵青地轉身就走。


馮永秀湊了過來,一臉扭曲的小人得志。


「你大學交的男友真不錯。可現在,我是想罵就罵,是趕就趕,怎麼樣?你心疼?」


我終於笑出了豬叫。


「心疼,格外心疼!」


馮永秀接著得意接著舞。


「你笑什麼笑!今天落魄的是你,等我和周然結婚,我就是魔都人了,你還得在這擺攤呢!」


我忍不住懟了一句。


「擺攤怎麼了?怎麼就落魄了?這麼多年,我過得怎麼樣,到底你和有屁關系啊?」


馮永秀目眦欲裂。


「你當然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你來魔都上大學,也就是一張飛機票的事情。可我要來魔都,你知道我在老家的小城鎮除了生活,是攢了多久的錢來到這裡?


「你在校園裡聽課、談戀愛、泡圖書館的時候,我在快餐店裡炸薯條、切配菜,有時候還要洗廁所!


「可你在魔都上大學又怎麼?還不是擺攤的命!我也查過你家,你爸公司一蹶不振,你媽也被大公司開除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家永遠都得被我家壓上一頭!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就該是我高高在上地去可憐你!」


……


馮永秀越說越激動,我也不忍了。


趁著馮永秀的嘴張著,我一隻烤腸塞過去,堪堪堵住她的嘴。


「這腸免費,老子不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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