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我也不推讓:「多謝公子,可問公子名諱,日後定記這份恩情。」


他挑眉道:「我名謝昭,字若瑄。」


「我知道了!你是威遠大將軍之子,是最近凱旋的副將!」我在宮宴上聽過,但那時我正顧著照看娘,便未多注意,「小女子名淮安……是攝政王府千金。」


謝昭恍然點頭:「淮安小姐。」


我笑著應了一句:「今日多謝謝將軍拱手相讓。」


在回府的馬車上,我看著倒退的街景,和逐漸遠去的謝昭,臉上的笑意更大了。


與謝昭相遇是偶然,日後會是必然。


13


娘是在次年春季生的弟弟,攝政王見是兒子,臉上的笑容都控制不住。


他準備在滿月時,設席宴請賓客,笑容滿面,站在身旁的希顏咬碎了牙。


我看著希顏的神情,若有所思。


她應該會對弟弟下手。


果不其然,弟弟過幾日就高燒不退,嚇到了攝政王,他請了太醫。


太醫說:「世子這是被人下了藥,才會如此。」


娘聽後,眼中落了幾滴淚,我見猶憐,攝政王下令徹查。


沒幾日,就查出來了,是希顏。

Advertisement


事實上,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誰,隻不過是攝政王不信娘罷了,他想有可能這是娘的自導自演。


希顏跪在娘和攝政王面前,我坐在她旁邊的凳上。


「王爺,我錯了,我錯了。」希顏求饒。


娘好整以暇地看她。


攝政王「公事公辦」道:「念你是公主,就不告知皇上判你死罪了,但活罪難逃,就禁足菊院吧,永生永世不得出來。」


我在心裡嘖了一聲,這也太輕了。


但是菊院可不是好地方,那相當於皇宮裡的冷宮。


希顏進去後,我天天去找她。


她瞪著我,想打我,可是打不到,隻能我打她。


我說過,我不會讓欺負我娘的人好過的。


娘知道我常去菊院,便對我說:「淮安,不要太過怨懟,不要帶著恨意生活,你要做的隻是改變現狀,順帶懲治。」


我看著娘,娘也看著我,良久後,我說:「好。」


弟弟滿月那天,我又看到了謝昭,他穿著一身水藍色長袍,竟也有幾分書生味道。


「淮安小姐。」他喚我。


我笑著過去:「好久不見,謝將軍。」


我從腰帶夾層中拿出一個香囊,一個繡藝不佳的香囊,遞於他。


「這是什麼?」謝昭接過。


我怔愣片刻:「看不出來嗎?」


謝昭搖頭。


我無奈道:「這是香囊。」


謝昭恍然大悟,隨即臉上浮上幾分紅暈,畢竟女子贈男子香囊,意義十分明顯。


「這是我給你的謝禮。」


「嗯?」


14


這幾年是不太平的,但攝政王府卻太平得不像話,可我卻覺得這是雷風雨來臨之前最後的平靜。


這幾年,我和謝昭交往甚密。


哪怕他現在遠在邊疆,我倆依然有書信往來。


這次他從邊疆給我傳的信上寫道:皇子相繼歿,須照顧好自己。


後面還有一行字:軍中其他將領都有護膝,乃心上人所縫,若瑄眼紅也。


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心裡湧起一陣暖意,後不得不思索。


當今皇上有四位皇子,可在這幾年裡相繼離世,皇子大多是因爭儲而互相殘殺,本來餘下了三皇子,可他在今年春獵時,在獵場被人刺殺,刺殺者是誰,無人知曉。


皇上也有三位公主,都遠去他國和親了。


按理說,北國國力強盛,理應不必如此,但攝政王不讓。


她們不走,他怎麼爭?


因此,皇上一人在京城,哪怕見到子女相繼離去,也隻能默默忍受。


聽說,他在三皇子死去時,吐出了一大口鮮血,口中還嚷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我回到攝政王府,去娘那。


娘院內的樹,越發高壯了,枝繁茂密,有些新長出來的枝葉正隨風輕輕飄揚。


今日阿風和阿雲,怎都不在門前?


我快步走到門前,還未打開門,便聽到娘勸道:「現在起兵太早,王爺怎知皇上子嗣一定凋零?」


我想敲門的手頓住。


起兵?


莫非是要造反?


攝政王靜默片刻才說:「皇上一向潔身自好,應沒有流落民間的皇子。」


「王爺就這般確信?」


「我再去調查。」


他們要出來了,我便往後退幾步,假裝剛來。


門開了,攝政王走了出來。


攝政王疑惑地半眯眼:「淮安?」


我笑著抬頭:「王爺,我來找母親。」


「淮安何時來的?」正欲抬步進去,攝政王問我。


我佯裝不解:「剛剛啊,怎麼了,王爺?」


攝政王慈祥地笑笑:「無事。」


他走了,我便進去,隨後關門。


15


我靜坐在凳上,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看向娘,看到了娘兩鬢的絲絲白發,何時娘的青絲也鍍了白。


「娘,你要幫攝政王?」我不確定地問。


娘慢步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的臉,像兒時那般,然後在旁邊的椅子坐下:「淮安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娘,不要幫他。」我不想娘轉移話題。


娘摩挲著茶杯:「淮安,是娘幫,但你不幫。」


我抬眸看向娘,我的心很慌。


「皇上在外是有一子的,那人你認識,關系甚篤。」娘繼續說。


我顫著聲音問:「是誰?」我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謝昭。」娘往茶杯裡倒茶水,「他是皇帝養在將軍膝下的皇子。」


我認命般閉眼。


娘摸上我的手:「淮安,攝政王一定會對他下手,但他成不了,可以說這場局從謝昭的出生就開始布了,他就是壓制攝政王的最後一根稻草。」


「四年前,謝昭是副將,如今卻是坐擁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了,因他名義上的爹是大將軍,也無人起疑,可不是。」娘越說,我越心驚。


在這場權勢的漩渦裡,誰都是犧牲品。


四位皇子是,謝昭也是。


我沒有答話,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描繪現下的心境。


娘也沒勉強:「淮安,最近去學騎馬和射箭吧。」


「娘,你明知是死局,為何還幫。」我不解。


娘看著我,溫柔地笑了:「娘沒有其他選擇,娘可以活,但得靠你。」


「靠我?」我更是疑惑了。


但不過頃刻,我就明白了,哪是靠我,是靠我和謝昭間的情誼,娘連這點都利用進去了。


16


我近日去學習了騎射,一人坐到馬上時,不禁想到了第一次上馬的場景,那是謝昭帶我騎的,也是一年春季,他再次從邊疆凱旋時。


我看著馬上的風景,恍若聽到了謝昭與我說:「我每次騎上馬時,都喜歡先靜坐幾刻,欣賞遠方的風景,坐在馬背上,你會比平時看得更多。」


「上戰場時,就不能欣賞了,需要一劍一個,血刃他們,保家衛國便是我在馬背上的信仰。」


「你呢,淮安,為什麼想騎馬?」謝昭問我,他的眼睛是標準的桃花眼,不笑是風情,笑了也是風情。


我沒有必須要騎馬的理由:「我沒有騎馬的理由,現在坐在馬背上,是因為從來沒有騎過,想試一試。」


謝昭坐在我的身後:「我倒希望你不要有必須的理由。」


而現在,我騎在馬背上,已然有了必須騎馬的理由,那是為了逃命。


攝政王很快便知曉了謝昭就是最後的皇子。


隻是現在謝昭遠在邊疆,為國徵戰,他無法下手。


又是一年春,謝昭回京途上遭遇追殺,派來之人自然是攝政王。


攝政王將他攔在京都門口,問他:「你是謝將軍,還是五皇子?」


謝昭那雙桃花眼含笑看向攝政王:「自然是……兩者都是!」


話畢,他抬手射箭徑直射向攝政王。


擒賊先擒王,話多者死。


事實上,的確如此,因為都城上方,全是士兵,就等攝政王發令,誰知王倒了。


一命嗚呼也。


今日他能如此順利擊殺,也有我的通風報信,我是有條件的,我以我和我娘的活路,作為條件, 告知他攝政王的計劃。


謝昭立在城牆下,我在府內, 和娘促膝長談。


「不要謝昭?」娘問我,眼裡有意外。


我搖頭:「不要, 我隻要娘,隻要娘可以不要權勢。」


娘握緊我的手:「權勢於我而言是立足之本, 沒了它, 我們那時活不下去, 現在也是。」


「為何?」我嘶聲問。


娘眼裡有淚光:「當你身處權勢中心,你逃不了,權讓你不會逃的。」 


「是娘害了你, 以為有了權勢,你便能幸福美滿, 不曾想讓它困住了你。」娘流淚了。


此時我不懂,就在我準備帶娘離開京都時, 有人將我攔住了。


還未等蘇瑄回話,我娘就繼續說:「若丞相不願,這婚便不和離了。」


「—我」春季也不全是美的。


我和娘還有阿弟,站在城門前,眼前是身著鎧甲之人。


「淮安。」是謝昭。


「安安。」這人是我爹蘇瑄。


這幾年,蘇瑄一直無所出, 我是丞相府唯一的孩子。


我看向娘,娘的臉上有淡淡的笑。


想來, 這是娘的手筆。


我走不了了。


「娘, 你想走嗎?」我看向娘。


娘也看向我淺笑:「淮安在哪, 我在哪。」


我走不成, 住在了丞相府, 娘和阿弟住在了謝昭安排的別院。


皇帝駕崩了, 謝昭登基,他要立我為後。


他找我商議時,我拒絕了。


謝昭卻說:「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


「你嫁於我, 是雙贏。」


我垂眸:「非得如此嗎?」


謝昭隻是看著我,沒有言語。


在他的沉默裡,我得到了答案。


這些年裡,我和謝昭並非無情, 但那情不足以稱為愛情, 也不是他立我為後的理由。


我和他隻能是利益共存,不能有愛。


既然如此, 那便像娘一樣活在這漩渦裡吧。


入宮前,我去看了娘,娘正在逗阿弟, 看到我, 她笑著說:「淮安, 日後無人敢欺你了。」


罷了罷了,我所求隻是娘不受欺負,我成了皇後必能護她一世平安。


封後大典, 人人皆俯首, 謝昭牽著我的手,眼裡含笑。


我與皇帝齊坐高堂,堂下是萬千子民, 他們跪拜我,我突然就有點享受了。


我要將娘給我的權緊緊握在手裡,這是娘的一生。


—— 全文完 ——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