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嘿嘿隻是盯著我，止不住流淚。
「就是很開心嘛。」
我伸手捏了捏他鼻子，笑道：「就這麼喜歡爸爸呀？」
嘿嘿忽然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本正經說：「當然喜歡爸爸了，他對我可好了，我要一輩子都陪著他！」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透過窗外望向遠方。
我知道的。
他在說那個八年之後的周嘉川。
「嘿嘿，我真的很開心能夠跟嘉川有你這麼一個可愛的兒子。」
希望在八年之後相遇的時候，你能夠記得住這段經歷。
但我又或許隱隱覺得，順著我的時空發展過後，八年後的嘿嘿，會是我眼前的這個嘿嘿嗎？
我根本就不敢去細想。
但無論如何，這一切都會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當我跟著嘿嘿在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周嘉川居然拿著一杯牛奶站在門口。
嘿嘿進來的時候門並沒有關緊，以至於我跟他的對話全部都被孩子他爸聽了個一清二楚。
「你說，嘿嘿……他是我兒子？」
周嘉川穿著睡衣，右手拿著一杯牛奶。此時眉頭緊皺，不是在努力接受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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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呢？」
「嘿嘿是我們兒子，但是以後的孩子……」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就怕周嘉川覺得我腦子有病。
但周嘉川一言未發，直接將那杯牛奶放到我床頭櫃的位置上。
緊接著抬手就把小豆丁給抱了起來，兩個人直接走出了房門。
不知道他們要做些什麼，我趕緊赤腳下地想要跟在他們身後。
周嘉川抱著孩子停住腳步，轉頭看著我：「喝完牛奶就睡覺，我有些話要和嘿嘿說。」
顯然是不想讓我聽到。
不過轉念想想，嘿嘿也是他兒子。當爸爸的就算把兒子揍一頓，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就這樣，我眼睜睜看著周嘉川把我的好大兒抱出了房間。
兩人進了書房，不知道說些什麼。
19
此時書房內：
周嘉川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嘿嘿，整個人還是有些玄幻，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會是自己的兒子。
嘿嘿又掏出了當初他來到這裡時帶的一沓照片，挨個介紹，並且形容之後的生活。
甚至提到了胸前的紋身以及寫滿思念的日記本。
甚至有關周嘉川各種不為人知的習慣和細節，嘿嘿全部都一清二楚。
總之，周嘉川信了。
這時候才發現，以往他都忽略了眼前這個小豆丁跟自己的眉眼竟然如此相似。
一想起自己居然跟周彤擁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兒子，心裡忽然就感覺到甜津津的。
但他也很快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
「你為什麼來到這裡？」
小豆丁現在七歲，加上懷孕那一年。不過是八年之後的事情，那麼八年後的孩子為什麼又會重新出現在這裡？
顯然周嘉川比周彤考慮的事情要更多些。
嘿嘿看著眼前的爸爸，眼角有些酸澀，更加想念此時那個坐在家中看著媽媽照片的爸爸。
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是如此寂寞？
「媽媽會在兩年後，出現意外。」
嘿嘿聲音有些哽咽，然後說出了兩年過後經歷的事情。
倘若沒有嘿嘿的到來，周彤大學畢業的那個晚上，會因為跟好姐妹喝多了酒，然後回家的時候正好撞見了同樣跟好友聚會喝了酒的周嘉川。
酒興大發的兩人，相邀一起回家繼續不醉不歸，可是喝酒誤事的道理，此時兩個人全部都忘了個幹淨。
所以等到醒來的時候，一切已經成為了定局。
剛畢業兩個月，周彤發現自己懷了孕。
兩個人幾乎就是奉子成婚。
一畢業就結婚。
可是這時候的兩人並不是都那麼高興。
周彤以為周嘉川是想要對這個孩子負責，並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因此多少有些鬱鬱寡歡。
而周嘉川，哪怕愛慕著周彤，可是看著對方的眉眼總是那麼憂愁，他竟然覺得自己很卑劣。
他以為周彤願意嫁給自己，隻是因為這個孩子。
兩個人就這樣，誰也不肯開口。
所以誤會越鬧越大。
兩年後，嘿嘿已經一歲多。
某天晚上周彤去給周嘉川送文件，卻聽到他在對一個長相極其漂亮的女孩說，以後他會離婚。
周彤誤會了。
隻聽到了那句他會離婚的話，而不知道，周嘉川當時的原話是：「我深愛我的太太，若她願意，我這輩子都將不離不棄。可她若一直這麼不快樂，我會選擇離婚成全她。但我終其一生，也隻會愛她一個人。」
他用這段話拒絕了一個向他表白的女孩子，卻也讓周彤誤會，丟下文件匆匆往回跑，結果卻上了一輛黑車。
司機是個壞人。
等到找到周彤的時候，她被丟在江邊草叢裡，身上的錢財已經被全部搜刮幹淨，就這麼了無聲息地躺在地上。
痛苦、絕望……
一歲的嘿嘿再也沒有了媽媽。
深愛周彤的周嘉川，也再也沒有了那個自年少起就讓他心心念念的女孩。
彼時的嘿嘿，叫做周舟。
然而在此事情過後，周嘉川就給孩子改了名——周斯潼……思念彤彤。
然而周嘉川卻一直都在悔恨當中，本就是天才的他，研究的方向正好契合了如今他瘋狂想要做的事情。
他終於能夠將兒子送回到了八年前。
這樣……是不是就能改變結局了？
嘿嘿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那封從未對人展示過的信。
「這是爸爸讓我給你的。」
周嘉川接過那封信——
八年前的周嘉川：
用這種方式與你通信，隻為了我們心中共同的那個她。
這一次沒有什麼好說的，唯一想要叮囑你的是：好好對她，好好愛她。
喜歡這件事情從不可恥，雖然會讓人變得自卑敏感，但若你不將心裡的愛意說出來，彤彤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究竟有多愛她。
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同我一樣。
永遠痛失所愛。
這樣真的很痛苦，你會發了瘋似的思念她，日日夜夜活在悔恨當中。
所以當你還有機會的時候，請一定要好好珍惜。
所有的愛、所有的歡喜，全部都告訴彤彤，哪怕是被拒絕，又能如何呢？
總好過如今的我，再也無法擁有她。
如果可以，讓嘿嘿永遠都留在你們身邊。他同我一樣極其思念彤彤，他需要媽媽，需要一個完整的家。
至於我。
知道在若幹年後，或許是平行時空，我能夠跟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
看完信過後的周嘉川，又將眼前的嘿嘿抱進懷裡。
說不上來是怎樣的感覺。
總之……莫名心酸。
「嘿嘿，這封信永遠也不要給媽媽看，知道嗎？」
八年後的周嘉川也絕對不希望如今的周彤去承受這些事情。
這一次。
隻要好好愛周彤，永遠陪著她。
那麼那次黑車事件就絕對不可能再發生。
放在心尖上的人也不會消失。
嘿嘿點了點頭。
「那嘿嘿，你要留在這裡嗎？」
留在這裡，將會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嘿嘿有些沉默。
再次看著窗外的景色，眼裡含了些許思念。
「但是我想爸爸，想那個從小就盡心盡力照顧我，卻又因為思念媽媽而憔悴不堪的爸爸。」
嘿嘿伸手抹了抹淚，再次眼前這張熟悉的面龐。
「這個世界的爸爸媽媽會很幸福。可是八年後的那個爸爸，他隻有我了。所以……我一定要回去陪他。」
周嘉川看著面前的兒子，終究是點頭同意了下來。
至於兩個人的父子約定，將不會告訴任何人。
20
我捧著牛奶坐在房間。
一會兒看一下時間，已經足足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書房依舊是毫無動靜。
也不知道情況究竟怎麼樣了。
難不成周嘉川不相信，還想把我寶貝兒子送走？
一想到這裡, 我趕緊放下牛奶衝了出去。
隻是剛走到客廳，書房門也被打開。
嘿嘿被周嘉川抱著，兩個人臉上洋溢著笑, 父子互動的畫面，瞬間就讓我安心了下來。
「媽媽，快過來呀！」
嘿嘿向我招了招手，在我過來的瞬間一把抱住我的脖子。
整個人直接跳到我身上。
然後狂啃我兩大口。
黏糊糊的口水沾在我臉上, 但這次我一點也沒有嫌棄他。
畢竟是我親兒子。
周嘉川瞧著我笑, 正當我不明所以的時候, 他卻忽然開口：「彤彤，原來我們以後會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兒子。」
他這話說得過分纏綿，總讓我有一種不好的念頭，嚇得我當場尿遁。
21
嘿嘿不見了。
早上起來的時候, 我就找不到嘿嘿。
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如同他憑空出現。
周嘉川陪我一起找了許久，終究還是跟我一起確定了嘿嘿回到本該屬於他的時間段。
而他房間的那隻小熊手裡, 放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其中還有拼音代替。
他寫：爸爸媽媽, 我愛你們哦！
我有些難過。
原本想著自己能夠無痛當媽。
可我這麼大的兒子, 終究還是不見了。
周嘉川抱著我, 慢慢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
「沒關系，咱們可以生一個嘿嘿。」
我轉頭就衝他翻了個白眼。
22
大學畢業那天。
我就跟周嘉川領了結婚證。
雖然我們心裡都清楚, 哪怕我們之間會再擁有一個孩子，也幾乎不可能會是嘿嘿。
但是在另一個時空裡的嘿嘿, 也會擁有愛他的爸爸媽媽。
這樣一想。
突然間就能夠釋懷了。
總歸他是一個幸福的小孩子就行。
23
和周嘉川結婚的第三年。
我們才擁有了第一個孩子。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我們有著結婚就生小孩的念頭。但是這一胎孩子卻格外艱難，直到三年後我才懷了孕。
又過去了將近一年時間。
小孩子生了下來。
是一個跟嘿嘿特別像的小男孩。
但我知道，這不是嘿嘿。
周嘉川給他取名「周念潼」。
思念潼潼。
但如果可以的話, 我還是希望能夠見到嘿嘿。
那個一見面就抱著我大腿狂啃的小男孩。
嗯……
媽媽愛你。
——正文完
番外：
回到原本時空的嘿嘿。
他拿著那張和另一個時空爸爸媽媽的合照回到了家。
爸爸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他伸手打開門。
被他拖住了行程。
「如空」各種各樣的媽媽。
笑起來的媽媽、有些生氣的媽媽、眼角掛著淚的媽媽，還有躲在角落裡黯然神傷的媽媽……
每一個照片，嘿嘿都看過無數次。
太陽西斜落下。
餘暉漸漸透過窗戶灑了進來，落在爸爸身上，仿佛給他鍍了層金光。
他走進來, 看著爸爸。
「爸爸，我回來了。」
聽到兒子聲音的周嘉川, 慢慢回過神。眼裡一閃而過的詫異, 但很快又釋懷。
「為什麼不留在那裡呢？這樣你就可以永遠見到媽媽。」
耗費多年心血的時光機器。
隻能夠用一次。
也隻能夠將一個人送往過去。
所以哪怕極度思念，周嘉川依舊選擇將兒子送回去。
這樣小小的嘿嘿, 就能夠重新擁有媽媽了。
嘿嘿眼眶有些紅，邁著小短腿走到爸爸身邊，抓著爸爸的手握著自己的臉。
他仰頭盯著爸爸。
「那個世界的爸爸媽媽會很幸福，他們也會有別的弟弟妹妹。可是爸爸你, 就隻有嘿嘿了。所以嘿嘿一定要回來陪著你的。」
那個在周彤心中一向冷漠高傲的男人, 此時彎腰要抱著懷裡的孩子，泣不成聲。
「嘿嘿，我想她了。」
「我也想媽媽。」
空蕩的房間內，落日的餘暉灑進來。一對擁抱而哭泣的父子, 背影顯得那般寂寞蕭條。
如果可以，希望這個世界真的能夠有心軟的神，讓他們一家團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