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種怯怯又隱隱期待見面的感覺，是我以前從沒有過的。

來到他班級走廊，剛巧碰見季知節。

他斜挎著書包，左耳戴著無線耳機，修長的身影不疾不徐進入教室。

我一瞬愣神。

他真的變了。

額前沒了碎發遮擋，五官稜角分明，沒了以往的清冷感，整個人看上去肆意明朗，引得女生們視線都盯在他身上。

不隻盯在他身上。

還盯到了我身上。

我巡睃眼前長相可愛、臉頰泛紅的女同學，拒絕道：

「他不收情書。」

女同學失落地收回情書：

「聽說你和季知節是好朋友，那你能幫我約他嗎？」

我心裡湧起一股濃濃的酸澀感，原來吃醋是這種感覺。

想到讓季知節幫我遞了大半年情書，我便愧疚。

進入他們教室後，我瞥了眼斜靠在座位上的張揚。

我把情書遞給他，提醒道：「一定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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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張揚回應，我坐到季知節對面，輕聲問：

「今天早上怎麼沒看見你？」

季知節撩起眼皮Ŧüₗ：「你想看見我？」

我愣了一秒，略顯慌亂解釋：

「以前每次都能在路口遇見你，但是今天沒有，所以問一下。」

季知節問：「還沒吃早餐吧？」

我點點頭。

習慣了他每天買好早餐在路口等我，以為今天還是一樣。

他從書桌抽屜拿出還溫熱的早餐遞給我。

「昨天夜裡我爸不舒服，陪他在醫院待了一晚，一早從醫院出發，沒回家。」

怪不得沒見到他，我問：「季叔還好嗎？」

「沒事，不用擔心。」

季知節打量著我，嘴角漾起笑：

「你今天，很漂亮。」

我清楚地感受到，臉頰不受控制地燒紅了起來。

「喂？」張揚拿起情書在我和季知節之間晃了晃，「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要不我走？」

「宋南溪，」張揚怒氣地喊著我的名字，「你來送情書給我，又當著我的面和他曖昧不清，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好煩，忘了還有他。

我真的好後悔嘴欠吐槽系統，害得自己現在成了渣女，還無法解釋。

我看向張揚：「請你務必要看情書哦，放學後，我在圖書館等你。」

張揚不滿地把情書甩到桌上，野痞地蹺著腿：

「小渣女，我昨天說的什麼？

「你說，隻要我打扮得符合你口味，你就看情書。」

張揚無奈地攤開雙手，目光上下打量我：

「我說的是火辣，你自己看看辣嗎？」

我噘著唇，手指著口紅：「這是大紅色，還不辣嗎？」

09

張揚氣笑了，指尖往情書上叩了叩：

「你就是這樣討好我的？

「本小爺脾氣不好，這情書今天看不了一點。」

我正想解釋我已經盡力了，怎料季知節忽然站起身，他拿湿紙巾擦掉我的口紅。

對我的溫柔像是變了調，一字一頓道：

「你還是學生，化妝不好。

「而且，醜死了。」

醜嗎？

他剛才明明誇我今天很漂亮的。

我慍怒地問張揚：

「變火辣你才能看情書是吧？」

張揚玩味地點頭：「是。」

「我現在心情很不好，沒時間給你慢慢變火辣，下午校內比賽，打扮得讓我滿意，我就看情書。」

「必須今天？」

「對，必須今天。」

我蹙了蹙眉，故意讓我在校內運動比賽上出洋相？

也是，他本來就是個混混。

我咬牙：「行。」

季知節提起張揚衣領：「還想休學？我不介意幫幫你。」

張揚笑著甩開季知節的扯拽：

「親愛的同桌，文明點。

「她這樣左右逢源的渣女，我不覺得我做得過分。

「你想像個小醜一樣被她玩弄，我可不想。」

張揚的話讓我覺得連生氣都變得沒有資格。

我羞愧地瞥了眼季知節，隨即離座逃離。

張揚說得對，我左右逢源，一邊對竹馬悸動，一邊還在釣他。

我不能讓別人笑話季知節是個小醜。

既然任務無法避免，我就不該對他產生好感，給他希望。

10

很快到了下午校內比賽時間。

我穿上凸顯身材的緊身裙來到操場。

大家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

「宋南溪瘋了啊？」

「打扮得妖裡妖氣要幹嗎？」

「可是，她的身材確實挺好的欸。」

「拜託這是學校，又不是夜店，你去告訴老師，我去整她，等會讓她出醜。」

譏諷聲中，我來到張揚面前，紅唇微啟間，我輕輕撩了撩頭發：

「夠辣了嗎？

「可以看情書了嗎？」

張揚盯著我，耳根染上一道紅：「放學後再看。」

「還有……對不起，上午開玩笑的，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在校內比賽上打扮成這樣。」

他結結巴巴解釋：「她們說你，我等會去讓她們閉嘴。」

我搖頭：「沒事，既然敢穿，也不怕別人議論。」

「隻是，希望你別騙我，情書還請你放學後一定要看，我在老地方等你。」

接著我被老班喊過去教育了一頓。

去換衣室換校服準備比賽時發現櫃子裡的校服被人偷了。

比賽在即，我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穿著緊身裙參加。

我選的是長跑，比賽開始前要蹲下準備，我的裙子太短根本無法蹲下，我尷尬地站在場中央。

眾人的笑聲和議論聲更甚。

驕陽似火的操場上，我看著向我跑來的少年，季知節脫下校服外套系在我腰間。

他湊向我耳邊，清冽的沐浴露香味竄入我鼻尖：

「不好的聲音別聽，加油跑，我在終點等你。」

午後陽光打在他修長挺括的背影上，看得我恍惚了心神。

隨著口哨聲響，我奮力衝刺。

快到達終點時，季知節站在我對面舉起一根棒棒糖，一如每次耐心替我補習的時候。隻要我堅持，他就會給我一根棒棒糖作為獎勵。

他用口語對我說：「加油。」

歡呼聲中，我得了第一名。

隻是這次，我沒有去拿少年手裡的糖果，而是與滿眼期待的他擦肩而過。

少年嘴角噙起的笑意落下。

我徑直走到他身後，對張揚再次提醒：

「放學後別忘了看情書。」

我把季知節校服遞給張揚：「幫我還給他。」

張揚接過校服，口吻略帶興奮：

「你為我上岸，不渣了？

「你真的喜歡我？

「你可別騙我，你別看我平時輕傲囂張，我對感情很專一，很純情的。

「你不能讓我傷心。」

我問他：「說完了嗎？」

他點頭。

我離開。

放學後，我在圖書館緊張地來回踱步。

很快就知道張揚是不是系統讓我找的那個他。

11

張揚來得很急，頭發吹得有些凌亂，發梢處還染著湿漉漉的汗。

我看向他頭頂，並沒發現系統條。

我疑惑地問：「情書你看了嗎？」

他從口袋裡拿出拆封過的情書：「看過了。」

「寫得好肉麻，不過我喜歡。」

我踮起腳尖，薅住他頭發，在他頭頂查看半天也沒看到系統條。

「你告白都這麼狂野的嗎？」張揚被我抓得彎下腰，「你不會有家暴傾向吧？」

我失望地松開手，看來他不是系統讓我找的人。

我要瘋了。

系統讓我的那個他到底是誰？找到他還得刷滿他的好感度，可是時間越來越緊急，難道我要命喪於花季嗎？

張揚揉著腦袋，問：「想什麼呢？」

我深深嘆口氣：「抱歉，我們不合適。」

張揚自嘲地指著自己：「你的意思是，我失戀了？」

「你渣得太離譜了吧？我才剛剛喜歡上你欸。」

張揚不甘地拽住我的手：「這樣，你說我們哪裡不合適，我改。」

「我真的接受不了，心剛打開，țű⁶被人朝裡面扔了個炸彈。」

我掰開張揚的手：「你別這樣，我們真的不合適。」

張揚失魂落魄地僵在原地。

「哦對了，」我說，「你把情書還給我，我還得送給下一個人。」

張揚震驚地瞪大眼睛：「什麼？」

情書我已經寫麻木了，改改名字下次還能用。

12

回家經過轉角路口，我腳步驟停。

季知節安靜地倚靠在牆角路燈邊。

看見我時，他緩緩站直：「我們……聊一聊可以嗎？」

我強裝鎮定，不動聲色地從他身邊經過。

他一把抓住我手腕，因緊張而微微發抖。

「我並沒有要你回應我什麼。

「我說過，喜歡你是我的事。

「最起碼，別不理我。」

我掀起泛紅眼眶：「可我心裡會不舒服。」

「我現在沒辦法給你回應，繼續和你不清不楚地拉扯，隻會讓人……」

笑話你，這三個字我還是沒說出口。

「隻會讓人指點我。」

「有我在沒人敢指點你，」季知節喉嚨滾了滾，輕顫祈求，「我們像以前一樣，還是好朋友，像什麼也沒發生過，好嗎？」

「自欺欺人嗎？」我說，「你對我告白過，我沒辦法再把你當作普通朋友。」

「我們以後，別再說話了。」

說完我進入巷口，沒有回頭。

……

翌日睜開眼，系統板再次出現。

警告：【距離任務結束還有 99 天。】

【任務失敗，代價是，死亡！！！】

接下來的每天，系統板都會發生同樣的警告頁面。

在尋找他的日子裡不知不覺間到了冬天。

江城外冰封雪地，連夕陽都變成了蒼涼的灰白色。

距離死亡，還有十天時間！

13

我幾近崩潰。

學校裡無論是性格比較野的，還是沉悶安靜的，我全給他們寫過情書，可他們都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我一個個擦掉送過情書人的名字，驚然發現。

我沒給季知節送過情書。

難道系統讓我找的人是季知節？

可是自從那日路口說完狠話，我們的關系冰到了極點，至今都沒說過話。

不管了。

先寫情書看看是不是他。

準備追夫火葬場吧！

14

我拿著情書，鬼鬼祟祟蹲在季知節班級窗戶前伸出半個腦袋觀望。

季知節坐在課桌上單手支著臉，指尖轉著鋼筆。

上次讓我幫忙約季知節的那位可愛女同學，拿著情書巧克力，面帶羞赧地走到季知節面前。

她遞出手裡的東西，羞澀道：「學長，我喜歡你。」

糟糕！

被情敵捷足先登了！

我準備衝進去時看見垂頭喪氣的張揚從走廊經過。

他神色頹靡的模樣嚇了我一跳。

昔日校霸風採蕩然無存。

我抓住一個同學問：「張揚怎麼變成這樣了？」

同學說：「他被渣女傷害後，一直都是這個頹廢樣。」

「哦對了，」同學指著我，「那個渣女就是你。」

我尷尬地嘶了一聲。

看來得和張揚好好聊一聊。

「你能把張揚叫出來嗎？告訴他，我在樓梯口等他。」

我眺望隱匿在淡淡寒霧中的教學樓，等待著張揚。

過了半晌，他神色恹恹地走出來。

以前的他桀骜野酷，神採飛揚，如今的他面目憔悴，黑眼圈嚴重，連身上的校服也是皺巴巴的。

我湊近他，剛想開口慰解，他卻搶先問：

「來找我和好的嗎？

「玩了一圈發現，他們都沒我好，所以你後悔了？

「你以為我還會原諒你嗎？

「我真的不會ṱů⁻再被你騙了。」

我默然不語，他又說：

「但我可以給你一次追求我的機會，如果我滿意，我就原諒你。

「你怎麼不說話？

「其實你也不用追我，我想了想，我原諒你了。

「晚上看電影嗎？

「我買電影票。」

我：「……」

不是……

他戀愛腦吧？

我感覺他話挺多，也不像是受情傷被重創的樣子。

我拍了拍他肩膀：

「你沒事就好。

「張揚，對不起，我為之前的行為向你道歉。

「你真的很好，你值得更好的人來愛你嗎，是我配不上你的好。

「希望你可以振作起來，繼續做那個閃閃發光的陽光開朗大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