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動內力,猛地吐出一口血,臉色煞白地說:「你……你竟然是王爺!」
說完以後,我兩眼一閉,暈倒在了徐明廷的懷裡。
我就不信了,人都暈過去了,崔若雨還敢讓人打我。
徐明廷將我抱起,淡淡地說道:「她腹中畢竟是本王的長子,等她產子之後,到時候將她交由若雨隨意處置就是。」
真狠啊,徐明廷,不愧是生在帝王家的。
他將我帶回王府,找來御醫診治。
御醫謹慎地說道:「從脈象來看,這位夫人懷孕已有四個月,隻需用一些養胎的藥物即可。」
徐明廷一字一句地問:「四個月?」
徐明廷離開青石鎮足足有六個多月,我若是懷孕四個月,這孩子絕不可能是他的。
天殺的烏龜王八蛋閣主竟然給我拿錯了假孕藥!
四個月跟六個月都分不清,他留著那雙眼睛當香爐用嗎!
這跟親手送我去死有什麼區別!
我聽到御醫撲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徐明廷沉默了一會兒,讓他退下了。
他坐在我床邊,大手緩緩地撫上了我的脖子。
徐明廷想掐死我,一雪恥辱。
Advertisement
那一瞬間,我呼吸都變輕了。
我暗暗握住袖中刀,打算隨時挾持徐明廷,殺出王府。
7
我沒有殺出王府。
因為徐明廷發瘋了,他認定我肚子裡的孩子就是六個月的。
太醫院隔天就傳出那個給我診治的太醫告老還鄉的消息。
徐明廷手裡有一份名單,上面寫著每一個在南樓接客的小倌。
「千面,若你選,你會選擇這南樓裡的賤人,還是本王呢?」
他捏著那幾張薄薄的紙張,表情冷漠得沒有一絲溫度。
這樣的徐明廷,讓我這個做了十幾年殺手的人都覺得不寒而慄。
我隱在暗處,沒有說話。
因為我不知道,他並不需要我的回答。
徐明廷果然沒有追問,隻是輕笑一聲:「是本王魔怔了,那些賤人怎配與本王相提並論。」
他負手而立站在窗邊,側臉的輪廓越發緊繃著。
沒過多久,他的暗衛入門回稟:「王爺,安平縣的南樓失火,一夜之間所有的小倌都死於非命。」
我緊緊地貼在房梁上,不敢讓自己露出一點失常的氣息。
徐明廷聽了沒有什麼表情,隻是很隨意地將手裡的紙燒了。
我在這一刻,才真切地意識到。
他並不是那個在槐花巷裡,為我燒火劈柴,暖床做飯的文弱書生徐明廷。
他十二歲上戰場,殺人無數,據說鮮血染透了他的劍鞘,經年不褪。
他十五歲執劍入後宮,一劍斬下當朝寵妃的頭顱。
他二十歲躍馬揚鞭,一鞭子將相府嫡子抽暈過去,斥他生得人頭豬腦。
他是成王殿下,掌握生殺大權,一生行事狠絕,不信神佛隻敬自己。
可我一想到,我要將這樣的人玩弄於股掌之中,怎麼更興奮了呢?
徐明廷下令,要我寸步不離地守衛著北苑那個懷孕的夫人。
我領命遵從。
距離他跟崔若雨的婚期越來越近,他神經緊繃了許多。
也是,我要是徐明廷,也得發瘋。
白天跟崔若雨幽會,晚上還得回北苑哄著我。
一心兩用,見崔若雨說人話,見我說鬼話。
可不得把自己搞得不人不鬼。
等我要走,他又不放心似的補充了一句。
「本王的意思是,就算你死,也絕不能讓她傷到一根頭發。」
我心想,老娘回去就拔幾根頭發砸你臉上。
我恭敬地說:「屬下一定豁出性命去保護夫人。」
我回了北苑,換了行裝。
徐明廷腦子抽風,把北苑改建得跟槐花巷子的院落一模一樣。
他從不讓人進去,倒是方便我來去自如。
我舒舒服服地抱著蜜餞罐子,靠在躺椅上看話本。
當看到女主扒掉男主衣裳,兩個人倒在花叢裡的時候,我兩眼放光。
「又在看這些,教壞孩子。」徐明廷抽走我的書,臉上有些無奈。
我不耐煩看見他,翻個身閉著眼。
在這裡待了兩個月,我大半時間都對徐明廷愛答不理的。
畢竟我做殺手暗衛的時候兢兢業業,就夠累了。
若是在這裡再跟他多說話,說多錯多,遲早完蛋。
徐明廷也不在意,他挨著我坐下,幫我按著腿:「明日送你出去散散心。」
明日,就是他跟崔若雨大婚的日子。
王府裡鑼鼓喧天的,他是怕刺激到我吧。
我假裝睡覺,沒吭聲。
他又在我耳邊輕聲說:「你不是總想在院子裡嗎?我問過大夫了,說是可以。」
你一說這個,我可就來興趣了。
我扭頭看他。
呦,今天打扮得這麼騷氣啊。
8
一身青袍,上面點綴著蒼翠綠竹。
白玉簪發,襯得他面容俊美。
他肯定知道我就好這一口,專門來勾引我的。
「你總算是肯多看我一眼了。」徐明廷眼裡帶著笑意。
我陰陽怪氣:「你可是高高在上的王爺,難不成還在乎我區區一個村婦。」
徐明廷把我抱到藤蘿架子的輕紗裡。
我嗷的一聲就撲了上去。
架子吱吱作響,輕紗將我倆裹在一起。
到了興起的時候,徐明廷拖住我的腿,不讓我動。
他問我:「阿羅,阿羅!說你愛我。」
「愛你愛你。」我從善如流,去親他。
許是我說得太輕易。
徐明廷靠在圍欄上,看著我,眼裡流露出一絲莫名的情緒。
我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腿上。
得勁兒啊,明天就要跑路了,還吃了頓好的。
走的時候,把徐明廷給我的那些好東西都順走。
以後找男人可得好好調查一下背景了。
徐明廷忽然說:「阿羅,你真的愛我嗎?」
我意猶未盡地,湊過去親他的小嘴,胡亂說著:「當然愛你啦。」
徐明廷捏住我的手臂,垂下了眼簾說:「是嗎?你愛的是誰?」
「徐明廷啊。」我看著他。
他笑了。
我看著他笑得那麼涼,興致全無,披上衣服。
徐明廷笑得愈發瘋魔:「你愛徐明廷?阿羅,時至今日,你都沒有問過我一句,我到底叫什麼。」
我跟徐明廷不歡而散。
我覺得他有病,而且病得不輕。
第二天,我離了王府。
沒過多久,就被崔若雨派來的人抓走了。
她倒是動作利落。
崔若雨絕不可能容忍有人比她先生下王府長子,這觸犯了崔家的利益,也打了她的臉。
她的人將我擄掠到城外懸崖處,想偽裝成我自己逃走墜崖的假象。
可是徐明廷來得極快。
他穿著一身紅衣,騎著馬。
崔若雨身著紅色嫁衣,跟在後面。
許多人追隨他們而來,轟轟烈烈,聲勢浩大。
而我坐在碎裂的馬車上,隻要稍稍一動,就會葬身萬丈懸崖。
「阿羅!你別動!」徐明廷走到我面前,他要過來救我。
我往後退了半步,對他笑:「徐明廷,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徐明廷止住腳步,雙目赤紅:「阿羅,別動!」
我摸著肚子,感慨道:「初遇時,你差點病死在大雨裡。我把你救了回去,告訴你,你這條命是我的了,從此以後要唯我是從。我們成親以來,我對你雖然算不上多好,卻也沒有虧待過你。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是個負心人,你我夫妻緣分,至此已盡。」
「阿羅,跟我回去,所有的事情我都會給你一個交代。」徐明廷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笑道:「回去給你做妾,給崔若雨做奴婢嗎?我阿羅雖然隻是村婦,卻也有些傲骨。」
我想了想,又問:「徐明廷,你真名叫什麼?」
徐明廷眼裡露出一絲欣喜,他飛快地說:「蕭君堯,阿羅,我叫蕭君堯。」
「好,蕭君堯。」我微微一笑,「你我此生不復相見!閻王殿前,我一定會說清楚,我阿羅跟蕭君堯下輩子也不要再相遇!」
說完以後,我縱身一躍!
9
他爹的!
我差點被徐明廷這個瘋子害死!
在徐明廷來之前,我已經探查過地形了。
我跳崖之後,抓住一枝藤蔓,隱藏到了一處巖洞裡。
沒想到我才剛站穩腳跟,就看見徐明廷跳下來了!
緊接著,又有無數個侍衛跟下餃子似的跳了下來。
我腦子當時就涼了,立馬跟著往下跳!
徐明廷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閣主還不得活剐了我。
墜落的時候,我飛快地換了裝。
我慶幸自己輕功極好,而徐明廷身上功夫也不錯。
我及時地抓住了他。
我們順著藤蔓,滑到了懸崖底部。
徐明廷差點一掌劈死我!
「本王倒要問問隱閣閣主!這就是他們所謂的金牌殺手,從無敗績的千面修羅!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都護不住!」
他咬牙切齒地盯著我。
我氣血翻湧,忍住疼痛,沉默地跪在地上。
徐明廷讓侍衛翻來覆去地將懸崖底部都搜了一遍,一無所獲。
深夜,野獸出行,他不得不回去。
回到王府,我才發現他竟然摔斷了一條腿,一整夜都在死撐。
王府上下張燈結彩,本該是喜氣洋洋,如今卻沉寂得宛若死牢。
深夜,大雨傾盆,成王坐在廊下觀雨。
我跪在雨中,聽候發落。
在短短的半刻鍾裡,我不知道他到底想了些什麼。
成王拿出兵符,調集西山大營的兵卒。
他一字一句地說:「就算掘地三尺,本王也要找到她。」
此事驚動了成王的同胞兄長,廢太子蕭恆。
廢太子在他身邊站了一會兒,並沒有勸說他。
我們一直在院中待到天亮。
終於有人來回稟。
「王爺,在一處暗河的礁石上,找到了夫人的一些衣物。」
成王坐著沒動,盯著那點破碎的衣服。
誰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一個懷有身孕的女子跌落懸崖,被卷入暗河,就算神仙來了也難尋蹤跡。
廢太子輕嘆一聲,將那件衣物接過來。
「君堯。」廢太子喚了一聲成王的名字。
成王雙目通紅,大叫一聲:「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就是阿羅給我的懲罰嗎!大哥,為什麼!我無法接受!難道我這一生,真的如同欽天監所說,是天煞孤星,會克死所有親人嗎!」
廢太子動怒了,「君堯!不許胡說!」
「怎麼是胡說,母後因我而死,你因我丟了太子之位,被幽禁五年。」成王竟然雙目泣淚,瘋魔似的大笑道,「該死的是我,是我才對!」
他走火入魔了!
成王舉起劍,要自戕。
侍衛衝上去,接連被他打傷。
我打算動手之際,卻看到有一個極快的身影閃現。
他接近成王,打暈了他。
我瞬間松了一口氣,閣主來了。
10
成王差點經脈寸斷成了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