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門一開,風吹進來,項傑就已經清醒了,他還想掙扎閃躲,被夏荷薅著頭發拽到我跟前。


看清人後,我不敢置信地後退兩步,腳下一軟,被身旁的夫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夫君,怎麼是你?還是和你表妹?


「你不是說可憐表妹帶著孩子無家可歸,才把她收留過來當奶娘的嗎?


「你若真是喜歡她,抬她做妾便是,為何……為何要這般辱我?」


我低下頭,用帕子捂著臉嚶嚶哭泣,肩膀一抖一抖的。


再不捂著點我都快笑出聲了。


眾人見狀,也不好多待,一哄而散。


我爹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


項傑和胡青兒雙雙跪在地上。


「嶽父大人明鑑,都是這個賤人下藥勾引我,他特意選在今天人多眼雜的時候,就是想毀了我的清白。


「我對翠翠的心天地可鑑!」


下藥他確實猜對了,不過可惜人猜錯了。


估計是以為最近忙,冷落了胡青兒,才讓她不得已使了齷齪手段。


胡青兒本就羞憤通紅的臉,聽到項傑的話更紅了。


這次是被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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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胡青兒的小丫鬟抱著孩子過來了。


「小姐,孩子一直哇哇大哭,我怎麼也哄不好,是不是餓了?」


說著就把孩子給胡青兒送過去。


夏荷盯著那個孩子看了好幾眼,嗓音尖銳:


「小姐,你看這個孩子,有沒有幾分長得像姑爺?」


眾人聽罷,紛紛看過去。


何止是像,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要不然上輩子我爹娘也不會絲毫不懷疑。


項傑驚恐地瞪大雙眼,忙著叫屈:


「嶽父大人明鑑,胡青兒是我表妹,孩子和我有幾分相像也是正常的。」


我爹語氣低沉:


「你說孩子不是你的,那就滴血驗親!真要證明這孩子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那我就信了她勾引你的話。」


夏荷很快就端來一碗清水,在嬰兒的手上扎了一針。


孩子哇哇大哭,一滴血滴落,靜靜地漂在水面。


9


項傑接過刀,遲遲不敢下手。


盯著碗看了好一會,項傑雙眼猩紅,似是下定某種決心。


「夫人,我這就證明給你看。」


說著把刀一扔,搶過胡青兒懷裡的孩子,就要摔下去。


「夏荷!」


好在我喊得及時,夏荷離得近,有驚無險地接住了。


胡青兒尖叫著爬過來,抱起孩子,不管不顧地喊道:


「項傑,你真是好狠的心,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能下得去手!」


狼心狗肺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更不用說這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幹,兒子沒了可以再生,左右死的不是自己,他自然不會在意。


「夫君,她說的是真的嗎?我們成婚這幾年,你身旁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為何會和表妹生下一個孩子?


「爹,一定是胡青兒故意害夫君的,你要相信他啊!」


我爹座椅的扶手都被他摳掉渣了。


要不是我提前勸過他,他能一腳踹死項傑。


雖說項傑死不足惜,可也是朝廷命官,就這麼被我爹弄死,我爹少不了要跟著受罰。


更何況,這麼容易就讓他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我輕咳一聲,我爹緩過神來。


「明日我會向皇上請旨,許你和翠翠和離。看在翠翠一心為你求情的分上,醜事我會給你遮掩過去,孩子隨我忠勇侯姓,你若不服,盡管去鬧!」


我爹說完拉著我就走,我跟在他身後,一個勁地喊著「夫君」。


一直到出門上了馬車,我才歇口氣。


演戲還挺累。


我爹答應不說他的醜事,但宴席當天可不隻是我自己看見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一時之間項傑和他表妹的醜事傳得沸沸揚揚。


皇上揪著他的一個錯處,令他閉門思過三個月,罰俸一年。


就連他住的宅子我也讓人收回來了。


我和離的消息一傳出去,滿汴京的人都跟著議論紛紛。


「小姐,南宮小姐派人來傳話,明日想來府上看你。」


南宮珊這個名字在整個汴京的探討度絲毫不比我差,我倆都是屬於被人津津樂道的那種。


她一個被退親的小姑娘,不僅沒有要死要活,還接管了家族生意,把南宮家帶上了一個新高度。


上輩子我死後,隻有她跑到我棺材前痛哭不已,好幾次差點哭昏過去。


邊哭邊罵我瞎了眼,不信她的話。


我確實眼瞎,她沒罵錯。


「哎喲,舍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懷個孩子,給自己懷癱瘓了呢。」


「那也比你退婚沒人要,想懷也懷不上強。」


我們兩個見面就互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周圍人都見怪不怪。


我揮揮手,夏荷心領神會,叫人都撤下了。


四下無人,我抱著南宮珊噼裡啪啦地掉眼淚。


她不曾見過我這樣,胡亂給我擦拭。


「怎麼了,都要當娘的人了,還哭鼻子呢?是不是你和項傑和離有什麼隱情啊?


「當初我看項傑不像是個可託付之人,不想你們成婚這麼多年,你沒有孩子,他也從沒納妾。


「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啊!」


我擦掉眼淚,嗓音喑啞:


「南宮,你沒看走眼。」


10


我和項傑成婚純屬偶然。


我爹大字不識幾個,我也沒好到哪去。


用他的話說,咱們家不能三代都一個熊樣,因此他執意要讓我嫁個有學問的人。


整個汴京都知道我幾斤幾兩,沒有一個書香門第能看上我,我爹不知道從哪聽來的,學人家榜下捉婿。


項傑就這麼入了我爹的眼。


沒有背景,沒有婚配,長得不賴。


我把一切和南宮珊說完,氣得她提刀就要親手宰了這個禽獸。


轉過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我一眼。


「當初我都告訴你了,他不是那種安分的人,你還不信!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了,他是什麼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好在不晚,你也和離了,日後有的是機會對付他。有我這個幹娘在,孩子你就放心吧,保管給他養得白白胖胖的。」


自小擠兌慣了,我一時改不過來,嘴比腦子快,先說了句:


「你倒好,為了那點執念,寧可壞了自己的名聲,嫁不出去。」


她一噎,無所謂地翻了個白眼。


「南宮珊,你等的那個人要回來了,我還等著叫你一聲嫂子呢,你還是養自己的孩子吧!」


「他真的沒死?」


這回輪到她哭了。


我爹在戰場上撿到一個孤兒,認作義子,一直帶在身邊,我跟著叫義兄。


一次南宮珊外出進貨,碰巧遇上劫匪,被我義兄相救,兩個人不知怎麼就看對眼了,日久生情。


可南宮珊自小就展現出了驚人的經商天賦,她爹不同意她嫁給一個無名小卒。


我義兄瞞著南宮珊上戰場掙功名,不承想三年前敵軍來襲,他受了重傷,不知所蹤。


上個月我才從我爹口中得知,他打入敵營,斬首了敵軍將領,現在正往回趕呢。


這次回來定能封個將軍。


「南宮,求你幫我一個忙。」


項傑生辰就要到了,我給他準備的禮物是一支品相極好的玉簪。


還帶著南宮家珍寶齋的印記。


「夏荷,記得告訴他, 我的錢都被我爹收走了, 這是我的死對頭南宮珊可憐我的。


「給他的時候別忘了捎個信, 就說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就會想辦法回去的, 讓他安心等著就好。」


可我知道他等不了了。


11


三個月的時間一到, 他一個無權無勢還得罪了侯爺的小官, 誰能扶持他?


沒等他閉門思過出來,我已經平安生下了兒子。


隨我的姓氏, 叫做李煥亭。


我爹用盡了畢生才華想出來一個文绉绉的名字。


孩子滿月的時候, 南宮珊來了。


手裡拿著一個金項圈, 邊逗弄著孩子邊說:


「翠翠,他上鉤了。


「借著感謝我送給他簪子的名義,約我在茶樓見了好幾次。


「項傑以為我和你水火不容, 當著我的面極盡諷刺你粗鄙不堪, 不懂得風雅之事,說他怎麼沒早點遇見我這樣溫婉可人的。」


孩子被她逗弄得呵呵笑,南宮得意地對我挑挑眉。


「我可是演成一副被他迷了心智的樣子, 答應他會帶著嫁妝嫁過去。


「告訴他要想過我爹那關,聘禮肯定是不能少的, 項傑一點沒懷疑, 叫我等著他上門提親。」


「是啊,在他看來你一個被退了婚的商女,能嫁給他這個探花郎定是祖上燒了高香,更何況他現在就是熱鍋上的螞蟻, 正缺錢打點呢。」


南宮饒有興致地對我眨眼睛。


「砰」的一聲,小小的一團砸在地上,嗚咽兩聲就不動了。


「我死」「他可真是心狠手辣啊!親生兒子都能下得去手。


「聽花娘說, 孩子瘦得都皮包骨了,胡青兒也看孩子心煩, 動不動就打他一頓。」


項傑為了早日湊夠娶南宮珊的聘禮, 剛復職就想盡辦法收受賄賂, 這次更是心急得把手伸到了趕考的學子身上。


我爹和南宮珊在背後推波助瀾,很快事情就鬧到了聖上面前。


項傑徇私舞弊, 結黨營私,打著押中考題的旗號,收了三萬兩的贓款。


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大理寺判了項傑凌遲處死,行刑三日,邀眾學子共同見證。


據說凌遲之刑是一刀一刀將身上的肉割下, 從胸口處開刀,需挨滿千刀, 受盡折磨之後才能咽氣。


這還是我爹給大理寺的提議。


行刑第三天, 胡青兒帶著孩子趕赴刑場,當著項傑的面親手摔死了孩子。


「項傑, 你就不配有孩子, 你活該斷子絕孫。」


項傑血流了滿地, 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本來還能再挺兩個時辰的,被胡青兒一刺激, 直接斷氣了。


死的時候眼睛還沒閉上。


我兒子一周歲的時候,南宮珊如願嫁給了我義兄,現在已經是將軍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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