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過，雖然這方面懂得多，有些事兒，他媳婦兒又不是很看得懂。

　　他說起今天的事兒：“我不是不想針對陶大娘，我原是想著給她好看的，但是看到大隊長，我就改變主意了。其實今天就算是真的鬧到什麼派出所，也未必就有個什麼結果。今日說那些其實也就是嚇唬陶大娘，鎮上派出所哪裡會因為指使小孩子搶東西未遂就處理的多麼嚴重。現在這樣重重嚇唬她一下，她應該有些日子不敢在周圍轉悠了。這樣我們也輕松不少，幹點什麼也不用擔心這雙眼睛一直盯著。便是她日後盯著說了什麼，因著今日的事兒，旁人也未必信她的。另一個，我這次饒了她，在大隊長哪裡刷了一波好感，不管請假還是別的，也容易一些。”

　　唐妙點頭：“嗯，我明白。”

　　“還有給娘錢買籃筐的事兒，這個我也得跟你說，不是娘不想找我們錢，是她根本沒有錢找給我們。她但凡有錢，攢一點都給我了。”說起這個姜城將這幾年的情況說了說：“其實分家的時候，爹娘手裡都是有錢的。不過那個時候大哥斷了腿還沒好需要錢治療；你昏迷不醒也需要錢治療，小棠棠那個時候又那麼小，你沒有奶，總歸要吃一點點有營養的東西，米粥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娘的錢，基本就一分為二貼補大哥和我們了。後來大哥好了，爹娘攢一點錢基本也都隻貼補給我們了。那個時候你昏迷不醒，小虎其實嚇壞了的，二嫂那人你曉得，別看小算計多，但是跟二哥一樣，就是膽子小，生怕你醒不過來我弄死他們。他家的收入，幾乎一半兒都接濟了我們；大哥大嫂雖然沒有接濟我們，但是他家孩子多又有實際困難，小貓身體不好經常要吃藥。爹娘雖然跟他們住，但是攢的錢卻都給了我們。他們也未必猜不出，但是卻沒有二話，這就相當不容易了。還有老四，人人都說他懶，但是他弄一點東西都要留給小狼和小棠棠的，旁的孩子都沒有。我自私了好些年，現在也還是自私的。但是這話我得告訴你的。你別覺得娘刻薄，她四個兒子，很不容易的。原本我們太困難，娘偏心的理直氣壯，但是現在不同了，她最起碼也要做到讓大家看著一碗水端平了。”

　　唐妙側頭看向了姜城，姜城低著頭燒柴火說話，似乎察覺到唐妙的視線，抬頭一看，就見唐妙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他一頓，抿抿嘴。

　　唐妙也不管兒女會不會進來，伸手胡亂的在他的頭發裡亂揉了一下，說：“大傻砸。”

　　姜城微微眯眼，帶笑：“你挑釁？”

　　唐妙嬌俏的揚起下巴，笑著說：“是啊，你能怎麼辦？吃了我嗎？”

　　姜城一把抱住她的腰，將人抱了起來，唐妙嗷了一聲，小狼和小棠棠立刻匆匆往屋裡跑，姜城嚇了一跳，趕緊胡亂把媳婦兒松開。唐妙看他生怕被兒女看到這個狼狽樣兒，哈哈大笑。

　　姜城咬牙切齒：“晚上不收拾你！”

　　小棠棠趴在門上，問：“媽，你怎麼啦？”

　　唐妙擺擺手，小棠棠趕緊來到她身邊，小狼緊隨其後。

　　唐妙低聲：“媽答應你們晚上吃大包子，但是我們今晚熬了大骨頭湯，所以換一個吃食，吃面條好不好？”

　　她補充：“是白面哦！”

　　兩個小家伙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使勁兒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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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面面條，那是白面兒的哦！

　　這對兩個小家伙來說，真是一年都難得一次的美味！

　　要知道，隻有過年的時候，他們才堪堪能吃一碗，平日裡，一口兩口就是很好的了。

　　唐妙：“那你們乖乖的坐在門口等哦。”

　　小狼和小棠棠生怕坐的遠了，耽誤吃飯，他們齊刷刷的坐在小板凳上，排排坐，嘮嗑磕。

　　小狼：“妹妹，你還記得上次吃面條的滋味兒嗎？”

　　小棠棠搖頭：“記不住了，不過有一次，大虎拿了一個饅頭，白面的，在我們家門口吃，看起來可香可香了，他說那是國營飯店賣的。別人都沒有。”

　　大虎是誰？

　　這是大隊長家的大孫子，他爺爺是英明神武的大隊長，他爸是工人，是鎮上唯一一家廠子的司機，那可是個油水兒足的工作。雖然和她二伯父家的小虎都叫“虎”，但是差一個字兒，一大一小，生活也差的遠了去了。

　　沒法比呀。

　　小棠棠：“總之，白面是最好吃的。”

　　“嗯，肯定是最好吃的。”

　　兩個小家伙兒交流完了，也聽到她媽媽叫他們進屋吃飯了。

　　唐妙：“來，一人一碗。”

　　她也沒做的很多，一人多半碗的面條，她男人的碗大一點，其他人都差不多。

　　姜城蹙眉：“咋給我最多？這不成！”

　　唐妙可不許他到給自己，堅持說：“我在家休息著，就是挖挖菜什麼的，你明天還要上工，哪裡一樣？再說，你是家裡的頂梁柱，你要是倒了，我們娘仨兒怎麼辦？”

　　姜城：“那也不行，你做的也不少，總之，我們一人一半，若不然，我不吃了！”

　　他虎著臉，是堅決不同意自己吃的比媳婦兒還多。

　　兩人推搡了一會兒，唐妙敵不過姜城，終於任由他把面條扒拉一些給自己，兩人算是持平。小狼與小棠棠有樣學樣，這下唐妙可不同意，她說：“你們好好吃東西，你們倆小，本來碗裡的就少。都乖乖吃光光，還記得媽媽的話嗎？好好吃飯，早日長高高。”

　　兩個小家伙點頭聽話的吃掉。

　　一家四口都好久沒有吃到這麼好吃的面條兒了，精細的白面兒在骨頭湯裡喂出來，唐妙燉的時間久，骨頭裡的一些骨髓都被熬了出來，奶白色的湯，已經碎了的骨頭。雖然裡面沒有肉，但是有些骨頭帶的肉渣渣，而且還有一股子濃鬱的肉香。

　　白面兒做成的面條細滑爽口，吃在口中簡直就像是恨不能連舌頭都一並吞了。

　　簡直無上的美味。

　　一家人狼吞虎咽的吃掉了碗裡的面條。唐妙做的不算多，就算是小狼和小棠棠也不能說有飽肚肚的感覺，更不要說姜城和唐妙兩個大人了。

　　唐妙又給每人盛了一碗骨頭湯，“來，再喝一點湯，骨頭湯很有營養。多喝可以長高高。”

　　小狼和小棠棠立刻大口幹了！

　　他們吃面條的時候把剩下的湯都喝掉了，是知道這湯的美味的，可以再來一碗，那再好不過呀。別看小棠棠才是一個小小的三歲娃娃，竟然又喝了一大碗湯，一點也不剩呢！她撫著小肚子，滿足臉：“真是神仙的日子呀。”

　　這話是跟小哥哥學的，至於他小哥哥，那是跟小叔叔學的。

　　小狼到底比小棠棠大一點，他喝了一碗之後沒夠，又來了一碗。吃完這些，這才真是覺得好像飽了呢。姜城看著兩個小家伙飽了，又看著唐妙多喝了兩碗湯，他索性把剩下的全包圓兒了。

　　三碗半下肚，感覺整個人都爽了。

　　他說：“我媳婦兒做飯真好吃。”

　　唐妙噗嗤一笑，說：“是東西好，跟我做的有什麼關系？”

　　眼看著兩個小家伙手拉手去洗漱，她說：“一塊錢是不是不夠換糧食？”

　　他們家還有一點紅薯面，還有一點點玉米面兒，再就是昨日買的大米白面兒，不過後者可不是能日日吃的。隔三差五，已經是好日子了。

　　姜城：“夠了，反正也換不多。再說，換多了也讓人紅眼。”

　　唐妙點頭：“好。”

　　姜城又說：“趕緊收拾收拾讓他倆睡覺，我們還有正事兒呢！”

　　唐妙嬌蠻的瞪了他一眼，隻是照姜城來看，這跟鉤子可沒啥區別了！他一個健步竄出門，說：“小狼，小棠棠，來，爸幫你們洗腳！”

　　姜城飛快的幫一雙兒女打點好，又貼心的將兩個人哄睡，唐妙此時剛收拾好外屋，她一進門就被姜城抱住，他“兇狠”說：“這次，看你還敢不敢挑釁我！”

　　一把將人按在炕上，動作起來……

　　清晨的鳥鳴聲響起，唐妙睜開眼就看到姜城正在穿衣，她拉拉他，說：“我做早飯。”

　　姜城想要拒絕，就看唐妙已經扯著他的胳膊，就著力道坐了起來，她的長發傾瀉而下，落在肩膀。有那麼一瞬間，姜城很想繼續躺下，上個屁工，不上不上！

　　可是這樣的心思也就是一轉念，就被他自己按下去了。

　　總歸還要養老婆孩子的。

　　姜城將人撈在懷裡，胡亂~啃了一通，放開她說：“我給你打水。”也不怪他們夫妻這樣膩乎，當年剛結婚的小夫妻，姜城就當兵走了，一年回來那麼兩三次，夫妻倆也都是旱著。後來姜城倒是轉業了，可是那也是因為唐妙出事兒了。

　　所以算下來，兩人親熱的次數真的不多，和一般人家結婚六年可沒法兒比的。

　　夫妻倆打點好了一同來到外屋，唐妙拿出兩個雞蛋，放了一點點野菜渣渣，蒸了一碗雞蛋糕，然後一分為四。隨後又用紅薯面和玉米面五五分摻和著貼了一鍋餅子，並煮了個野菜湯。

　　一般人家，吃的可沒他家好了，不過唐妙也是有話說的：“晚上少吃點是無所謂的，但是早上和中午可得吃好了，這樣對身體好。咱們家人，除了我，你們三個都瘦巴巴的一看就營養不良，不補是不行的！別是到後來錢攢下了，身子也敗壞了。有多少錢都是買不來健康的。”

　　姜城：“媳婦兒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姜城也看出唐妙有時候隱隱的擔心，所以他也不管浪不浪費，別人家許是不這麼過，但是別人家是別人家，他家就是他媳婦兒做主，他媳婦兒想這麼過，那就這麼過。

　　他能做的，就是盡量多努力一些，不讓媳婦兒挨餓。

　　姜城吃了兩個餅子，紅薯面兒真不咋地，隱隱還有些喇嗓子，不過兌上玉米面兒就好了不少，吃下去的口感也還行。姜城吃了四分之一雞蛋羹，又喝了一碗野菜湯。就去上工了。

　　姜城剛走，兩個小家伙就起來了。

　　他們也都習慣了自己收拾自己，小棠棠頂著一頭亂蓬蓬的小黃毛搖搖晃晃的去了院子洗臉，一看就沒怎麼清醒呢！小狼倒是比她好了一點點，不過這貨倒是不怎麼講究，還光著腚。

　　唐妙：“你的小褲褲呢？”

　　小狼撓頭，紅著臉低下了頭。

　　唐妙突然反應過來：“你尿了？”

　　小狼期期艾艾嗯了一聲，他都兩三年沒有尿炕了，覺得忒丟人了！

　　一定是因為昨晚喝了太多的湯，又早早睡得關系！

　　小狼羞得的低著頭，小腳丫在地上畫圈。

　　小棠棠這時已經洗好了臉打起了精神，她晃蕩進屋，說：“哥哥遛鳥！”

　　唐妙：“……”

　　小狼：“……”

　　他嗷一聲，捂住自己的關鍵位置，說：“女孩子不許看。”噠噠噠衝進了屋子裡。

　　唐妙失笑，她說：“沒事兒，媽給你找個換上。”

　　小狼苦哈哈的小聲：“沒有了。”

　　他隻有兩條小褲褲，昨天換了一條還沒洗呢，今天這條又尿了，這可怎麼辦呀！憂愁的小狼抿住了小嘴兒。

　　唐妙看看兒女，突然就靈機一動，她說：“小狼先吃飯，媽給你做一條新的。”

　　小狼：“？”

　　唐妙將兩個小家伙安置在飯桌前，自己去翻衣櫃，幾個小孩子的衣服確實難倒下來給小狼和小棠棠，但是，她有衣服呀。她當初結婚是有四套新衣服的。剛嫁進來的時候，那個時候老姜家條件還挺好，也格外給她做過一次。

　　她有五套衣服的，原本沒想到是因為這年頭很少有把沒怎麼壞的大人衣服改給孩子。畢竟大人的布料更難湊。

　　可是唐妙覺得，都這個時候了，自然是怎麼實在怎麼來了，她完全不需要五套衣服啊！而且，以後條件好了，再買就是。這麼一想，唐嬌就找出了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都不算舊，五套衣服，隻有兩套有補丁，剩下三套雖然也舊了，但是連補丁也沒有的。這也是姜城從沒有想過給嚯嚯掉的緣故。

　　唐妙問：“小狼，這五個顏色，你喜歡哪個？”

　　雖然相差不多，但是到底是有些差別的。

　　小狼驚訝的抬頭，有點不明所以。

　　“媽媽要給你改衣服，你喜歡哪一個？”唐妙問起來。

　　小狼恍然大悟，隨後對手指，輕聲：“這是媽媽的衣服。”

　　“媽媽這麼多穿不完，小狼沒有衣服穿，給你改一身。來。你看看你喜歡哪個顏色？小男孩兒不好這麼婆婆媽媽的，像是老太太一樣。”唐妙逗了逗兒子。

　　果然，像老太太這讓小狼不滿意啦！

　　他鼓著腮幫子，認認真真的看向五件衣服，每一件，都喜歡！都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