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沉沉的聲線裡卻又透出讓人難以察覺的破碎。

「許願，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不是什麼樣的？」

「不會那麼快就抽身而出。」

「不會那麼快就在心裡裝了另外的人。」

「宋景清……」

我差點沒能忍住就要脫口而出。

他和宋燃都是我的攻略對象。

但卻又有著天大的差別。

一個是我喜歡的人。

另一個才是純粹的任務。

但我不能說，我隻能騙他。

「因為我想要最後一次證明，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如果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仍然無動於衷，我就會徹底放棄了。」

「但是……我又不敢主動去找你。」

「你都不知道昨晚喝了多少酒，我才敢給你發的那條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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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許願，當初是你提出的分手。」

我微微側臉，將臉頰貼在他掌心裡，輕輕蹭了蹭，又抱緊他，不肯撒手。

「因為你總是對我很冷，因為你也從來不說喜歡我。」

「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做你女朋友，還不如永遠做你的病人……」

我話還未說完，宋景清忽然低頭吻住了我。

那好像是我們之間最綿長溫柔的一個吻。

仿佛連情欲的味道都未曾沾染。

吻到最後，我整個人都暈乎乎地站不住。

宋景清低了頭，額頭與我的相抵。

「願願，我沒有談過戀愛。」

「從小到大我遭受了很多偏見和冷眼，因為，我的出身。」

宋景清忽然抱緊我，像是孩子一樣，將臉埋在我的肩窩：

「但我會對你好，比這世上任何一個男人都對你更好。」

「所以……你喜歡我的，是不是？」

他不回答，ŧŭ₂隻是很輕地點頭。

臨近中午的陽光燦爛而又炙熱。

我們相擁在一起的身影，被拖得很長很長。

如藤蔓纏繞，密不可分。

我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

也好似能感覺到他蓬勃的愛意，洶湧如潮。

但卻又好似，被他硬生生地壓制著。

那潮水洶湧澎湃，卻總是不肯上岸來。

21

我徹底斷了和宋燃的聯系。

將自己的公寓也退掉，搬到了宋景清的住處。

搬家那天。

宋燃堵在我的公寓樓下。

「許願，我以後不犯混了，那些女人我都轟走了。」

他滿身的酒氣，本來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現在瞧著還真是落寞。

「我以後隻守著你一個人，我們馬上訂婚，不，我們立刻結婚，好不好？」

他低聲下氣地求我，哪裡還有從前的不可一世呢？

我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有遺憾——畢竟，如果宋燃仍是我的攻略對象，我現在必定已經成功，可以回家了。

卻又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因為我從未真心地喜歡過宋燃。

但此時的宋燃，卻好似對我動了真心。

如果將來。

我要離開宋景清，我要離開這個世界。

而宋景清，若是也對我有了那麼幾分真心……

他該有多難受，多痛苦？

22

「宋燃，你以後還會遇到更好的女孩子。」

「如果以後有女生喜歡你，哪怕你不喜歡她，也不要像從前對我那樣，肆無忌憚地羞辱她、折磨她。」

我看著宋燃，很認真地開口勸他。

「許願，我不喜歡那些女人，我真的不喜歡她們，其實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宋燃抓著我的手臂不肯放開：

「是我混賬，是我不肯去面對自己的心。」

「許願，你別和我分手，我一定改，一定改掉我所有的臭毛病，你相信我一次。」

「對不起。」

我隻能對他說抱歉。

宋燃怔怔松開手，看著我決然地轉身離開。

他竟離奇得沒有暴怒發狂，隻是一言不發地站在一邊。

宋景清的車子已經到了。

我看到他時，他已經下車向我走來。

宋景清難得穿了黑色襯衫和長褲，更顯得身量清瘦颀長。

宋景清的膚色有一種玉一樣的質感。

他平日不苟言笑，看起來冷淡疏離。

但今日一下車望到我，他眉梢眼角卻已經帶了很淺的笑。

我的心像是被絲絲縷縷的細線勒緊，牽動。

他笑的那一瞬，我眼底的愉悅，已經四溢彌漫。

「宋景清，這邊！」

我跳起來對他揮手。

他眼底笑意更深：「願願。」

我從未發現，這普通平凡的名字被他念出來。

會是這樣地讓人心動。

我開心地再次衝他招手。

上衣隨著手臂的舉起被牽動，露出了一截腰。

宋景清的眸色微沉，步伐立刻快了幾分。

隻是，就在這一瞬間。

宋燃的車子忽然瘋了一樣向他的方向撞去。

我不知宋燃什麼時候上的車。

也不知他什麼時候發動了車子。

隻是，在我察覺到這個變故的時候。

我想也沒想，甚至身體搶先一步作出了反應。

宋景清被我用盡全力推了出去。

而宋燃的車子雖然在他的急剎之下堪堪停住。

卻也隨著最後一點慣性，將我撞得翻滾了出去。

23

「許願！」

我聽到宋景清喊我名字的聲音。

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失態過、倉皇過，無措而又絕望悽厲。

我身上很疼，胳膊大約骨折了。

因為天氣熱，我穿的裙子，兩條腿全是擦傷，鮮血流得止不住。

額頭上臉上也摔破了，視線被血蒙住。

我看不清宋景清的臉。

他明明是個很優秀的外科醫生。

但這一瞬間他竟然手足無措到不知如何是好。

「願願，願願……」

宋景清不敢碰我折斷的手臂。

我痛得冷汗涔涔，意識全無。

耳邊亂七八糟的聲音很多很多。

渾渾噩噩間，我感到有一隻溫軟的手，在輕輕撫摸著我的額頭。

「願願，別怕啊乖乖，吃了藥就好了，退燒了就不疼了。」

「願願乖，聽媽媽的話，咱們閉上眼，這樣醫生縫針的時候就不怕了。」

我好像聽到了媽媽的聲音。

可是……媽媽怎麼會在我的身邊？

我已經回去了嗎？

我想要睜開眼，但眼皮卻像是有千斤重。

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辦法看清楚眼前的人。

Ṱůₜ而我的意識也漸漸地模糊了。

終於，所有的感覺，仿佛都跟著消失了。

耳邊的世界，歸於了一片寂靜。

24

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

四周都是雪白的牆壁，空氣裡有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我隱約聽到幾聲低低的交談。

下意識地就開口喊道：「媽媽……」

頭還有些暈眩，視線裡映出一道人影。

隨著他走近，漸漸我就看清了他的五官。

是宋景清。

那一瞬間。

我的心忽然落入了肚中。

但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悵然，忽然就彌漫開來。

「願願，還疼嗎？」

宋景清的聲音有點嘶啞，但卻格外的溫柔。

就像我第一天看到他時，他哄那個無父無母的小女孩兒一樣。

身上的傷自然還在疼，但卻並非難以忍受。

我搖搖頭，明知媽媽不會在這裡，但卻忍不住地四處張望。

宋景清心疼地望著我：「願願，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喊著媽媽。」

在這個世界，我是一個孤單的、沒有親人和朋友的攻略者。

第一次和宋景清戀愛的時候，他就知道，我是個孤兒。

我看著他憔悴卻仍英俊的臉，眼淚忽然就流了出來。

「我想我媽媽了……」

「我知道，願願，我都知道。」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眼底似也彌漫了淡淡的水色。

片刻後，他然俯身很溫柔地親了親我的臉：

「不過，以後我們Ţű₈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再也不會孤單了。」

我驚呆了。

「一家三口？」

我怔怔地呢喃，忽然回過神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宋景清？」

「願願，你懷孕了啊，你肚子裡，有我們的寶寶了。」

「怎麼會這樣……」

我整個人都蒙了。

那一瞬間，我分不清心底翻湧的是巨大的狂喜。

還是鋪天蓋地的無措和痛苦。

我是要離開這個這裡的。

無論如何，我都要回去我的世界，回我媽媽身邊去的。

可我懷孕了。

是我和宋景清的寶寶。

25

宋景清剛滿月的時候，他的母親拋下他一走了之，再無音訊。

而我，隻剩下最後九個月的攻略期限。

我甚至可能，根本等不到孩子瓜熟蒂落那一天。

可是，要放棄嗎？

我忍不住輕輕撫摸著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

也許是女人的天性，在知曉自己的腹中有了小生命時。

整個人好像已經感覺到了那種血脈相連的奇妙。

「願願，等你出院，我們就去領證。」

宋景清的眼睛很亮。

那亮光裡含著無盡的希冀和喜悅。

「等你恢復好了，我們再辦婚禮。」

「宋景清，你……」

我想要問他，宋景清，你愛我嗎？

現在腹中的寶寶，隻不過是小小的胚胎。

也許割舍並不是那樣的難。

可話到嘴邊，我卻怎麼都沒有辦法問出口。

「願願，你想說什麼？」

「宋景清……」

我望著他的眼睛，他也正溫柔而又擔心地望著我。

「Ťṻ⁷你開心嗎？」

他點頭，很用力地點頭：「願願，你知道的，我剛滿月，就沒了媽媽。」

「我的親生父親……從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

「我長大後就在心裡告訴自己，如果將來我結婚，有了孩子，我一定會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她。」

「所以願願，你知不知道，在醫生說你有了身孕，而且幸運地保住了的時候，我有多歡喜，多慶幸。」

我望著這樣的宋景清，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陪了我很久，直到護士叫他出去，我仍需要安靜休養。

宋景清出去後。

我去問系統。

我懷孕了，現在該怎麼辦？

攻略的任務，可不可以因為這個因素發生改變？

系統卻隻是機械地回應我。

「許願，要麼攻略成功離開這裡回到你的世界去，要麼攻略失敗，你會悽慘死去。」

「為什麼是我承受這一切？為什麼偏偏選中我來到這裡？」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崩潰質問。

系統沉默了好一會兒。

才道：「許願，選中你來這裡，肯定是有原因的，隻是暫時，我也無法告訴你。」

我趴在床上，哭得崩潰。

攻略成功，已然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是一旦成功，我就會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宋景清怎麼辦？

可是，不回去嗎？

媽媽怎麼辦？

她一個人，一身病，孤苦伶仃。

她盼著我，肯定盼得眼睛都要哭瞎了。

「其實，現在孩子隻是一個胚胎，許願，你有沒有想過，現在離開，對宋景清的傷害可能是最小的？」

「我離開了，孩子會跟著我一起回去嗎？」

「不會。」

「我想把孩子生下來。」

「許願，母子分離，比割肉還要痛，你真的舍得嗎？」

是啊，母子分離，痛徹心扉。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舍得，但是現在讓我放棄這個孩子，我真的做不到。

因為自己曾被放棄過。

所以我和宋景清一樣，我也曾想過，如果將來我有孩子。

我也一定會把所有的愛都給她。

26

而生下這個孩子。

將來我離開後，宋景清他，至少還有個慰藉。

系統見我心意已定，沒有再勸我。

隻是長長地嘆了一聲。

「好久好久以前，有個女人，和你現在一樣，舍不得孩子，非要生下來……」

「然後呢？」

「然後，」系統笑了，「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須要回去，隻能拋下孩子。」

「那，那個孩子……」

「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好幾次差點被人欺負得死掉。」

我隻覺得心髒緊緊揪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我確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不過，你比那個女人幸運。」

「她遇到的男人，及不上宋景清的萬分之一。」

「所以許願，你不用擔心你離開後，孩子會過得不好。」

「因為宋景清，肯定會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父親。」

27

我當然相信系統說的這些話。

因為整個孕期，宋景清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仍是不苟言笑的性子。

但在我覺得悶的時候，也會很努力地哄我開心。

雖然那些笑話真的很蹩腳，宋醫生也真的不擅長幽默。

但我每次聽得都特別開心。

28

肚子大起來之前，我瘋狂地嘗試了各種款式的漂亮衣服。

趁著這個夏日，很是臭美地穿了許多漂亮的小吊帶和裙子。

宋景清不喜歡我穿這樣的衣服出門。

但他很喜歡我穿這些衣服在家裡。

隻穿給他一個人看。

隻在床上，穿給他一個人看。

衣冠禽獸。

誰能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