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蛋已嘎，微瑕，50 塊出。」

我發圖給流浪貓找領養。

校霸評論：「嘎沒嘎，你試試？」

…………

全校炸了。

我恐怖地發現，我居然錯發了校霸的照片。

還是偷拍的。

1

封校期間，物資緊缺。

我不小心炫光了校霸陸燃允秘密運回的 KFC，被他追著撵了半個校園。

「別……別動手，我 V 你 50！」

陸燃允拖著棒球棍逼至角落，我情急之中掏出手機。

「V 我 50？」陸燃允咬牙切齒，「我缺這 50 塊錢？老子他媽今天生日，就想吃個全家桶。你不把雞骨頭吐出來，別想從這走。」

誰能想到，區區封校，校霸為一個全家桶變身發瘋文學……

我神經一抽，話沒過腦脫口而出：「我吐出來，你要接著吃嗎？」

陸燃允陰沉的面容倏地漲紅，緊接著變成絳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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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陰戾的眼神盯著我，後槽牙死死咬住。半晌，吐出一個「滾」。

滾就滾，我麻溜地連爬帶跑。

直到看不見陸燃允的身影，我才摁亮手機。短短幾分鍾，網戀對象居然發了幾十條消息。

火火：「寶寶，我好難過啊嗚嗚嗚。」

火火：「哭哭×50」

火火：「要姐姐的親親才能好 T T」

今天是我網戀寶貝的生日，他一整天都挺樂呵的，也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四下無人，我夾了夾嗓子，連發幾個「mua」的語音。

一個語音電話撥了過來，我瞬間接通。他像擠在很狹窄的地方，小聲小聲地抽噎。

「姐姐，我好難過。」

我這人沒啥愛好，一愛弟弟，二愛聽人叫我姐姐。這倆字一出，我整個人都化了。

「怎麼啦火火，今天過生日哦，不許不開心。」

「嗚嗚，有個女的，搶了我的生日禮物……」

這事，我好像剛對陸燃允幹了。我渾身一哆嗦，說不出的心虛。

沒等我絞幹腦汁想怎麼安慰，火火吸了吸鼻涕：「沒事的，姐姐，你親親我就好。」

救命，好奶。

我跟火火去年暑假認識。

我大一，他是剛高考完的退役高中生。

我在王者大廳哭訴連跪，這破遊戲還讓不讓人玩了。

倏地蹦出一條好友申請，一個黑色漫頭的男生說：「別玩遊戲了，玩我。」

這啥意思啊？我瞅了瞅我倆的 ID，瞬間明白。

我叫「枝枝愛玩火」，他叫「火」。我點開他主頁，差點被一排大國標閃暈。

救命，王者應該沒有殺豬盤吧。

斟酌了一會，我回：「我有兩隻腳，兩個都要。」他笑了，發來一段低磁的語音。

火火帶我打了一晚上排位。我上了好多顆星星，而他對我上了心。

秀天秀地亮出大國標的那一刻，他在聊天框裡問：「姐姐，處 CP 嗎？」

…………

我承認，有點小兒科。但我動心了。

2

火火總誇我聲音好聽。

我害羞地說「一般般啦」，心裡叫囂「還不是姐夾得好」。

其實，陸燃允說話跟火火有點像。不對，大狗熊怎能跟小奶狗相提並論。

剛結束和火火的電話，我心底暖暖的，慢悠悠地晃回寢室。

突然看見一排熟悉的身影，我面色一變。但，來不及躲。

白玥凌和她幾個狗腿子把我堵在牆角，居高臨下道：「聽說，你毀掉了陸少的生日？」

我被她們堵過很多回。

大一剛開學，我把食堂插隊的白玥凌揪了出來，被她記恨兩年。

這次事關陸燃允，她肯定不會放過我。

我眯起眼，嘴角勾出若有若無的笑意：「陸燃允都不計較，你算什麼？」

白玥凌面色一凝，身後兩個女生撸起了袖子。她倆一個叫翠果，一個叫頌芝，負責扇巴掌和揪頭發。

這是宿舍樓最僻靜的角落，我環視四周，暗道不好。

早知道剛剛不嘴快了，或許還能脫身。

不，還有一個辦法。白玥凌隻怕他一個人。

我光速掏出手機，給陸燃允轉了 50 塊錢。

陸燃允：「？」

我：「救我，不然我讓全校知道你為一個全家桶爆哭。」

解決完白玥凌，陸燃允冷著張臉和我並肩而行。

「我沒哭。」

我低頭回火火的消息，九宮格按出殘影，敷衍道：「啊對對對。」

「你能不能好好聽我說話？」陸燃允不悅。

我抬頭看他，撲哧笑出了聲：「怎麼，哭沒哭還要強調兩遍？」

「我知道啦，是我們家寶貝不開心，我記混了。」我揚了揚手機。

陸燃允看見手機殼，神情有些古怪。

我一愣，腦子又搭上線了，正經解釋：「是手機裡的寶貝，不是說手機。」

陸燃允：「我分得清。」

他沒收 50 塊錢，一路上像有話說又憋著，直到把我送回宿舍樓下。

日落暮遲，金色的雲翼低垂。陸燃允插兜而立，高大的身影籠著我。

他揚了揚眉峰，用熟悉的低磁聲音問：「江雲枝，你談過網戀嗎？」

陸燃允問這個幹嘛？

我一怔，想起聽人說校霸在談網戀，魂都長手機裡了。

勝負欲霎時湧上來。我大言不慚：「談過幾十個。」

「6。」陸燃允臉黑得徹底，眼神危險，「現在呢？」

我掰了掰手指，對他比個五。

撒了謊，我臉有些發燙。為了補償良心，剛回宿舍，我給火火發語音：「寶寶，姐姐最喜歡你。」

破天荒地，這家伙隻回了我兩個句號。

3

陸燃允不知從哪搞到我的課表。

我出門，他在宿舍樓外面等。我下課，他在教室外面站著。

「我們學校的校霸是我小弟。」我跟火火吹牛。

「他超兇一人，誰都不敢惹。最近不知怎麼，一臉崇拜地跟著我。」

火火沉默很久，回了個 6。

連續接送三天後，我終於忍不住問陸燃允：「我上輩子救過你的命？」

陸燃允的眼神像看制杖，指了指轉賬記錄裡的 50 塊。

「收了你錢，保護你幾天。」

「哦？」我眨了眨眼，「幫我做什麼都行？」

陸燃允挑起眉峰：「比如？」

沒留神走到了籃球場，前方爆發一陣喝彩。學生會長池聞縱身躍起，拋出一道漂亮的三分。

我指著人群中的颀長身影，對陸燃允說：「幫我要池聞的微信。」

普普通通一句話，不知怎麼惹到他了。

陸燃允臉黑得徹底，高挺的身形擋在我面前，咬牙切齒：

「江雲枝，你已經有對象了。」

「多一個怎麼了？」我滿不在乎地笑了，「正好湊桌狼人殺。」

還好陸燃允沒去，不然我得拽住他解釋，我就是口嗨。

老大的威信差點不保。

不過，要個微信而已，陸燃允生什麼氣啊？我仔細回憶他和池聞有什麼往事，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校霸 X 學生會長的 CP，磕不磕？」我激動地跟火火分享。

他沒回我。最近，火火總是消失。

生氣歸生氣。第二天出門，陸燃允還在宿舍樓外等我。

我百無聊賴地劃著聊天框，尋思是不是要換個新手機，才能收到火火的消息。

诶，陸燃允不也在談網戀嘛。我拽住他：「問你個事。」

身邊的腳步頓了頓。

「網戀寶貝不回消息，有幾種可能？」

陸燃允偏頭，鋒利的眉骨壓著疏淡的眼神：「一種，你惹他不開心了。」

「可我沒幹什麼啊。」我嘟囔。

「我還哄他了。」我劃著聊天記錄，不小心摁到一條語音，甜膩膩的夾子音響徹整個走廊。

無數路人回頭，尋覓聲音的來源。

我手忙腳亂地暫停，不小心摁到下一條。

路人的視線全鎖定在我身上。

好想從這個星球消失……

陸燃允按捺住亂動的眉峰，閉了閉眼：「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哎，我也想。可我之前跟火火說，聲音是天生的。

「沒辦法，不這樣說話，他可能不會喜歡我吧。」

剛和火火打幾把遊戲，他就跟我表了白。除了夾子音，他能看上我啥？

難道是 1W+的延遲？

奇怪，網戀而已，我怎麼就陷進去了？

我盯著火火紋絲不動的頭像，沒注意到陸燃允的眼神暗了暗。

良久，身旁的人嘆了口氣：「放心，他很快就找你了。」

陸燃允一手移至我發頂，像是撫摸的姿勢。他頓了頓，又放下了。

4

剛上課，手機嗡嗡震個不停。

我戳開，火火的消息一條接一條蹦出來。

「對不起，姐姐。」

「我已經給你臺階下了！不許裝沒看見！」

我正要回，他發：「算啦，姐姐好好聽課，下課理我。」

奇怪。這節課是臨時加的，火火怎麼知道？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飛速撤回。

…………

一堂課在反反復復的亮屏息屏中度過。下課鈴一響，火火的電話撥來。

我故意等了會再接。幾乎同一時間，陸燃允發消息：「有事，自己回。」

嗐，不能嘚瑟了。

幾天不聯系，我倆的 QQ 火花都快消失了。但很奇怪，我沒有一點陌生感，好像火火就在身邊。

他的聲音很低醇。輕聲笑起時，像窗棂上的飛鳥振動翅膀。

可偏偏說話特別奶！我臉紅紅，心顫顫，恨不得原地打滾。

「下次再給你介紹我的校霸小弟。」電話快結束時，我不舍地保證。

火火沒應聲，啞啞地笑了笑：

「枝枝，等封校結束，我們見一面吧。」

解封八字沒一撇，我的搜索裡排滿了見面攻略。

「王者奔現要做什麼？」

高贊：「開把巔峰賽看看水平。」

我接著搜：「網戀遇到超級大帥哥的可能性有多少？」

回答 1：「0」

回答 2：「石頭學會算數的可能性有多少？」

…………

不會吧不會吧！火火的空間裡隻有張颀長的玻璃倒影，看著蠻有氛圍感。

我給這兩條回答全點了踩，心裡仍有些小不安。

陸燃允不在，我順著校徑慢悠悠地走。沒留神，又雙叒撞上一個人！

我仰起頭。他茫然地環視一周，表情困惑，直到低頭看見小小隻的我。

「呀，江江。」池聞勾起唇角笑了。

又被身高霸凌。

我和池聞在一個辯論隊待過，我打一辯，他打四辯。後來我頭也不回地逃向電競社，池聞也在學生會順風順水。

「這是什麼？」我指了指他懷裡的大紙箱。

池聞俯身，微涼的嗓音在耳側響起：「我告訴你，你聽我一句話好不好？」

大紙箱裡鋪著毛毯、紙巾，箱壁上安了暖橘色的小燈。三隻沒睜眼的小橘貓懶乎乎地張開嘴。

「學校竹林裡發現的，我等了一天沒見貓媽媽，怕小貓撐不下去。」

池聞低垂著眼，神情溫柔：「江江，小貓我先帶回學生會。如果有空，希望你多來照顧。」

我點點頭，等著他說下一句話。

四下無人，池聞俯身更近，黑曜石般的眼瞳中湧動著異樣的認真。

「別跟陸燃允沾邊。」

學生會長和校霸針鋒相對，好像說得通。

但我總感覺他倆的磁場不一般。就像，爭奪家產的大少爺和私生子。

我把這個發現告訴火火。他瞬間冷了聲：「誰是私生子？」

我：「陸燃允啊。」

火火：「？？？」

火火再次消失。我真服，不關他的事上什麼頭。

5

我跑學生會的次數日益增多。

小貓咪太羸弱，羊奶粉喂不進去。我看了一宿人工喂養的視頻，改用針筒一點點擠。

兩周後，它們終於學會穩穩地爬行。

我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正要跟池聞提議帶回宿舍養。

貓貓突然少了一隻。

「江江，你別慌，先去監控室等。」

池聞翹了課趕過來，對上我急紅的雙眼，神色微怔。

為了保證供暖，小貓養在池聞的辦公室裡。監控隻能確認走廊上經過的人。

好在，下午來學生會的人不多。

我四倍速跳監控。倏地，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

他身量極高，鴨舌帽壓得低低的，隻露出刀削斧刻的下颌線。連著相處好些天，我一眼就知道是誰。

池聞面色一寒：「陸燃允來學生會幹嘛？」

我：「啊？」

「貓在他手裡。」池聞斬釘截鐵。

監控跳到幾分鍾後，陸燃允從走廊盡頭走來。他手裡拿著個小包裹，銳利的眼神中寒意刺骨。

池聞在說什麼，我聽不見。我下意識覺得，陸燃允不會做這樣的事。

但，監控放到底。一下午隻有他去過盡頭的房間。

「江江，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池聞面色發白，「我以前聽說過……陸燃允虐貓。」

「所以我勸你離他遠點，誰知道他還幹過什麼。」

左手狠狠地攥緊手機，我聽見心口巨大的怦怦聲。一下一下，鑿著心室。

「現在還沒確認，你不能這麼說他。」

我徑直走出學生會，用發抖的指尖摁亮屏幕。一行字還沒輸完，陸燃允發來消息。

是張圖片。

我的小奶貓閉著眼，連毛都沒光澤了，看起來蔫巴巴的。

心狠狠地揪疼。

剛趕到校醫院，裡面有人嘟囔：「我這又不是寵物醫院。」

「是你吧？」醫生睇了眼我和陸燃允，「你們兩個，一個私自養寵物，一個校外運物資。」

「下次再被我發現，直接告訴你們學院哈。」

校醫口不饒人，撸貓的手沒停，一下一下撓著小橘子的頭。

陸燃允挑了挑眉，作勢抱起小貓。

「诶！」校醫一手攔住，結巴道，「還要，還要觀察一會。」

我倒了杯溫水，靜靜地陪小貓。醫生說它吃壞了東西，還好陸燃允及時送來，又從校外買到針劑，沒什麼大礙。

可好好的，怎麼會吃壞東西？

「江雲枝，看這個。」

一隻修長的手遞來，陸燃允放了個視頻。

是場直播錄屏。一個戴手套的人對鏡頭展示葡萄、巧克力、甜點，掰開，塞進小貓嘴裡。彈幕瞬間沸騰，同樣的變態歡呼喝彩。

我隻看一眼，渾身發抖。

「你知道是誰幹的嗎？」我顫抖出聲。

陸燃允沒應聲，眸光一片深暗。

小橘子在校醫院養病。

我趕回學生會，把另外兩隻也接來。

迎著風跑，我一路琢磨誰這麼惡毒。

那是個特殊的論壇，匿名直播，無法追蹤。鏡頭擺得也巧，沒拍到其他。但這個時間點，似乎隻有……

不對，陸燃允怎麼發現的？

每次我提議看小貓，他都懶得去。我隻給火火發過小橘子的照片。

一個不太可能的念頭倏地蹦出來。

池聞站在學生會門口，剛和人打完電話。

「找到了嗎？」

「下午兩點半，你在哪？」

我們同時開口，我死死地瞪著他。

「江江，別這麼兇，我們不是在打辯論賽。」池聞揚了揚眉峰，笑意清淡。

「兩點半我在開會，可以給你看會議記錄。我剛剛問了下午修空調的大叔，他已經承認了。」

池聞頓了頓：「他從後門走，監控沒拍到。」

诶？是這樣嗎……

想好的詰問一句都沒用上。我站在風裡，腦袋亂得很。

「風大，進去吧。」池聞低垂著眼，溫聲，「我和陸燃允，原來你更相信他啊。」

6

「什麼更相信誰！我是看證據的好嗎！」

事後我反應過來，狠狠跟火火吐槽。

他回：「再等等。」

等什麼？我腦袋裡蹿過一隻小火苗，卻抓不住。

等到了小橘子康復。我拍張照片：「我兒子俊嗎？」

火火言簡意赅：「嗯，大佐臉。」

我：「……」

好想順著網線去打人！

我有預感，陸燃允好像真是我的網戀對象。

睡前，我跟火火撒嬌：「好討厭吃蔥！」

第二天，陸燃允等我吃早飯，很自然地把湯裡的蔥花挑出來。

我一愣，他筷子一顫。

「我愛吃。」陸燃允避開我探究的眼神，冷著張臉。

「哦，是嗎？」我饒有興味地勾唇，「聽說你也在談網戀，怎麼沒聽你提過？」

「天天跟著我，你對象會不會不開心啊？」

陸燃允挑了挑眉峰。我仔細盯著他的眼睛，心跳快得要躍出來。

手機突然響了，一個新來電。

诶，是火火？！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陸燃允，剛猶豫一會，電話掛了。而坐對面的陸燃允，正在冷靜地吃蔥。

猜錯了嗎？

陸燃允夾完最後一筷子，冷淡道：「我們是僱佣關系，別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