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給你將贖身契拿回來了,從此以後,天高海闊,任你去,還有這些銀票,你拿著。”
我把提前為她準備好,滿滿當當的東西塞到她手中,可小翠卻堅決地搖頭。
“小姐,奴婢受小姐恩惠,誓死都要跟著小姐的。”
我勸服不下,無奈一笑,“好,隻要有我一口吃的,一定不會餓著你。”
我在裴府周圍都撒了磷粉,一時制造起的濃霧會讓裡面的人措手不及,著急救火。
根本顧不得尋我,能夠拖延一定時間。
清晨,我終於抵達碼頭,和小翠坐上了下揚州的船。
船廂外,有富商包的歌女在吟吟唱著,如泣如訴。
“玲瓏雲鬢生花樣,飄飖風袖薔薇香…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
腹中孩子輕輕踢了我一下,像是聽懂了什麼。
接下來的水路上卻沒有鬧,出奇的安靜。
我實在疲倦極了,枕在小翠的肩頭沉沉睡去。
眼前逐漸變得模糊,浮現起家鄉的舊景,白牆綠樹,雀啼蟬鳴,有船夫撐著竹蒿在蓮池中劃過,滿船清夢。
不知道走過了多久山重水復,忽然,小翠激動地喚我:
“小姐,小姐!我們到了!”
我仰起頭,不遠處的岸邊,金光浮躍,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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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無數次魂牽夢縈的家鄉舊景。
我終於可以見到祖母了。
【第3章】
裴兆那一日下朝回來時,在大街上聽到茶館裡有人在唱歌: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人兮,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熟悉的旋律,觸發了心底某處最柔軟的記憶,他突然心頭一晃。
這首《野有蔓草》是他和祝朝煙成親那一年,夫人為她唱過的曲子。
她說,她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一首曲子也不會,但偶然間聽到過這首曲子,便有心學了下來。
每年春日裡,草長鶯飛的季節,他會帶著她在原野上放紙鳶,她提著鵝黃的裙擺迎風起舞,會輕輕哼起這首歌。
那道鵝黃色的身影,是他生命裡不可多得的亮色。
裴兆不知道為什麼,今日心跳的格外厲害。
他想,或許是他太不理解夫人了,朝煙分明是被他慣的自由天真成性,隻要他多哄一哄,肯定就好了。
他提了天香樓的點心,疾步想回去找夫人,疏解開他們的心結。
可一回到後院,看到的就是他的夫人抓著安平郡主的手腕,狠心將她推入冰湖的場景。
當時冰水初解,跳下去無疑是極寒徹骨,連性命都有危險。
他毫不猶豫下水去救人。
他承認,對於江玉婉這個年少愛而不得的戀人,他存了許多偏心,更是心疼她這些年的遭遇。
一瞬間,裴兆腦海裡血氣翻湧,手竟不受控制地對夫人落下。
“胡鬧!你到底想做什麼?”
手掌在落下的那一刻,他才反應過來他的夫人已經懷孕六個月,頓時後悔不已。
他想道歉,想上前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
可她隻是笑得悲涼,直接推開了他。
“裴相打夠了嗎?見我如此被誣陷,心中的氣結可疏解了?”
裴兆看著一旁凍到瑟瑟發抖,幾乎神志不清的江玉婉,一時有些猶豫。
最終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信玉婉這般柔弱,會為了誣陷她,冒著生命危險自己跳下水。
可夫人卻在他眼前暈倒了過去,昏迷之前,她的眼神充滿了同一種情緒。
是絕望。
裴兆從未想過,有一日能從祝朝煙的眼裡看到這種神情。
記憶裡的她,嬌俏大方,古靈精怪。
開心雀躍時有,傷心發怒時有。
唯獨沒有見過這種令他恐懼的神情。
那一夜,他一直心神不寧,在陪伴心悸受驚的江玉婉時,也遲遲沒有安睡。
直到外面傳來小廝的驚呼。
“不好了,夫人房中走水了——”
彼時,他赤著腳隻著中衣,慌忙跑到後院,隻見漫天噴湧著熾烈的火舌。
他的夫人,和他的孩子,還在屋內!
他瘋也似的咆哮著。
“快去救夫人!都愣著幹什麼?!”
然而,濃煙滾滾,刺鼻到窒息,根本進不去人。
終於撲滅火勢之後已經是凌晨,所有人隻看到大火燒盡,她焦黑的屍身。
一屍兩命。
裴兆是庶出,曾親眼看著小娘被主母折磨死在自己面前,自以為此生已經冰冷無情,隻有利益。
可在這一刻,他明白了什麼是撕心裂肺,痛意徹骨。
“為什麼,為什麼你寧可承受烈火焚身之痛?也要離開我?”
過了良久,他才猛然抬起猩紅的眸子,想起來夫人曾經一本正經地對他說:
“其實我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如果你負我棄我,我就會一死了之,回到我原本的世界,與你永不相見。”
那時候,他總以為是女兒家情腸,說的些玩笑話,便也附和著應允。
她歪著頭問他,“你,你真的不怕我是妖孽,故意勾引你,禍國殃民嗎?”
裴兆真誠地握住她的手。
“朝煙,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子,你的坦誠我視若瑰寶,我發誓,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永不相欺,不相負。”
“若有違誓,我必遭天殃人禍,五識盡喪,不得好死。”
直到後來,通過很多預言和奇論,他逐漸相信,她或許真的來自千百年以後。
她告訴他,世上有鐵做的飛鷹,裡面坐滿了人,飛起來的速度比千裡馬還快。
她為他的仕途出謀劃策,還設計出水戰用的“鉤拒”,日飛三裡的“木鳶”,運輸糧草的“餉母。”
憑借這些,他屢建奇功,年紀輕輕便位及首輔。
更是教給他,千百年後的人們如何愛人,那裡的男人,如何疼愛自己的妻子。
裴兆跪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
“原來,這就是你永遠消失的方式。”
“你寧可承受痛苦而死,也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了,哪怕隻是逢場作戲。”
他的夫人當真從未變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直到回頭見到江玉婉,他隱忍的怒意終於爆發。
他遷怒於她,毫不猶豫將她掌摑在地上,竟然動用了私刑,命人日日掌她的嘴。
“玉婉,我一向相信你,到底是不是你害了夫人?還不說實話!”
江玉婉不堪受辱,終於承認落水一事是她自導自演。
可對於夫人葬身火海,她卻搖了搖頭,“夫人的死,和我無關。”
面對這個表裡不一的男人,江玉婉也終於將他看透,輕蔑出聲。
“你夫人,許是早就存了死志吧,次次見她,她都苦著臉。”
“真正害死她的人,明明是你自己。”
裴兆踉跄了幾步,難掩震驚。
原來,朝煙一直都沒有原諒過他。
她寧願死也不願意留在他的身邊。
他費盡心思,千辛萬苦從漠北帶回來的安平郡主,如今也被他厭棄至極,冷落在了空房。
他到底愛誰呢?或許他誰都不愛。
他最愛的人,分明隻有自己。
從那天開始,愧疚之下,裴兆每日喝得酩酊大醉,希冀在醉夢裡與夫人相見。
可首輔的重擔在身,不日又被州官催促,南下去衢州治水。
巡查堤壩的時候,望著江水滔滔,裴兆忽的萌生了幻覺。
他突然崩潰,跪在地上,發出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嘶吼:
“朝煙,回來——”
悽厲悲痛的吼聲在江面上回蕩,無人回應。
他終於落下淚來。
【第4章】
在揚州見到祖母的那一刻,祖母看到我風塵僕僕的模樣,頓時老淚縱橫。
她將我揉進懷中,心疼道:
“囡囡受苦了,我們不再回那傷心地,以後就住在祖母這裡,與我做伴。”
祖母絲毫沒有在意我懷著身孕從夫家逃走,當年從鬼門關走過來一遭,她對我隻有滿滿的心疼。
我在江南春風裡安養了三個月,順利生下了一個女兒。
看著懷中小小軟軟、粉雕玉琢的她,我忽然蕩漾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這世上除了祖母,以後會有人無條件地愛我,不摻雜其他。
她會呀呀學語,會喚我娘親,會一點點目睹這世間繁華。
而我會在桃樹開花的時候,抱起她折桃花,等她長大一點,再帶著她去看看江河湖海。
那些我從前從未得到的愛,我都會給她,她也會同意給予我。
祖母極其喜愛這個重孫,給女兒取名為“含貞”,取自“含章可貞”,乾剛坤柔,含晦章美。
多年後,時過境遷,我已經隱姓埋名,重新獲得一個新的身份。
我在江南市鎮包下了一處茶樓。
午後,我時常躺在院落的躺椅上,以團扇遮面,偷得浮生半日闲。
院子的藤條上長滿了四時鮮花,微風拂過,香氣遠播。
夢裡,是裴兆與我定情的那日,我偷偷溜出府,扮作花旦,為戲班的小姐妹救場。
一襲水藍色長衣,濃墨重彩,我操著一口吳儂軟語,驚豔了臺下裴兆的目光。
表演結束後,他到後臺笑吟吟攔住我。
“姑娘玉面佛心,我從此不敢看觀音。”
“朝煙,我會予你整個盛京不存其二的偏愛,你可願嫁我?”
那是我此生聽過最美最好的情話,他的目光真摯不容摻假。
可我渾然不知,他究竟在透過我的眼睛,對誰言。
後來我才知道,安平郡主未出閣前,最喜聽戲,時常包下戲樓自樂。
或許,那個讓他怦然心動的我,在他眼裡是江玉婉最美的年華。
“娘親!快下雨了,你答應我的糖蒸酥酪還沒有買到呢!”
含貞輕輕搖晃,把我叫醒了。
煙雨濛濛裡,我笑著牽起女兒的手,轉身沒入人海。
那年寒秋,狂風肆虐,那個少年也是在這樣的陰雲下打馬而來,揚起飛揚的馬蹄,救起我的驚慌。
他的俊朗堅毅,深深吸引著我,恍若昨日。
我想,能在這個時代做到尊重女子的男人,極為難能可貴。
火光跳動間,仿佛又映出一對新人的眉眼。
裴兆一身大紅喜服,真摯地牽著我的手:
“朝煙,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我功成名就,你與我比肩攜手,可我忘記做錯什麼事,你便棄了我,永不相見。”
“所以我向你發誓,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若違此誓,我必不得好死。”
還沒等他兌現自己的承諾,宰相夫人祝朝煙已死。
那些逝去的情愛,那些過去紛雜的人與事,同我再無關系。
自此,我心之所向,唯有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第5章】
【裴兆視角】
夫人自焚而死後,我一直渾渾噩噩,不分晝夜的借酒澆愁。
直到那日被指派在衢州治水,我醉後做了一個夢。
是成婚那年,朝煙對我說:“夫君如今身處高位,是從百姓中走來,定當不能忘本,以黎民百姓為念,以興天下為己任。”
於是,翌日,我重整旗鼓,修好堤壩,力挽狂瀾。
安頓好一切後,我忽然想到了什麼,馬不停蹄趕回了京城,翻看府衙對那場走水的記錄。
企圖尋找她還活著的蛛絲馬跡。
甚至找人挖了夫人的墳,請了資深的老仵作判斷,憑借多年經驗,判斷出那不是夫人的屍身。
而是一具別人的屍身。
磷粉,硝石,那些把戲逃不過仵作的眼睛。
原來她並沒有死,隻是逃離了我的身邊,我得知這個消息,幾乎喜極而泣。
從那天起,我告病賦闲,每一年都跋山涉水,堅持尋找朝煙的蹤跡。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年後,我在一個江南市鎮尋到了她的棲身之地。
在不遠處瞥見她時,她笑得從容溫柔,牽著我們的女兒在買糖畫。
而我則像個暗處的蟲豸,在偷偷窺視著她的幸福。
為了怕嚇到她,我塗脂抹粉,將自己扮成桃紅柳綠的戲子,在夜市臺上表演。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那首《野有蔓草》,她最愛哼唱的是上闕,而我唱的卻是下闋。
我習練不足,唱腔嘶啞,引得眾人哄堂大笑。
在許許多多我曾經看不起的下奴和庶民面前,把自己當成供人欣賞的玩意,隻想博她一笑。
當初,我亦是擱著厚厚的脂粉望她,雖看不清她的真實容貌,卻心神動之。
如今,我願異位而處。
表演結束,我雙耳通紅,主動找到臺下的她。
“朝煙,你把我騙得好苦。”
【祝朝煙視角】
十年朝夕相處過,我一眼便認出了裴兆。
我並沒想到過,他竟還會去尋,還能找到我的蹤跡。
我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好久不見。”
我向他款款行禮,卻不是夫妻之間。
是對隻手遮天的裴相,權傾朝野的首輔,行的庶民之禮。
唯獨不再是我的枕邊人。
他眼眸猩紅,低低地哀求我,“朝煙,你喜歡什麼,我都會去做,就像我們還沒在一起時一樣。”
“至少讓我看看你,你也看看我,好嗎?”
我淡然拒絕。
“裴大人,我不是你的夫人祝朝煙,那個我已經死了。”
他神色堅定,流露出落寞,“你是我裴兆的夫人,生生世世都不會變,跟我回京城去好不好?”
一言落地,引來無數異樣的側目。
沒想到成婚多年,直到我“死”之後,他竟然覺醒了對我洶湧的愛意。
他為了我向聖上告罪,遣散妾室,寧可拋棄江玉婉,也要來找我。
為了我放低身段,做出了旁人想到都不會去做的事。
可我如今已經心如死水,再也不會為他泛起波瀾。
我皺起眉,“裴兆,你貴為首輔,打扮成如此模樣還宣之於口,還要不要顏面了?”
他呼吸伴著緊張的粗氣,“朝煙,我可能是瘋了。”
“我不能失去你,更忍受不了別人取代你在我身邊的日子,原諒我好嗎?”
此刻,穿著戲服的他妝容全花,滿身狼狽。
“你當初可以為了我毅然留下,現在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可是,我隻是搖了搖頭,我不願。
“我原諒你,我早就釋懷了,這樣的話,你想聽我便說給你聽。”
他舉目間滿是悲戚與後悔,低聲問:
“我隻問一句,你還愛我嗎?”
我無比平靜地告訴他:
“裴兆,你如今是當今首輔,大好的前程,天下可以有無數女子趨之若鹜,侍奉左右,想要多少愛都可以。”
新婚夜,我向他坦白了我是穿越女的秘密,並告訴他,我一直在希求離開的方法。
「恰極」 他終於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地離開,身影消失在茫茫薄霧中。
裴兆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而我也帶著女兒,搬離了那個市鎮。
對於我們來說,遊歷山河,四海為家,此心安處即是吾鄉。
不久之後,邊關又起了風波,朝中已無適齡官宦女子願去和親。
而昔日權傾朝野的裴首輔,主動提出“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聽說後來,裴兆脫去烏紗帽,辭去了官職,自請領兵出關。
在邊塞與敵軍廝殺時,他中箭受了重傷。
那箭上抹了西域奇毒,無藥可解。
油盡燈枯之時,裴兆託人給我在揚州的老宅送來了一封信,之後便以身殉國。
我打開來看,信上隻有簡單的一行字:
“願化春泥,再為夫人添鬢邊一枝梅。”
他將許多田宅地契都贈予了我,希望我和女兒帶著他的希冀,好好活下去。
許多年後的一個冬日,我回到京城,路過了塵封已久的相府,驀然落下淚來。
暮色四合,雪粒紛紛揚揚落下,交織成一片無邊無際的深重雪幕,臘梅纖弱的香味也消弭在冷氣中。
極目望去,滿園皆是被雪覆蓋的金黃臘梅。
恰似多年前的情愛與時光,金簪雪裡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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