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蘭濯眼神狐疑,陷入思量。
那就是個能心平氣和把刀子插進你喉管裡,再要笑不笑地說手滑了的瘋子。
他能哄人?
紀蘭濯嗤笑,胳膊肘搭上吧臺,人斜斜倚著,尖酸地說:“別是傳聞中,他私下養的幼女吧?眼看著就要掌權了,家宿你也勸著點,這齷齪事要傳出去,紀伯可沒第二個兒子了。”
紀氏掌握著歐洲財團的命脈,家族歷史很深,百年前因國內軍閥混戰而舉家遷至英國,血脈都是華裔。
家族人員基本不出現於公眾,不接受任何社會採訪,因而在外界眼裡,這是一個神秘而古老的隱性家族。
隻有四年前那回,因太子爺下落不明,家族內部爭權,鬧得人盡皆知。
紀氏現任的家主,就是曾被英國王室授予爵士頭銜的紀世遠。
雖然無人知曉紀淮崇的存在,但紀世遠確實也沒第二個兒子了。
紀淮周是唯一的繼承人。
事實上紀蘭濯這話很微妙,大姐三姐是嫁出去的,隻要紀淮周倒下,紀家有繼承資格的第一個就是他。
不過這種話,紀蘭濯是不敢在紀淮周面前說的。
陳家宿剛想好言相勸一番,視線越過紀蘭濯的肩,看到了慢慢悠悠走近的紀淮周。
他今晚從港大回來得倒早。
陳家宿有短瞬的詫異,發覺他一臉陰鬱,難不成被他猜中了,今寶不樂意見他?
陳家宿目光不動聲色掠回到紀蘭濯臉上,滿眼真誠地看著他:“小四爺,他這人呢,心情好可以陪你玩玩,心情要是差了,你千萬別上臉,有多遠躲多遠,邵家那位的教訓還不夠嗎,別怪兄弟沒提醒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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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蘭濯哼笑,無知無畏:“他不是和小姑娘玩得正歡嗎?能把我怎麼樣?”
“诶家宿老弟,他幾時回?”紀蘭濯說到來勁:“我倒要替紀伯問問他,他的小心肝養在哪兒了。”
陳家宿抿出笑弧,閉上眼,同情地拍拍他肩。
紀蘭濯還沒理解他意思,猝不及防被一個強勁的力道抓住後領,連衣服帶人拽離凳面,猛地甩出去。
一聲驚呼,紀蘭濯滾到地上,揉著磕疼的額角,正要咒罵,一抬頭,和紀淮周凌厲無比的目光相撞。
他驀地打了個哆嗦。
“要替老東西問什麼?”紀淮周眼底浸著冰水般,沒低頭,隻眸子下沉著,眸光居高臨下割著他的眼睛。
“問。”
他吐出一個字,紀蘭濯都瞬間頭皮發麻,坐在地上都沒膽子站起來。
腦子慢半拍回想起了邵家那位。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當時紀淮周剛回國,紀世遠在老宅莊園辦了場盛大的接風宴,昭告家族所有支脈,太子爺的存在。
邵家公子有個毛病,喝大了就出言不遜,宴席上直罵紀淮周文弱書生一個,心慈手軟難成大事的窩囊廢,不配繼承。
他其實罵的不是紀淮周,而是以紀淮周身份活過的紀淮崇,但當時坐在那裡的,早已不是紀淮崇那頭溫和的大象。
邵家公子不知道對面的人內裡已是一匹惡狼,囂張地要同他賭酒。
結果紀淮周漫不經心說:“喝酒算什麼賭。”
眾人因他的反常目光驚異。
隻見紀淮周放下長腿起身,不緊不慢地走過去,雙手撐到桌邊,俯身盯住邵家公子,那是他們都未曾見過的陰寒眼神。
他唇邊勾著詭譎的笑,幽邃的嗓音緩緩說出了那句,讓邵家公子後半生都無法擺脫驚恐的話。
“帶你去住停屍間啊?”
停屍間一夜,邵家那位精神失常至今。
眾人眼中的紀淮周脫胎換骨。
再不是曾經誰都能捏一下的軟柿子,此後無人敢去招惹他。
想到這裡,紀蘭濯臉已慘白。
他驚得一時失聲,就見男人指關節叩了兩下吧臺,幾個保鏢立刻出現,挾住紀蘭濯的胳膊把人壓起。
“二、二哥……”
紀淮周懶得聽他求饒:“想去陪水族缸裡的二十條雙髻鯊,還是現在給我滾回英國,自己選。”
他語氣和表情都很淡,紀蘭濯卻毛骨悚然,仿佛掉進了陰森可怖的地獄。
陳家宿唱起了正直的紅臉,在紀蘭濯耳旁心疼嘆息:“告訴你別惹他了,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他手肘撞撞紀蘭濯,示意他趕緊走。
紀蘭濯不吃眼前虧,也沒骨氣吃,沒兩秒就跑得沒影了。
看著他落荒而逃,半路還狼狽地跌了一跤,陳家宿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早來,我就不用陪他演這麼多天了!”
陳家宿回頭,就見某人靠在吧臺,脖頸一仰,滿滿一杯龍舌蘭一飲而盡。
天價的烈性酒,當白開水喝。
陳家宿若有所悟,伏到旁邊,帶著點震驚似笑非笑:“二哥你這是……喝悶酒?”
水晶酒瓶斜倒,液體咕嚕咕嚕,雕花玻璃杯重新滿上,紀淮周頭一仰,又是一整杯。
高度的辛辣刺激喉嚨,他皺著眉咽下,用力沉出一口鬱氣。
喝得猛了,他低垂的視線落在空酒杯裡,眼前恍惚浮現出小姑娘眉眼蕩漾笑意的臉,略顯狡黠望著他。
——妹妹陪哥哥,天經地義,不是嗎?
還天經地義。
紀淮周一聲冷笑,咬牙切齒:“小兔崽子。”
“怎麼回事?”陳家宿裝模作樣故意問:“今寶同男同學拍拖了?”
紀淮周涼涼地掃過去一眼。
陳家宿懷揣著不拆穿的笑:“今寶不是小孩兒了,有鍾意的男孩子很正常,你不能再同小時候那樣牽牽抱抱她了。”
說著,陳家宿手背輕打了他的胸膛。
“當哥哥的,要懂得避嫌。”
紀淮周握酒杯的指骨收緊,手背突顯青筋脈絡。
陳家宿坐在高腳凳上悠闲輕晃,狀似隨口一問:“那二哥,這幾日,港大你還要去嗎?”
“不去。”他臉色難看。
陳家宿壓住上揚的嘴角,儼乎其然:“真不去了?”
紀淮周冷眼盯著他,砰得重重擱下酒杯。
“避嫌。”
陳家宿脊椎繃緊,以為自己要挨揍,紀淮周酒杯一丟,什麼都沒再講,徑直離開。
後幾日,紀淮周確實沒再去港大。
他回了英國,應付紀家形形色色的所謂長輩。
日常是在紀世遠的書房,他們斥責他日夜荒淫,不成樣子,但他接管的部分家業近幾年都風生水起,又把他們的嘴堵得水泄不通。
紀淮周永遠一副傲慢的樣子,仰靠在沙發裡,挑唇叼著雪茄,翹著腿,胳膊敞開搭在沙發背上,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總之他們恨他妒他,卻又始終奈何不了他。
不止紀蘭濯,他在那個位置,就如在城牆之上,底下眾人都繃緊弓弦,隻等著將他萬箭穿心的時刻。
這四年,其實他死過很多回了。
但他不再是曾經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享受死亡的劊子手,因為這回,他有想要再見的人。
周圍的人都帶著虛偽的假面,虛情假意,各懷鬼胎,恢弘如古堡的紀家老宅簡直是一座巨大的監獄。
時常夜深人靜,他會躺在天臺,望著黢黑的天,回想過去在棠裡鎮的日子。
一到清晨,院子的青瓦上總有鳥雀啁啾,遠處茶館有唱曲聲,陽光流淌進青磚黛瓦的街巷,綠水上海棠花瓣似雪紛飛,落向搖曳而過搖橹船。
堪堪到他腰骨高的小孩兒,每天都扯著他衣角,跟著他走過巷子,去鎮子口的早茶鋪。
她要牛奶,不要豆漿。
經常夢醒時分,他都錯覺此刻還是四年前的自己,他要起床,帶她去吃早飯,不能讓她餓肚子。
但一睜開眼,是一萬多公裡外的倫敦。
這四年他自己就這樣過。
但每每想到她一個人在美國,當晚他都能抽出一地的煙頭。
從英國再回到港區,是在一周後。
紀淮周直接開車去了港大。
那夜下雨了,港區的雨沒有江南水鄉的細細綿綿,一落下來,像鴉黑色的天在痛哭。
他車子停在去宿舍的彎道路口,後頸枕在椅背,雨刮器一左一右,擋風玻璃一秒清晰,一秒模糊。
可能是在幾個鍾頭後,也可能隻過了十幾分鍾,他暫時失去了時間概念。
終於女孩子出現在了視野裡。
她今天穿著很淑女的短袖連衣裙,法式方領,淺藍色的油畫紋理,長發編著魚骨辮。
她和那晚的學長在一起。
他們躲在同一把傘下,從他的車窗前奔過,她一隻手扯住託特包帶,一隻手遮在額前,而男生左手握著傘,傘面傾向她,右胳膊以一個保護的姿勢,虛虛環過她後背。
那盞供電不足的路燈徹底壞了。
雨天,前面又是一路漆黑。
紀淮周在反感又擔心她滑倒的復雜心情下,胳膊一抬,打亮了遠光燈。
兩束暖燙的光穿透雨幕,照映在他們身後,像舊時棠裡鎮的老式放映機,投出銀河流動般的光束,打在泛黃的幕布上。
他倒是成了看電影的人。
她在門口笑著和那位學長揮手告別,往這邊望了兩秒,大抵雨幕朦朧,並不能看清。
紀淮周看著她走進宿舍,身影消失在可見範圍,才關掉了遠光燈。
他沒下車去。
當哥哥的,確實應該要避嫌。
他耷下眼皮,不知在想什麼,在車裡再坐了幾分鍾,雙手扶上方向盤,準備離開。
這時女孩子又奔出了宿舍。
她撐著把傘,一隻盒子壓在身前,看上去是有東西忘了給那位學長。
一臺車子開上路口,她走得急沒留神,迎面撞上,淅淅瀝瀝的雨裡一聲刺耳的急剎。
她忙不疊退開,頷首幾下向車主賠不是。
剎車聲響的同一秒,紀淮周就凜了眸,倏地推開車門,大步邁過去,一把捉住她胳膊,將人扯到面前。
許織夏被他拽得略一踉跄,又因他臂力站穩。
他慍怒的訓斥聲當即砸下來。
“為了個男人命都不要了?”
許織夏在他兇巴巴的語氣裡呆愣住,昂起臉,對上他壓抑怒氣的目光。
他陰沉嚴厲地盯住她,胸腔一下又一下重重起伏著,似乎還心有餘悸。
雨勢漸大,他有幾縷碎發被雨打湿在額前,頭發和衣褲上湿漉漉的水痕越來越明顯。
情緒混在氤氲的雨霧裡。
許織夏一眨一眨,依順地望著他,胳膊慢慢抬上去,把傘舉高到他的頭頂。
第32章 無心良夜
【不是不愛就全都不愛,燈火可親的十三年不會瓦解,你依然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周楚今】
我是宿舍的老六。 我們宿舍除了我,其餘五人都是八塊腹肌的體育生。 我站在他們中間顯得很瘦弱,他們都對我照顧有加。 平時不準我吃辣,還經常給我買奶喝。 我知道,不準我吃辣肯定是怕我上火,買奶給我一定是鼓勵我長個子。 昨晚和他們五個出去喝酒,我喝太多睡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酒店房間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但腰部的疼痛感和地上拆了塑料包裝的小盒讓我隱約覺得不妙。 站起身後大腿根部也有強烈的拉扯感。 我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是誰! 昨晚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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