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勢從淅淅瀝瀝到滂沱傾瀉。

透過窗戶瞥見陸彥的車還停在樓下。

他該不會在外面淋雨根本沒走吧？

管他呢，我拉上窗簾上床睡覺，淋死也不關我的事！

深夜，王姨來敲門：「夫人，求你去看看陸先生，他在外面不肯進來，也不讓我告訴你，雨這麼大，淋一夜身體肯定吃不消。」

瘋子！居然真的在外面！

思慮片刻，我起床出去。

雨幕裡，陸彥高挑修長的身體半蜷縮蹲在地上。

雨水從頭頂澆灌，順著他下颌流淌，像一條可憐沒要的狗。

我將雨傘移向他，淡聲道：「回家。」

陸彥微微揚起的臉龐泛著湿意，分不是雨水還是眼淚。

他抬起胳膊，拉住我的手：「老婆，我錯了，別不要我。」

我沒理他，收起雨傘進屋。

他緊隨其後，跟著進屋。

乖乖地回了他房間，沒再糾纏我。

一夜沒睡好，第二天醒來已經將近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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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準備收拾行李離開正巧撞見陸彥摟著張瑤進門。

沒過一會兒陸彥來找我，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厭煩：

「給你什麼你才願意和我離婚？爽快點，別提愛我那一套。」

我震驚地拍了拍耳朵。

我懷疑，我幻聽了。

「你剛剛說什麼？」我問。

15

陸彥煩躁地重復：「給你什麼，你才願意和我離婚？」

我已經顧不上他反復無常，精神錯亂，腦子有病。

我似腳踩風火輪，快到要起飛，忙不迭地從房間抽屜裡拿出離婚協議書遞給他。

「我已籤，你籤吧。」

陸彥驚愕地接過離婚協議書，一副沒想到我會同意離婚的錯愕表情。

又來了，東方不亮西方亮，2B 啥樣他啥樣，除了裝 B 就是健忘。

我提出離婚，他跪求我不要，現在還隔兒錯愕上了！

還好我留了一手，離婚協議我準備了兩份。

如果是我先提出離婚，那麼我淨身出戶，如果是他主動提出離婚，那麼一毛也別想少我的。

兩幢別墅、五輛豪車，外加一個億。

我要的已經很少了。

「沒異議就籤吧。」我催道。

陸彥假模假樣地翻了幾下，掏出鋼筆準備籤字。

躲在房間門後探出半個腦袋的張瑤嘴角快扯到了耳尖。

【恭喜宿主即將完成攻略。】

好家伙，張瑤頭頂的紅色攻略條已經達到了 99％。

系統吹著彩虹屁：【都是宿主長得太美，才攻略得這麼順利。】

張瑤愜意地一笑：「那當然，不過這次真的不虧，攻略對象好帥啊，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完美的身材比例，不愧是京圈高質量權貴。

「每次看了都要流鼻血，幸虧我們是結過婚才算完成任務，等解決這個礙事的女人，我要和他好好地恩愛。」

我一面聽著張瑤和系統嘰嘰歪歪，一面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彥下筆。

然而陸彥卻持筆停頓在紙張間不動。

md，想什麼呢？快籤啊！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陸彥臉色驀地變得慘白，額間細細密密的汗液不斷地滲出。

他緊握著鋼筆，一會兒拿開一會兒放上去，五官痛苦地擰成一團。

像是在和自己拼命地對峙割裂。

僵持幾瞬，他忽地低笑出聲，而後又面色一沉。

像極了精神分裂。

我想按住他的手強制他籤名，怎料他猛地扔掉鋼筆，跌跌撞撞地逃離。

張瑤氣得蹦出來直跺腳。

我比她更氣好嘛！

我暗自沉思。

陸彥……該不會有雙重人格吧？

怪不得性格變幻不定，一會兒求我不要離婚！一會兒又想離婚！

陸彥把自己鎖在三樓書房，我趁機溜進他臥室。

我想證明他到底有沒有病。

有病的話，應該有藥。

16

我熟練地在他臥室翻找。

抽屜、衣櫃、床底，都沒有發現藥瓶。

難道他已經放棄治療了？

思忖間，我視線落向擺在床頭櫃上的相冊鋪。

入眼便是陸彥少年時期穿著白襯衫的照片。

我鬼使神差地翻閱，這小子，也就少年的時候看起來像個人。

翻到第三頁，相冊裡沒有照片，單獨夾著一張畫。

畫中人看起來很眼熟。

是一個身穿寬松校服、扎著高馬尾的女孩，她躺在地線杆旁邊傻笑。

我按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不可能，不可能是我。

畫的背後還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字，像是日記：

【今天在學校對面遇見一個女孩，她長得很漂亮，清澈明媚，大眼睛，是我喜歡的類型。

【她盯著我微笑，我沒好意思與她對視，低下頭抽煙緩解緊張。抬眼再次望向她，發現她一頭撞在電線杆上，躺在地上還轉頭對我一笑，真的很可愛。

【匆匆一面，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最後一行字寫道：

【時隔十一年再次記錄，今天是 2021 年 8 月 3 號。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我一直抗拒聯姻，沒想到這次的聯姻對象竟然是少年時代學校對面遇見的那個女生，原來她叫林微。

【我真是太沒出息，今天和她見面我緊張得頭都不敢抬！她還是很漂亮，和記憶裡沒什麼變化。

【下次再見面，她就是陸夫人，期待娶她的那日。】

看完我驚詫地捂住嘴。

陸彥喜歡我？

可他既然喜歡我，為什麼婚後對我如此冷淡？

逼我走上死路？

太多困擾，我拿著畫跑去三樓書房找陸彥。

17

「滾出我的身體！」

剛到書房門口聽見陸彥聲音我腳步驟停。

陸彥好像在和自己吵架？

難道他真有病？

我貼著書房門繼續聆聽。

隻聽陸彥冷笑低吼：

「你們這種人和小偷有什麼區別？偷盜別人的人生來完成所謂的任務，我憑什麼不能反抗？」

「呵哈哈哈，」陸彥又嗤笑一聲，「意識覺醒的原身我勸你放棄抵抗，我有系統加持，絞滅你的意識對我而言並非難事。」

「投降吧，把身體的控制權交給我，徹底地融入我。」

我輕輕地將書房門推開一絲細縫。

窺見陸彥痛苦蜷縮在地上狠狠地掐著自己的脖子：

「我去你媽！你佔據我身體，逼我和深愛的人分離，你讓我投降？

「有個破系統又怎樣？來啊，絞殺我啊。

「想用我的身體攻略張瑤完成任務，做夢！我死了，你和系統都得抹殺。」

陸彥狠戾地咬著牙：「那麼，一起消失吧。」

我震驚得瞪大眼睛。

炸裂他媽給炸裂開門——炸到家了！

也就說陸彥被攻略者侵佔了身體。

張瑤和陸彥身體裡的侵佔者都是攻略者。

兩人互攻，而彼此都不知道對方是攻略者。

這把高端局對決啊！

此時兩個攻略者的系統拉起警報：

【警告！攻略對象試圖毀滅！！！】

【宿主！請快阻止原身自殺！！！】

不遠處張瑤收到警告飛奔跑來。

我猛地衝進書房。

陸彥正在自殺，他死死地掐住自己脖子在地上翻滾。

看見我那刻，陸彥眼淚奪眶而出。

他雙目赤紅，絕望的聲音從喉嚨溢出：

「阿然，對不起，來世我還娶你。」

「別來世了，」我蹲下身用力地掰開陸彥手指，「別自殺，給我好好地活著，該死的不是你。」

攻略者又怎麼樣？有系統又怎麼樣？佔據別人身體，偷盜他人人生，為了完成任務不擇手段，死了人在這些人眼裡不過是解決了一個礙事的東西。

沒有絲毫愧疚。

任務分漲，欣喜若狂。

任務分降，肆意破壞。

我掀起眼皮望向衝進書房的張瑤。

她看見陸彥還活著，深深地松了口氣。

系統電子音再度響起：【幸好攻略對象還活著，不然我們倆都得被抹殺。】

「是嗎？」我譏笑一聲，轉頭對陸彥身體裡的侵佔者悠悠道，「張瑤，你的攻略對象，也是攻略者。」

張瑤驚愕地看向陸彥。

滿臉寫著「不可思議」四個大字。

我之前聽過張瑤之前和系統的對話。

任務守則一：【絕不能讓對方知道你的攻略者身份，否則就算任務失敗。】

方才知道陸彥身體裡有侵佔者的時候我很是震驚，兩人都有系統，攻略對方的時候不可能不被對方發現。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這把高端局雙方系統語言屏蔽，彼此都聽不見對方心聲。

果不其然，此刻兩人系統同時發出機械警告：

【宿主，任務失敗，即將對您進行抹殺！！！】

【數據正在解除。】

張瑤和陸彥身體裡的侵佔者異口同聲地發出撕心裂肺的吶喊：

「不！！！」

在兩人悲慟地嘶吼中系統發出死亡倒計時：

【一！

【二！

【三！

【抹殺成功。

【兩秒後系統將自動引爆毀滅。】

「砰！」

兩個攻略者消失後我問陸彥：

「你身體是從什麼時候被霸佔的？」

陸彥說是 2021 年 8 月 3 日。

和我聯姻見完面那天晚上。

我好奇地又問：「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醒意識的？」

提到這個，陸彥好像很生氣。

他微擰眉目，假裝嗔怒地捏了捏我的臉：

「被你找男模氣覺醒的。」

我目光落在他臉上，眼底滿是情意。

陸彥溫柔輕笑，伸手刮了刮我鼻梁：「老婆，別離開我，好不好？」

我點頭，撲進他寬厚的懷抱裡：

「我不會離開你，我在少年時就已經愛上了你，如今知道你做傷害我的事都是身不由己，被人控制了身體，我還有什麼理由不原諒你？」

「親愛的老公，我該這樣叫你，對嗎？」我語氣平靜，聽不出喜怒。

陸彥將我擁緊幾分，激動到雙手微顫：

「老婆，謝謝你能體諒我並原諒我。

「其實，早在我少年時期就對你一見鍾情，苦難已經過去，現在雨過天晴，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

我實在忍不住譏嘲地笑出聲。

我推開陸彥, 鄙夷地看著他的臉，越看越想笑。

陸彥瞧著笑得花枝亂顫的我微微地皺眉：

「你怎麼了？」

我沉下笑臉, 一字一頓：

「我剛剛表現的，是你想要的嗎？」

陸彥瞳孔緊縮：「什麼意思？」

我站起身：「是你腦子太空，還是把我想得太傻？你憑什麼認為, 已經死過一次的我，會被你設計的一幅畫和日記而感動？」

陸彥抬起頭，眼睑顫了顫，揚起嘴角, 笑道：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老婆別鬧了。」

我彎下腰, 一把抓住陸彥衣領，將他拽向我：

「別裝了，真令人惡心。

「你的任務不就是讓重生的我再次愛上你嗎？」

陸彥笑臉驟然僵住，驚詫、惶恐、猝不及防, 各種情緒從他眸底閃過：

「你怎麼知道？」

我冷哼一聲，勾起唇：

「一張普通的紙, 十一年還不泛黃？鉛筆畫十幾年了還不褪色？字跡是用鋼筆後寫的，嶄新到相冊夾起來還蹭了墨。

「你把我當傻子溜呢？」

陸彥著急地想解釋, 我打斷他：

「當年在學校對面你並沒有注意過我, 你望過來笑是因為對面有個女生在和你打招呼。」

「那個女生是你初戀吧？」我擺擺手, 「不重要了。」

陸彥不甘，還要解釋, 我疲累道：

「攻略者頭頂有紅色任務進度條，你的任務條是在侵佔者消失後我才看見, 也就在剛剛。」

之前沒看見陸彥的任務條是因為他和侵佔者的意識分崩割裂，雙方都不顯示，奪回控制權後才顯現。

之前就懷疑陸彥有問題，前幾天希愛打電話告訴我, 陸彥約她，吃飯間不停地問我的事，刨根問底。

套出我在少年時就見過他才作罷，在臥室裡發現那幅畫和日記我就恍然，他在給我下套。

直到剛剛發生的一切，看見他的任務條, 我才知道他為什麼不同意離婚。

這把高端局，差點給我這個重生者玩死！

「你不是愛我嗎？」陸彥眯起眸子, 陰惻惻地嗤笑, 「前世都能為了我去死了，現在怎麼不入套, 讓我完成任務呢？」

此刻所有的偽裝卸下。

陸彥醜陋的嘴臉盡顯。

他猙獰地怒吼：

「問你話，怎麼不繼續像條狗一樣愛我？」

他低頭苦笑：「虧我……還真的對你動了心！」

騙我、欺我，給我下套，隻為完成任務, 叫對我動了心？

「不離婚。」

「完像」痛不欲生的哀號聲中我撥回鋼筆，鮮血霎時迸濺滿地。

趁他痛要他命，我按住他的手在離婚協議書籤了字。

離開時，我猛踹他一腳。

我有些詞不達意：「遇見你真他媽晦氣！」

........

陸彥任務失敗。

懲罰是身居高位的京圈首富變成窮光蛋。

光鮮褪去, 慢慢地腐爛。

終其一生，得不到任何人的愛。

像隻陰溝裡的老鼠，與流浪漢搶食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