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板經常請你吃飯、送你下班。」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大白眼。

「因為他留我加班！一個策劃案改了 83 遍，再不給我點實際好處哄哄我，我就是頭驢也要尥蹶子不幹了。」

「……說得好對哦。那，他幫你去跟產品部掰頭？」

「他再不出這個頭，產品經理就要被我氣走了。」

小伙伴無言以對。

「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

我拍拍小伙伴的肩膀，感慨地說。

「你說他能看上我啥？看我癲看我傻，看我一天天地能氣死他？」

小伙伴還認真思考上了。

「你說得對！」

給我氣得……

「你到底是誰家的小伙伴啊！」

小伙伴笑笑：「你拎得清就好，還擔心你會一直放不下他。」

我大驚失色：「我對他有什麼放不下的？我又不喜歡狗老板，光聽到他聲音我都萎了好嗎！」

「你不是追過他？」小伙伴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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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蒙逼作不得假。

這回大驚失色的變成小伙伴了，再度掰手指頭給我細數證據。

「你剛入職天天給老板帶飯！」

「他喝酒喝出腸胃炎，而我剛巧有豐富的應對腸胃炎的經歷。」

「……你還很得意？」

「一般一般啦。」我謙虛，「我怕自己剛入職，老板就猝死，公司就倒閉，所以才給他煮了點清淡的帶來公司。」

「後來你又為什麼不帶了？」

「老板嫌面條放久了坨了不好吃。」

「……你帶飯給他煮面條？帶飯，飯啊！帶面條你是怎麼想的？」

小伙伴一臉抓狂。

我縮縮脖子：「別拿面條不當Ŧŭₓ飯好嗎？」

「那也不對啊，老板朋友圈你為啥一直第一個點贊。」

我沉痛：「有沒有可能，我單純愛拍馬屁？」

「……」

小伙伴又一一舉例，都被我一一化解。

「我以為是雙向奔赴，結果是雙向暗鯊。行的，蘇魚，請繼續這麼折磨老板下去吧，看好你哦。」

小伙伴送了我一個大拇哥。

我：「……」

果然外人看來，也是我折磨他的啊。

好怕肖立軒哪天不想忍了，直接把我開掉。

所以，還是乖乖去道歉吧。

09

我找了個工作間隙去見他。

剛起了個頭，就被肖立軒毫不留情地趕了出來。

「工作時間不談私事。」

「哦，那我下班了再來。」我掉頭就走。

肖立軒忙得進進出出，見各部門的人，還得見客戶。

臨下班時候我去辦公室找他，沒人。

哦，也沒蛇。

他人還能憑空蒸發了？

肖立軒可能是不想跟我溝通吧。

我憂傷地下班離開，在辦公樓下被肖立軒堵著了。

「不是說下班來找我嗎？」

我目瞪口呆：「你哪裡冒出來的？」

「我辦公室有個緊急疏散通道門，你ƭṻ₅不知道嗎？」

「……」

我不知道啊。

肖立軒沒耐心解釋這些。

他火大得要死，一看就是上班上的。

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因為我左鼻孔出氣被他開了。

肖立軒一路開車帶我回家。

路過一家很好吃的大排檔，打包了四五六七八盒子餐品。

「Emmm……」

看不出來老板還挺能吃。

他載我回了他家。

我第一回自己從他家門口走進來，正兒八經地坐在他家沙發上。

還挺新奇。

結果肖立軒喊我去餐桌。

「過來吃飯。」

我這時候說句「我不餓」，是不是火上澆油？

還猶豫呢，肚子很不給面子地咕嚕響了。

好說跟肖立軒吃了不少次飯，沒道理換個地方就矯情了，我主動自覺地拆包裝袋。

肖立軒點的餐，都是我愛吃的，起碼一大半掃進我肚子裡了。

吃嗨了之後，我都忘了來意，打著飽嗝兒癱在沙發上，盯著肖立軒走來走去。

收拾完吃飯的家伙之後，拖地掃地然後喂爬寵。

他拎出一條小黑蛇問我：「眼熟嗎？」

我連忙坐正，心道「來了」，吞了吞口水，斟酌著字句回答。

「模樣俊秀，確實有些眼熟，它莫不是……」

我偷瞄了肖立軒一眼，「你弟弟？」

「……我兒子。」肖立軒聲音有點咬牙切齒。

「哦哦，令郎跟您很像，頗有您的風姿！」

馬屁說來就來，還能一秒切換敬語。

肖立軒氣結，蛇也不喂了，氣勢洶洶地找我算賬。

「蘇魚，之前當你天然呆，後來差點以為你是心機，結果你就是純純傻！」

「啊？」咋還帶人身攻擊的？

肖立軒就像打開了閘門，憋了不知道多久的怨氣傾瀉而出。

一句一句，跟機關槍似的。

「明明你追的我，撩得我心動，憑什麼你轉頭就走，片葉不沾身？」

「我想著，既然你不再朝我靠近，那好，我來追你。」

「你當初怎麼撩我，我都撩回去。結果，我們並不一樣！」

「月老纏的鋼筋，都能給你剪斷咯。」

「我累了，我做不到你這樣圓潤自然地釣，今後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來追你。」

「蘇小魚，我喜歡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

肖立軒一口氣說完，胸膛劇烈地起伏。

我一下想到醉酒那天看到的，黑襯衣包裹下，他有很漂亮的腹肌，胸大肌也挺飽滿……

確實看都看過了，摸也摸過了，不負責不好啊。

肖立軒見我發怔，緩和下了語氣。

「我知道很突兀，不用著急給我回答……」

我立馬回神：「好啊！」

「……蘇魚，我認真的。」

我：「我哪裡看起來不認真？」

大胸肌有腹肌還會變蛇的老板，超酷的好嗎？

肖立軒滿臉寫著：看你哪裡都不認真。

他嘴唇翕動了幾下，最後還是化作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的女朋友，我的小魚，我想抱抱你可以嗎？」

下一秒，我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我小聲嘟囔：「都不等我回答，還幹嗎問我？」

緊貼的胸膛傳來悶悶的震動，肖立軒在笑。

「對你還是用直球合適。」

10

我覬覦肖立軒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承認一開始對他，是純粹的見色起意。

追了他一個廣場，推銷炸雞是假，想了解更多才是真。

結果，是我之前面試的公司老板……

我面試的低級崗位，根本見不著老板，那是我第一次見他。

聽到我編的蹩腳的理由，肖立軒沒忍住笑了下。

很俗很狗血的老橋段，他笑我心巴裡去了。

之後好久，腦海裡翻來覆去的，都是他的笑容。

所以當聽聞我被他公司破格錄取，我真的很難不多想。

就像是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在那特殊的一刻，為某人變成了公主。

——然後就被現實扇醒了。

肖立軒好像完全忘了隨手提拔的我。

他酒局喝出腸胃炎，吃什麼吐什麼，還要強撐著處理工作。

我煮了清淡的面條帶給他，肖立軒吃了終於不吐了，然後要給我付飯錢。

我紅著臉拒絕。

然後在公司茶水間，我聽到女同事議論我。

說我是走後門進來的關系戶，工作啥都不懂，直系領導又不敢開我。

嘀嘀咕咕說的都是老板眼光差。

我知道這是酸我的言論，但還是止不住地難受。

我重新正視自己的位置。

我跨專業入職，工作上要學習的地方確實有很多，領導對我的不滿也沒掩飾過。

而肖立軒，他是年輕的老板，又英俊帥氣。

他是王子。

我卻隻是個不會變身的灰姑娘。

我再不給肖立軒帶飯了，也不總在他面前晃蕩，一心投入工作，讓自己快速適應充實起來。

中ŧűₗ間吃的苦頭，多得難以贅述。

肖立軒是個很好的老板，他見我學得吃力，親自帶我。

一晚上改了 83 遍策劃案的壯舉之後，公司裡對我關系戶的評價少了很多。

我謝謝他。

戀愛腦扇醒之後，我走上另一個極端。

跟小伙伴解釋的那些，實則也是我無數個夜晚，安慰說服自己的理由。

哪怕我成長了起來，在公司立足了，我與他的差距也宛如鴻溝。

我寧可相信他是蛇變的，都不大相信肖立軒他會放下身段，陪我演無釐頭的鬧劇。

誰能想到，我做夢都不敢想的場景，竟然成真了。

我一個人的暗戀獨角戲，竟然真的變成了雙向奔赴。

11

第二天在辦公室，肖立軒隔著老遠喊我：「老婆, 跟產品部的對接怎麼回事？」

老板不愧是老板, 在這麼親密的昵稱下，還吼得恨不得捶死我。

我：「昨天對接會漏了一個流程……」

「重新拉會。」

「欸，好咧！」

肖立軒怒氣衝衝地走掉, 我手忙腳亂地整理策劃案。

全員石化的同事們，這才逐漸活過來。

小伙伴撲過來：「蘇魚你瞞得我好苦！『老公』還可能是口誤, 總不能『老婆』也是口誤吧。」

我正要解釋，肖立軒去而復返, 自然地攬著我的腰，卻在對小伙伴說話。

「明天版本迭代會, 表格還沒交上來。」

小伙伴丟給我飽含怨念跟淚水的控訴目光，麻溜地幹活去了。

好消息，交往第一天, 男朋友兼老板就公開了我們的關系。

壞消息, 老板兼男朋友，對我工作的要求, 嚴格了起碼三個度。

又是哭哭啼啼地加班的一天啊。

「掛路燈的資本家！」

我對著辦公室門，比出了國際友好手勢。

然後, 門又開了，肖立軒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心虛地收回去的手。

他冷冰冰地走到我面前, 冷冰冰地把一碗面條放我面前。

「吃！」

「……你下毒了？」

「沒有。」

「你下鼻屎了？」

「蘇小魚！」

「我吃, 我吃還不行嗎？」

我連忙抱過碗。

熱的，剛煮好的面條，特別有口味, 比我煮的好吃了不知道多少倍。

肖立軒看著我感慨：「還你一碗面條真不容易。」

「？？」

「三次。」他把三根手指頭懟到我面前，「煮一次你跑一次，我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法還給你了。不行，我必須還給你, 讓你也感受心動的滋味。」

煮面都煮出執念了是嗎？

不至於不至於！

我默默吞下面條。

加班累得要死的時候, 有碗熱騰騰的熱飯，確實很難不動心。

肖立軒坐在我身邊, 幫我看剛做的策劃案。

屏幕的光，投在他的側臉上，宛如打了柔光濾鏡。

還說他不是妖怪？

就算不是蛇變的, 也是個妖精！

私底下的肖立軒, 真的很不正經, 完全不冷臉，超愛撒嬌的。

告白之後, 埋在我懷裡哼哼唧唧了半宿，跟狗皮膏藥似的, 撕都撕不下來。

還賊會。

小皮膚那個白, 小腹肌那個……

咳咳。

我小臉頓時通黃。

「想什麼呢？」肖立軒出聲打斷了我。

「想……策劃案。」我不敢直說，怕被當流氓。

肖立軒把屏幕扳過來, 差點摁我臉上。

「蘇魚, 你好意思說心思在策劃案上？看你寫的這是啥邏輯，吃完了給我重寫！」

「……」

隻能說工作狀態的肖立軒是老板，跟非工作狀態下的他是兩個人。

天使般的男友，跟周扒皮的吊路燈狗老板。

上班，他壓榨我。

下班, 我壓榨他。

一個人，兩種體驗。

行吧，不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