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歲輕聲開口:“我明天要去故宮,是林露姐和阿言之前介紹的資源。”
“趕在周一閉館,要去拍攝《國寶歲月》節目。”
“後天要在官方臺錄制,估計都要一整天。”
蕭青囊認真地聽著,“大後天正好是周三,醫館不對外開放,也方便你過來。”
他頓了頓,“也許祝覺和阿言他們也會過來。”
顧嘉歲微微頷首,點了點手裡的折扇,像是無意間問起:
“這折扇,是從何處買的?可還有多的?”
蕭青囊沉默了片刻,他睫毛翕動,像是猶豫,按捺了許久,終於將心中的問題問出。
“您也看出來了?”
顧嘉歲耳朵陡然豎起,“您?”
“是祝覺送給我的,這上面,是我一位故友的字跡。”
蕭青囊隻覺自己現在就是原野嘴裡打什麼遊戲的“自爆狼人”。
他也不知今日是怎麼,心中像是有著一股無端之氣慫恿著,將自己小心翼翼在現代隱瞞的身份,就這麼在她面前和盤託出。
他非是她的故人。
但對於蕭青囊來說,她是他的故人。
盡管,那已經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她也許早已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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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寧海將軍是故舊?”
此時此刻,顧嘉歲是真的有些愕然。
顧嘉歲之所以認得這扇子上面的字畫,是因著曾經看到過皇帝表哥收到東海大捷消息時,一時大喜,那一份來自軍中的傳書,以及之後將軍親手寫就的戰報,直接帶到了她的公主府上,讓她沾沾喜氣。
隻是那時,顧嘉歲已在病中盤桓許久,但關於凍元之將軍的戰報,她都細細看過。
從那一封激昂的戰報裡,看到與京城相隔千裡的大捷。
顧嘉歲此刻回憶起,當年那封奏報裡,似乎並未提及過他。
但是,曾經似乎的確有傳說,棄文從武的寧海將軍在立下赫赫戰功之時,也數次性命危急,多虧了軍中的軍醫救治。
“當年寧海軍裡的軍醫是你?”
顧嘉歲此刻拿著折扇的手微微顫抖,看著眼前人有些恍然。
陰差陽錯,世事弄人,公主府找遍天下的神醫,不曾想與她隻隔了那一張戰報的距離。
他閉了閉眼,因著東海那一戰,有兩位老將重傷,除了先行回京的寧海將軍,蕭青囊與其他副將回到京城之時......
“我回京晚了一程。”他頗為艱澀地說著。
顧嘉歲無意識地將手裡的折扇打開,又合上,再打開,著實感受到命運的嘲弄。
她“啪”地一聲將手裡的折扇收起,兩人相顧無言。
“過去的都過去了。”她低聲道。
“如今的際遇,也許是老天讓我們來今朝走一遭。”
顧嘉歲並不知道他後來如何,但兩個人都來此世,或許曾經都有遺憾。
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紅唇微動,吐出了三個字。
“向前看。”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生於此時更不應該沉溺於過往。
過去,已成過去。
這是她始終在告誡自己的一句話。
“所以,無咎,我們來聊聊他們的事情吧。”
顧嘉歲笑了一聲,盡管心裡有所準備,但未曾想兩人直接在今日這莫名其妙的情況下,他忽而攤了牌。
房間裡安靜得能夠聽到空調的聲響,還有小貓芃芃輕微的呼嚕聲。
顧嘉歲坐在茶桌旁,她緩緩將扇子展開,又將手機打開,找出之前他發給她的一張照片。
“你有懷疑過的吧?”她看著他問著。
蕭青囊點了點頭,“祝覺,送了我們宿舍每人一把扇子,都是董將軍所作。”
“據當年元之與我所言,除卻宮中奏本戰報,並無在外的字畫卷軸,唯有年少時與恩人畫了許多的扇子。”
聽到這話,顧嘉歲美眸閃動,她輕聲呢喃:“恩人嗎?”
“我之前隻當做是他們家族或許積年流傳,亦或是從哪收來的這一批扇子。”蕭青囊說著。
“倘若阿言與祝覺,他們曾經的元之的恩人,年紀是否有些對不上?”
顧嘉歲此刻將手機遞到他的面前,蕭青囊看著上面的圖片,他仍然有些不明所以。
“這不是那會兒我發給你的?有什麼問題?”
“這衣衫,是京城裁雲衣莊的手藝,也與今人們所穿的古衣完全不同。”
蕭青囊手中的蓋碗一撞,他小心地放到桌上,又去看了一眼那張照片,依舊沒有看出個些許所以然來。
於他而言,若是男子衣衫或許能看些個不同,女子衣衫實在是辨別不出。
顧嘉歲瞧著他努力觀察,但依舊沒有找出來茬。
她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不難為你了。”
“隻是這衣衫,我在現世網絡與現實都搜索過,都不曾找到。這些金玉珠飾,也是當年的風尚。”
聽見顧嘉歲這話,蕭青囊手指微動,兩人同時蹙眉。
“所以這照片從何而來?”
顧嘉歲點頭,“這便是我心底的疑惑了。”
她抿了一口蓋碗裡的湯水,是溫熱的梨湯。
“若說,他們二位是曾經你我那個時代之人,或許是如你我一般的際遇。隻是......阿言似是一早就認出了我。”
她將那關於帝王手卷的事情娓娓道來,“嘉寧體”的形成乃是在後世。
“如果說阿言是後世之人,她從我送給她的字畫上發現了端倪,可若是因此懷疑我是古人,那便有些離譜了。”
“況且,若她真是現世之人,這當年的衣衫飾物又如何解釋?”
顧嘉歲隻覺得眼前關於阿言與祝覺小情侶的身份問題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兩個答案互相抵觸,讓人頭緒紛亂。
“你這麼說來,還有一件事。”蕭青囊看著她回憶。
“你們發現芃芃的那時候兒,你我並不熟悉。”他溫聲說著。
顧嘉歲點了點頭,眼神與他對視,兩人同時想到了一點。
“但阿言直接來找你。”
“但阿言直接發消息找我。”
顧嘉歲此刻揉了揉太陽穴,她仔細回憶起來。
“當時我很擔心芃芃,但阿言一直安慰我,說你是古醫世家出身,定然會治好。”
當初急切的時候未曾覺得有什麼異常,現在兩人對其來,眼神中盡是迷思。
蕭青囊張了張嘴:“我在宿舍內雖然是公開了家裡是古醫出身,但不曾言及獸醫。”
這一點,蕭青囊可以確信。
所以,當初阿言突然找上自己,究竟是從什麼渠道知道的呢?
畢竟那會兒,他們四個人還沒有匯合,蕭青囊還沒有看過小貓芃芃的情況,阿言就已經自信滿滿地對著顧嘉歲打包票了。
“我過去的記憶裡,不曾記得有見過他們。”顧嘉歲說著。
“也或許,是我不記得了。”
蕭青囊一隻手扶額,他眉宇微緊,眼神掠過她清麗絕豔的面龐,“我也不曾記得有救治或是見過他們,連似曾相識的感覺也沒有。”
他的記憶力極好,百草藥經脈案病例謹記在心,看過的病人上手搭脈對著臉便能記起。
如同眼前人,即便是年少過往的驚鴻一瞥,重重羅裙上的天家貴顏,長街之上交談過的幾句話,便牢牢銘刻在了心上。
可關於阿言和祝覺,此前的確是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
他們又是從何處知曉了自己的醫術呢?民間嗎?
可如今自己留在數百年後的,不過是被後人視作野史記載的“奇聞軼事”罷了。
“如此說來,他們怕是早就知了你我的身份。”蕭青囊的面色古怪。
可即便他們知道,無論是阿言還是祝覺,對待他們的確與旁的室友沒什麼不同。
“相比他們,你我如今的世俗化可差的頗遠。”顧嘉歲說著。
如果不是今日兩人在這裡將彼此心中的猜測和盤而出,還有阿言與祝覺兩人不經意間露出被他們捕捉到的小小馬腳,即便平時與他們相處,也實在察覺不出一點過去時代的痕跡。
蕭青囊作息“老幹部”,顧嘉歲也有些積習難改,可阿言和祝覺這一對小情侶,那可真是能玩能熬的現代大學生。
兩人各自翻著小情侶的朋友圈,一一對比試圖再找什麼蛛絲馬跡。
翻著翻著,顧嘉歲突然找到了小情侶暑期去長安城,鹹陽城旅遊的記錄。
始皇帝,求長生。
她手指此刻微頓,輕聲開口:“無咎,這世上既然有你我這樣轉生百年的人。”
“那是否會有帶著記憶輪回,亦或是長生之人?”
蕭青囊聞言發怔,他緩緩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即便是放在今人身上,他們所會的東西也頗多了些。”顧嘉歲此刻掰起了手指。
書畫,樂器,鑑寶,醫術,槍法......不數不知道,一數嚇一跳。
“這兩個人,好像什麼都會一點。”蕭青囊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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