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不光是看上人家了，多一半還認真了。

張立是個嘴比腦子快的，他還從沒見過陳嶼舟對什麼女生這麼在意過, 當下也不怕陳嶼舟了, 說：“那可不行啊, 規矩在那擺著哪能說不打就不打, 要不嶼哥你認輸，叫我聲爸爸這事就算了。”

話說完, 陳嶼舟盯著他看了半晌。

張立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再看看陳嶼舟蹙起的眉頭，膽顫了一下, 正要說點什麼補救，就聽一聲“爸爸”從陳嶼舟的牙縫裡擠了出來。

張立當即目瞪口呆。

時至今日, 張立回想起當時的場景, 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每次見到陳嶼舟都要調侃他一句追到人沒有。

陳嶼舟乜了他一眼：“瞎幾把叫什麼, 人家沒名字？”

張立舉手投降：“行行行, 明芙，明芙行了吧，看你寶貝的，怎麼不幹脆把她揣兜裡帶著，天天看著。”

他倒是也想。

心裡這麼想著，嘴上說的卻是另一番話：“你懂什麼，真正喜歡一個人不是佔有和掌控，是給她自由，知道麼。”

“……”

空氣靜默了一瞬，隨後爆發出一陣笑聲。

程裡和張立笑的尤其大聲。

陳嶼舟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強撐著大佬風範：“很好笑？”

其他人這時候倒是不怕了，依舊笑個不停。

程裡胳膊搭著他的肩膀，豎了個大拇指給他：“哥們兒，覺悟真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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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立接話：“沒看過幾百部狗血偶像劇都說不出這麼酸的話來。”

陳嶼舟直接一個球丟過去：“那他媽怎麼沒酸死你。”

張立接住球，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笑起來。

陳嶼舟被他們笑煩了：“還打不打，不打走了。”

“打打打。”

程裡忍著笑，衝其他人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適可而止。

最後一節課跟晚自習之間隻有四十分鍾的休息時間，還有七八分鍾上課的時候他們就準備回去了。

之前教過九班的體育老師從體育館出來，看到他們這群人，眼睛從他們幾個裡面掃了一圈，最後瞅準一個人：“那誰，陳嶼舟，正好，過來幫老師一個忙。”

一群人應聲回頭。

陳嶼舟：“什麼忙啊老師，我這還趕著回去上晚自習呢。”

體育老師才大學畢業沒多久，跟他們差不了幾歲，之前經常跟他們一塊打籃球，都混熟了，“別扯了，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樣兒，回去上自習你也是坐著玩手機。”

“現在不一樣了。”

“怎麼不一樣了，難不成你急著回去陪女朋友啊。”

陳嶼舟還沒來得及說話，程裡先一步接話：“還沒追到呢老師，還不是女朋友。”

“？”陳嶼舟照著他膝蓋窩給了一腳：“就你他媽有嘴是吧？”

體育老師：“還不是女朋友你這麼上趕著黏人家幹什麼，別到時候招人煩。”

明芙才不可能嫌他煩。

這麼一想，陳嶼舟其實也沒什麼底，他嘆了口氣：“行吧，看在你教我兩年的份上，勉為其難幫幫你。”

體育老師笑罵了一句：“臭小子，沒大沒小。”

陳嶼舟笑了聲，讓程裡他們先走。

他叮囑程裡：“明芙要是問了，你跟她說一聲。”

程裡挑了下眉：“那人家要是沒問呢？”

陳嶼舟：“你屁話怎麼這麼多？”

程裡就喜歡看陳嶼舟碰到跟明芙有關的事的時候明明特別上心還非要端著的別扭模樣，樂了兩聲，最後被陳嶼舟踹走了。

“學校新進了一批器材，堆在這兒還沒來得及整理，你跟我搬搬，看著鬧心。”

“叫我過來幹苦力啊。”

“那不然你以為叫你過來撿錢嗎？快點，早點幹完早點回去陪你心上人。”

行吧。

陳嶼舟和體育老師倆人一起挪動著體育器材，都歸整好之後，體育老師點了點數量，發現和單子上的數量對不上，他交代陳嶼舟從器材室等一會兒，他去把單子拿過來對對。

陳嶼舟擺了擺手，示意他快去。

體育老師走後，器材室就剩下陳嶼舟自己，他出來打球沒拿手機，無聊的隻能看牆上掛著的體育運動相關知識。

看到一半，一陣穿堂風吹過，“嘭”的一聲，器材室的門被拍上。

陳嶼舟愣了一下，走過去拽門。

器材室平常隻用來堆放雜物和一些淘汰下來的東西，平常根本沒什麼人來，年久失修，他這麼一拽，沒把門拽開，反倒是把門把手拽下來了。

“？”

這他媽是一個百年名校應該出現的事情嗎？

這個念頭剛落，房頂的燈泡嗖的一下滅了。

七點多外面的天已經開始暗下來了，器材室又處在陰面，隻有裝著門的這一面靠近房頂的位置有一扇小窗戶，唯一的光源熄滅，屋內光線更顯得昏暗。

“？？”

玩他呢？

-

學校突然停電讓高三整個樓層都沸騰了。

每天都過著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現在停電，學校肯定會提前放學。

停電的時候，明芙正默寫著英語單詞。

enthusiastic最後一個字母剛寫完，眼前突然一黑，下一秒耳邊就炸起了一陣歡呼聲。

抬頭時看到周圍昏暗一片，她才反應過來是停電了。

坐在她前面的程裡正打著遊戲，教室裡突然失去光亮，他亮起來的手機屏幕在黑暗的教室裡格外顯眼。

“操。”

程裡連忙把手機倒扣在腿上，按了鎖屏。

習慣性轉頭想跟陳嶼舟說話的時候，才想起來什麼。

“我操，陳嶼舟還沒回來呢！”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跑出了教室。

程裡跟明芙說了陳嶼舟被體育老師叫過去幫忙的事，出了教學樓，她徑直跑向體育館。

器材室在體育館一樓最裡面，學校停了電，樓道裡隻有安全指示牌散發著幽幽的綠光，看起來有點滲人。

明芙跑到器材室門口，敲了兩下門：“陳嶼舟？陳嶼舟！你在、不在？”

微喘著氣，語氣帶了焦急。

“明芙？”隔著一層門，男生的聲音有些模糊：“你怎麼過來了？”

明芙咽了口氣，“你、你別怕，我在門、門口。”

裡面安靜了幾秒，沒得到回應，明芙的心一下子被提起來，她又拍了兩下門：“陳嶼舟？”

她叫陳嶼舟名字的時候從來不會結巴。

每次都很順暢。

“我沒怕。”陳嶼舟說：“你別著急。”

因著從小經歷的那些事情，造就了明芙內斂的性格，因為她覺得有些事情她在意和不在意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那不如不抱有期待，這樣結果不盡人意的時候也不會難過，所以她平常看上去總是平平淡淡的，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

上一次情緒這麼激動是在聽完陳嶼舟說他被綁架過的時候，這一次也還是因為他。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可她隻要一想到陳嶼舟被關在黑漆漆不透一絲光亮的地方，就覺得眼眶發酸。

見不到他，明芙就放不下心，她四處看了看，對門裡的陳嶼舟說：“你、等等我。”

她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去旁邊的屋子裡搬了張桌子和一把椅子出來。

把桌子放到那扇窄窄的窗戶下方，又把椅子放上去，她爬上去，先敲了兩下窗戶，示意陳嶼舟她在這裡。

試著扒了下窗戶，索性沒有鎖上。

她打開窗戶，踮起腳，上半身探進屋子裡，立刻開始尋找陳嶼舟的身影。

等手機發出的白光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影後，明芙才松了口氣。

陳嶼舟站在窗戶底下，仰頭看著她：“挺野啊你，這麼高的窗戶都讓你爬了。”

明芙沒說話，隻盯著他。

陳嶼舟笑起來，朝她張開雙臂：“下來麼，我接著你。”

明芙沒有猶豫，點頭：“好。”

窗戶窄是窄了點，但她瘦，硬鑽也是能鑽進去的。

知道陳嶼舟在下面接著她，明芙一點害怕都沒有，特別痛快的就跳了下去。

失重感瞬間襲上心頭，緊接著腰間一緊，她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冷香和煙草味湧入鼻腔，明芙隻覺得踏實。

陳嶼舟攬著她的腰往後退了兩步，含著笑的聲音在她頭頂上方響起：“跳這麼爽快？萬一我接不住你呢。”

“你不會。”

三個字說的斬釘截鐵。

“這麼相信我啊。”

明芙輕輕點了點頭。

箍在腰上的力道緊了緊，陳嶼舟沒放開她，明芙也沒掙開。

垂在身側的手動了下，手電筒晃了下眼，因為著急而混亂的思緒一點點平靜下來，明芙後知後覺她和陳嶼舟現在還抱在一起。

臉騰的一下漲紅，她掙扎著往後退。

陳嶼舟倒是沒得錯近視，松開她，但是手還抓著她的胳膊：“慢點，這兒東西多，別磕著。”

明芙舉起手機掃了下四周，屋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器材，還有兩張乒乓球桌。

她指了下乒乓球桌：“那有桌子。”

陳嶼舟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那你、可以出、去。”

“嗯？”

他反應了兩秒，轉過彎來，笑了：“不是你說讓我等你的麼，那我肯定不能動了啊。”

明芙沉默下來。

是她衝動了。

陳嶼舟見她垂著眼，好像有點懊惱的小模樣，臉上笑意更甚：“幸虧我沒出去，不然就看不到你這麼緊張我了。”

器材室裡東西多，明芙沒來之前，他就準備從那個窗戶鑽出去來著，隻不過剛要行動，就突然聽到她在喊自己。

然後又聽到她說讓自己等等她。

陳嶼舟還以為是等她去找老師過來開門，誰知道沒一會兒就在窗戶那看到了她探進來的半個身子。

舉著手機，亮白的燈光衝著他這邊，她隱在燈光後面，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可陳嶼舟卻覺得她比這直直射過來的燈還要明亮耀眼。

沒人知道他看到明芙出現的那一瞬間心跳的有多快。

那短短的幾秒鍾，他耳邊聽到的全是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震耳發聩。

他站在下面仰視著她，眼裡隻能看得到她。

陳嶼舟捏了下明芙的臉：“追了你那麼久，總算給我點回應了啊，反正是我先喜歡的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他的表達總是這麼直白又熱烈，好像從來不知道掩飾兩個字怎麼寫，除了他當初說要追自己，明芙已經很久沒聽到他說過這麼直接的話了。

昏暗的環境加重曖昧的氣氛，明芙隻覺得臉燒的更厲害了。

好在有黑暗的掩蓋，陳嶼舟看不到她的臉色。

她躲開他的手，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