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到一個周五的傍晚,徐立晨忽然撥了電話過來,打破了這份寧靜。

  他許久都不說話,隻能聽到呼吸聲。

  張雁聲“喂”了幾聲,開始感到不耐煩:“在不在?說話?不說話我掛了?”

  徐立晨終於開口說話。他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閃電劃過張雁聲的大腦,讓她終於想起來了,她偶爾會浮現的那種遺忘了什麼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徐立晨說:“開始了,我爸和我媽。”

  張雁聲把這個事忘了!

  是的,就是在這個學期,徐立晨的爸爸終於發現徐立晨的媽媽在悄悄轉移資產。紙再包不住火。

  這一對白手起家,共同創業,以恩愛出名的夫妻,終於撕破了臉。雙眼赤紅,不死不休。

  有時候張雁聲也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明這些人,這些男男女女,也曾愛戀過,也曾纏綿過,也曾在孤單時彼此陪伴過,在困難時互相扶持過,為什麼後面就會變得如仇寇一般,恨不得把對方抽筋扒皮呢?

  婚姻到底是怎麼樣一個魔洞,把掉進去的人都變得面目全非,一臉猙獰?

  “……”張雁聲輕聲問,“還好嗎?”

  “我沒事。”徐立晨在電話裡說,“早有心理準備吧,真到這一天,倒沒覺得什麼。”

  電話那端,男孩坐在書桌上,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

  “就是特想讓你看看,跟他媽演電影似的。”他說,“我媽的書房就跟被打劫了一樣——我爸,帶著人,暴力破開了我媽的保險櫃。沒找到他要找的東西,把一座一百多萬的玉雕都給砸了。真他媽牛逼啊!”

  保險櫃被電焊槍、切割機暴力破解,裡面沒有徐爸爸要找的東西,隻有一些現金和珠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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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雕碎在地上,一塊一塊的,閃爍著微光。曾經也是丈夫送給妻子的一件禮物,曾經也是心意。現在是一地的渣渣。

  空氣中還飄散著電焊槍融化金屬殘留的刺鼻氣味。

  徐立晨嘴裡調侃著,卻仰起頭,努力想憋住眼睛裡那被刺鼻氣味刺激出來的液體。

  手機裡聽到張雁聲冷靜卻冷酷的聲音。

  “跟你媽媽站同一個戰線,隻有她跟你的利益是一致的。”

  “聽她的話,別跟你爸撕破臉,這樣必要的時候,也許還能幫她。”

  “這樣,對你自己……也有好處。”

  她說的都對。

  媽媽也是這麼說的。她其實今天早些時候匆匆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預告了他可能會發生的事,並告訴他她暫時不會回家。

  所以他回到家裡,看到書房裡的狼藉,發怒的父親,並不感到意外。

  他甚至聽了媽媽的話,努力去穩住父親的情緒。

  是的,他能做到。

  但他隻是聽話去做而已。他其實不明白,她,還有她——她們面對這些事的時候,為什麼還能保持這麼冷靜的語氣,這麼平靜的情緒。

  想做到這一點,真的太難了。

第105章

  徐立晨掛了電話, 依然坐在書桌上,望著扔在地上的油畫,和牆壁上露出來的已經被破壞了的保險箱。

  裡面有一些現金和珠寶, 他爸沒找到想要的東西,沒管那些錢和珠寶, 發了一通怒,離開了。

  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人都走了, 家裡變得安靜。

  阿姨猶猶豫豫地過來,說:“晨晨啊,你看這個……”

  徐立晨面無表情:“收拾一下。”

  阿姨卻說:“不敢呢, 這麼多錢!要不你先把錢和東西收了?都是老貴的東西, 萬一磕了碰了, 或者少了錢,我們可說不清。”

  徐立晨便撥了個電話給他媽媽的秘書:“王秘書, 我需要一個新的保險櫃。嗯, 盡快送過來吧。人已經走了。你跟我媽說, 家裡不用擔心,有我呢。”打完了這個電話,他就繼續坐在那裡,不動。看著阿姨們把地板先清理幹淨,然後都出去了。

  房間的光線漸漸暗淡。

  等到阿姨突然按亮了燈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

  阿姨說:“新的保險櫃送來了。”

  徐立晨於是看到工人抬了新的保險櫃進來。工人們看到舊保險櫃裡的東西, 轉頭問他:“先生,這個……”

  徐立晨:“幫忙放到新櫃子裡。”

  工人們是堅決拒絕的:“這麼多錢,麻煩您自己放一下。”

  徐立晨不想動, 說:“阿姨,你去。”

  阿姨看了他一眼, 嘆口氣,過去把那些錢和珠寶,轉移到新櫃子裡了。

  工人們給徐立晨錄了聲紋密碼,把新櫃子安裝好,離開了。

  阿姨來喊徐立晨:“吃點東西吧。”

  徐立晨隻搖搖頭。

  他不吃也不喝,一直坐在書桌上,盯著那個新保險櫃。不知道過了多久,阿姨敲了敲門:“晨晨……”

  徐立晨頭也不回:“幹嘛?”

  阿姨說:“你朋友來了。”

  ……

  朋友?

  徐立晨霍然轉頭。

  站在門口的女孩子,個子高挑,眉眼英氣,漂亮逼人。可不就是張雁聲嗎!

  阿姨瞧瞧徐立晨,瞧瞧這個漂亮女孩子,悄悄退了出去。

  徐立晨扭著頭跟張雁聲隔空對視了一會兒,從桌上跳下來,哈哈笑了兩聲。

  “怎麼著,張雁聲?特意跑來安慰我的?”他得意叉腰,“你就承認吧,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喜歡是不可能喜歡了。”張雁聲一隻手撐著腰,肯定地說,“這輩子是不可能了。”

  張雁聲本來沒打算來的。

  徐立晨在電話裡聽著還算堅強,比前世冷靜得多。他還說:“我會處理好的。”張雁聲就放心地掛了電話了。

  今生不管怎麼樣,對徐立晨比前世的信心強點。

  晚飯時候,張寰卻在飯桌上數落張碩成:“……就沒有一天讓我省心的,你說說你。”張碩成:“哼。”

  又怎麼了?

  張鶴翎向張雁聲告狀:“碩碩跟人打架了,爸爸今天被請家長了。”

  現在張碩成在家裡被張雁聲管(修)教(理)得比以前聽話多了,沒想到又在學校裡惹事。

  而且自從上學期張碩成的班主任請家長請了張寰而不是梁瑩瑩之後,發現效果要比請梁瑩瑩好得多,一有事,就毫不猶豫地給張寰打電話了。

  搞得張寰特別無奈。

  “膽肥了你,還敢跟三年級的男生打架?”張寰兇巴巴地恐嚇張碩成,“待會兒我叫你姐收拾你!”

  張碩成雖然不肯認錯,可那偷瞟張雁聲的目光中還是透出了心虛和緊張。

  隻要張碩成不欺負女孩子,不往未來那個糟糕的方向發展,張雁聲其實不在乎他幹什麼或者跟誰打架。就連他的學習也都是張鶴翎在管著的。

  張雁聲就負責在他皮過線的時候揍他就行了。

  但核武器雖然不輕易動用,威懾力卻是極大的。張寰那句恐嚇到底是給張碩成造成了心理壓力。

  吃完晚飯張雁聲都回房間了,張碩成居然主動來敲門。

  “幹嘛?”張雁聲堵在門口問。

  張碩成忸怩一下,小聲說了什麼。

  “?”張雁聲不耐煩,“大點聲,說什麼呢?”

  張碩成放大了音量:“……他把推到地上去了,還扯她的辮子,我才打他的。”

  張雁聲聽明白了,張碩成居然是衝冠一怒為紅顏。

  “?”這名字張雁聲依稀還有印象,“你喜歡的那個女生?”

  張碩成卻說:“沒有門牙了,太醜了,我已經不喜歡她了。”

  張雁聲:“……”

  這是遺傳的渣屬性嗎?怎麼不去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缺牙漏風的德行。

  “不喜歡你還為她跟人打架?”張雁聲奇怪地問。

  張碩成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小東西從小就是個小霸王,居然現在也會有朋友了?他知道朋友是什麼嘛!

  朋友是……

  張雁聲想起徐立晨在電話裡說“不用管我,我自己能處理好”。

  她其實聽出了徐立晨話裡的強撐。比起前世抽煙喝酒打架,怒極了砸酒瓶子,徐立晨這輩子成熟很多,冷靜很多。

  張雁聲都想表揚他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張碩成的頭頂,表揚他:“這樣的話,我沒覺得你做錯。對女孩子就應該是去保護她,而不是欺負她。”

  張碩成一萬年也沒被張雁聲表揚過一回,簡直受寵若驚。

  張雁聲的手按在張碩成的頭頂。

  徐立晨需要的是表揚嗎?是嗎?

  他需要的是確定自己未來是否能繼承更多的家產嗎?

  他到底需要什麼?

  他現在在家裡吧?那個宅子張雁聲很熟悉,因為徐爸爸徐媽媽對彼此充滿戒心,都不再回去住,所以很長時間,那裡就隻有徐立晨一個人住,就成了他們的活動基地,經常開通宵派對。

  他現在,一個人在那個房子裡吧……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這是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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